第8章 朱希孝再次任性
「哐啷」一聲,監門開了。
朱希孝正背靠牆壁閉目養神,聽到有人進來,他吐掉嘴裡叼著的枯草:「來了,經歷大人多日不露面,在忙些什麼呢?」
「怎麼,住詔獄住成大爺了,還得讓人給你請安問好?」
朱希孝立即睜眼,站起身,驚喜的喊道:「哥。」
朱希忠伸出雙手按著弟弟的肩膀,對著弟弟凝視了好一會兒,二人才坐到了草垛上。
朱希孝望著哥哥:「哥,今天不是旬休,你來看我,是有事吧?」
朱希忠神情沉痛的點頭:「孝兒,陸指揮使恐怕時日不長了!」
「什麼?」朱希孝這個鐵骨男兒雙目中立即泛起了水霧,十指抓緊了身下的柴草,良久,才「咳」了一聲:「難怪,難怪言淵許久不來看我。」
朱希忠繼續道:「皇上的意思是嚴、陸聯姻,由我們成國公府來接掌錦衣衛。」
「看來皇上對立誰為儲還是舉棋不定,想平衡兩位皇子的勢力。」
「可惜,皇上的心思早已被人洞悉,已經有人蠢蠢欲動,俞大猷將軍出事了!」
朱希孝一邊聽哥哥講述從萬福居探聽到的消息和朝會上發生的事,一邊焦急的來回踱步:「黃子鎧是隨扈千戶,李和是傳旨百戶,皇上為何要讓這兩個南司的人插手刑獄呢?」
朱希忠道:「據皇上身邊最受寵信的道士藍道行傳出的消息,說是皇上同御用監掌印兼司禮監秉筆黃錦黃公公談話之後做出的決定。黃公公跟陸指揮使一樣都是皇上從潛邸帶出來的老人,深受皇上信任,一定是他在皇上面前說了什麼。可他的目的是什麼呢,為了讓自己的弟弟和親信立功,好在陸指揮使逝世、錦衣衛中人變動之時得到破格提拔嗎?」
「黃公公生性耿介忠直,不會有那麼多花花腸子,一定是裕王殿下身邊的那個高拱玩兒的花樣。哥,你幫幫我,我得出去。」
朱希忠長嘆一聲,語重心長的道:「孝兒,皇上已經下旨令陸指揮使放你出詔獄了。皇上沒詢問你被關的原因,他大概已知曉你私自南下插手汪直的事了。今天,哥親自來接你,又跟你說了這麼多,就是想勸你,別再任性了好嗎?密室中的那個人留不得了,胡宗憲也好,俞大猷也罷,沒有了他們自然會有別人頂上。你若再插手,內臣聯合邊將私放賊寇是什麼樣的罪名你想過嗎?嚴氏父子會讓我們成國公府像當年的夏家一樣灰飛煙滅的。」
「哥,現在的情形是嚴世蕃利用俞將軍給我下了個套,而高拱打算將俞將軍攥在手中,籍他的口向皇上狀告胡汝貞貪墨、驕奢、構陷下屬等罪行。俞將軍是忠勇無雙的將軍,胡汝貞在作風、操守上是有問題,但他是個難得一遇的帥才。沒錯,他們不在了,立即會有別人坐在他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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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可是,哥,外表上看都是兩條腿的大活人沒什麼不同,可內在素質的差別呢?當年的夏、嚴黨爭,指揮使大人的認為一定跟你一樣,內閣首輔的位置,夏言和嚴嵩誰坐都一樣,捎帶了個曾銑更沒關係,仇鸞頂上。可結果呢?『庚戌之變"我大明從裡子到面子丟了個精光就不用說了,這些年中,官員貪腐成風,朝中上下都成什麼樣子了!如果可以重來一次,相信指揮使大人一定不會做同樣的選擇。難道我們家還未接掌衛權,便要重蹈指揮使大人之前覆轍嗎?」
望著弟弟激憤而堅毅的目光,朱希忠雙拳緊握,嚴肅的點頭:「好,無論你想怎麼做,哥都支持你,哥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朱希孝等一行人在一片樹林邊停了下來。
「動手。」朱希孝一聲吩咐,眾人立即翻身下馬忙活起來。
約半個時辰后,看著一切都收拾停當,朱希孝沉聲吩咐道:「撤。」
眾人齊聲回應「遵命」各自牽著自己的馬朝樹林深處行去。
王煒挨近朱希孝:「要不屬下還是留下幫您吧!」
朱希孝擺手道:「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偷換駕帖,人多了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那大人多加小心。」王煒拱手言罷,牽了他和朱希孝的馬亦朝林中行去。朱希孝則縱身一躍,隱藏於一棵樹上。
不一會兒,李和領著錦衣衛十多名力士飛馳而至,望著堆積路中央的石頭和樹枝:「清路。」
一眾力士立即下馬去搬石頭。力士們才將石頭搬起還未來得及扔掉,被壓彎下的樹枝立刻彈射而起,樹枝上掛著的水桶也朝著眾人傾泄,連李和被當頭澆成了落湯雞。
李和抹著臉上的水,朗聲喊道:「請問是哪位朋友,李某又是在何時何地何事上得罪了閣下,請現身出來說個明白,光明正大的較量。」連喊兩次,又等了半天,仍不見有絲毫動靜,李和便回到馬前準備換衣服。
李和才將脫下的濕衣服搭在馬鞍上,樹上便閃下一個人影,身手敏捷地從濕衣服中找出一個小木匣,又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相似的放回濕衣服里。
從行李中抽出乾衣服的李和似乎猛然間想到了什麼,立即抬頭轉身,也就在這一瞬間,朱希孝飛身隱回樹上。
李和著急忙慌地往濕衣服上一摸,才鬆了一口氣。邊穿衣服邊道:「用不著搬乾淨,只要馬能過去就行,大家換好衣服趕緊上路。」
說罷翻身上馬,打馬揚鞭,馬兒四蹄騰空從亂石上躍了過去。
力士們亦飛快的換好乾衣服,個個上馬揚鞭、疾馳而隨。
朱希孝飄然落地,望著遠去的一眾人馬,嘴角揚起了自信而狡黠的笑。
很快,王煒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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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力士從林中出來了,朱希孝遞過小木匣:「這是駕帖,務必在李和趕到之前將俞將軍帶走。」
王煒恭敬地雙手接過木匣:「人犯被人帶走,李百戶定會給黃公公傳信的,萬一消息泄露,屆時黃公公派人在途中攔截卑職怎麼辦?」
「黃公公不會收到消息的。」朱希孝言罷上馬離去。
子夜時分,朱希孝來到自家府邸的後門,警惕的朝周圍掃視一番,才開門閃入。
朱希孝坐在桌前狼吞虎咽,朱希忠望著弟弟彷彿剛從災民營中跑出來的模樣,很是心疼:「孝兒,你想保俞大猷,也沒必要偷換駕帖去劫人,你這是觸犯法律的,更何況這次的駕貼是皇上親發的,說是欺君也不為過。」
朱希孝將一大口飯吞了下去,端起手邊的湯一飲而盡:「哥,岑港之戰我任監軍欽差時,無意中留意到了俞將軍的身體狀況。這些年,東南倭亂頻發,俞將軍總是舊患未愈、又添新傷,再加上他在飲食起居上一直都和士兵們同甘共苦,身體自然得不到調理。如今,在那副耀眼威武的盔甲下早已是一七傷的身子骨,根本經不起囚車上的幾千里的顛簸。再說,胡宗憲會聽嚴世蕃的話去勾陷俞將軍,而俞將軍是絕對不會狀告胡宗憲的。那個黃子鎧又是個一點就著的急脾氣,俞將軍的剛直和執拗萬一把他給惹惱了,就算不上刑,入獄前的那三十殺威棒也能把一個人給廢了。」
朱希忠嘆道:「你想得很周到,可咱們這位萬歲爺的胸襟……你知道大才子楊慎楊用修吧!先帝在位時,他父親楊廷和楊首輔在主昏臣佞的局勢下獨自撐起了大明的江山。先帝駕崩,沒有留下子嗣,楊首輔在諸藩王之中選中了當今聖上,也算是有擁立之功的。楊首輔致仕后,楊慎捲入了『大禮議"事件,觸怒了聖上,被杖責罷官,謫戍雲南永昌衛。這幾十年中,朝廷曾多次實施大赦,每次皇上都特別交待楊慎不得入大赦之列。直到去年,他逝世於謫戍之地。」
「也許楊慎在皇上心中,只是一個博學卻不堪重用的繡花枕頭罷了,所以才會那般的任性使氣。如果讓皇上看到俞將軍的價值,沒準會不一樣。總之,不管怎樣,我都要為大明、為東南百姓保住這位將軍。」朱希孝說著將最後一口飯扒拉進嘴裡。
朱希忠親手為弟弟又盛了一碗湯:「你打算怎麼辦?」
「在王煒抵達京師之前,向皇上坦誠一切。但願皇上會以社稷黎民為重,會聽信我的話,我們只能賭這一把了!哥,我現在回詔獄,你在皇上面前就說我不知為何,只吃了一頓飯、泡了一個澡,便又回詔獄了,大概是被關了太久鬧脾氣了!這樣,我在皇上面前和盤托出的時候,你和指揮使大人才不會受到牽連。」
兄弟二人正交談之際,管家朱福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老爺,不好了,黃公公來了!」
「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