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綺羅伴年華

從「天水一閣」到「東華市第一中學」有半個時辰的車程。

「東華一中」位於東華市中心，是國家級重點中學，學校佔地面積一千畝，建校距今已有一百多年歷史。

它從最初的寒破小塾到現今大夏國都為之聞名的優質名校，從落寞稀疏的寥寥學子到如今人才會聚的近萬師生。它見證了大夏國從孱弱到富強，也為國家培養了太多的國家棟樑。

早晨的東華一路是東華市最擁堵的地段之一，老師和學生都會因此提前一段時間。在車聚如流中洛子幽下了車，剩下的幾百米選擇了步行。

一路所見都是藍色身影，「東華一中」冬季的校服是天藍色的衝鋒衣外套，內置天藍色西服、毛衣和襯衫，男生配深藍色長褲，女生則是深藍色長裙。所以一路上的莘莘學子看起都十分亮眼。

男男女女同學間的和諧景象，老師同學間的相互問好都寓意著這所國家級重點中學的良好教育。

洛子幽背著沉重的書包，腳步很是輕盈。跨進校大門，走過那刻錄優秀校友的「名人牆」，穿過那象徵平步青雲的」青雲路」，見到了湖水波瀾的「水曲迴廊」，進入了那博學致遠的「博學樓」。

爬上五樓，走進高一一班教室。

「洛子幽，早啊！」

「早！」

「早上好啊，洛班長！」

「早上好！」

打過招呼，洛子幽坐到位子上，瞧到身旁的座位還是空著的，默默看了一眼牆上時鐘，七點半了，還有二十分鐘，小丫頭很少會遲到。

洛子幽收拾著包里的課本，有意扭頭往身後看了一眼。身後是個低垂著頭，安安靜靜俯身寫書的少女。垂下的烏黑青絲將她臉龐遮擋，若影若現讓人看不清她的容顏，但那纖細苗條的身材怎麼也會讓人覺得她長的一定不差。

看到她似有理解忙做著筆記的身影，洛子幽心底嘆了一聲，他們全班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女孩子有多麼努力、刻苦的讀書。

洛子幽看著自己手中的書，也默默翻開，背了會兒知識點，似心有感應，向門口望去。

一個倩麗身影急忙奔了進來，手上提著一個大紙袋子，腳上是白色運動鞋，裙子下緊身絨褲里顯露出的柔美曲線,讓人聯想到那纖纖玉腿,而頭上是兩個馬尾長辮。青春、活潑、水靈的想讓人好好憐惜一番。

少女人還未到，聲音先至。氣喘吁吁道：「哇，跑死我了，差一點就遲到了。」后又嬌滴滴道：「洛子幽，我好累啊！」

班上同學一片掃視的目光瞄了過來。

洛子幽無地自容，很想捂額嘆息，這丫頭怎麼這麼傻裡傻氣啊！卻是伸手將旁邊課桌下的椅子拖了出來。

洛子幽眼中柔和看著坐下的丫頭，輕聲細語道：「下次別跑這麼急，遲到了就遲到了，關老頭那裡很好說話的。」

身邊離得近的同學聽到了，又開始起鬨，身後認真學習的女孩兒也似感到很驚訝，連手中的筆都停頓了，頭卻俯的更低了些。

女孩兒瞪了周圍同學一眼，但那嬌怒的可愛模樣讓人更想調侃，黃鸝般的悅耳嗓音柔柔說道：「不，不，這終究不對，我以後再早點，也沒想到今天堵車堵的那麼嚴重。」

「咳咳咳!」

門口傳來刻意的咳嗽聲，一個瘦小老頭背著雙手走了進來，老頭一身中山裝，帶著厚重的老花鏡，一副學者打扮。

他就洛子幽口中的關老頭，也是高一一班的班主任。誰都會疑惑，這麼大年紀的一個老頭兒不等著退休，在家頤養天年，含飴弄孫的，反而跑來摻和做班主任。

老頭兒叫關嗣銅，在他們那代人中算是高級知識分子了，在學校里也是一尊大人物了。老頭早已擔任過學校領導級，後來說要把機會讓給更多年輕人，就自己辭去了職務，在學校做了一個特級教師，專教書育人。老頭兒算是真正桃李滿天下的人，學校里他風評也很不錯，是誰見到都會尊稱一聲老先生的人物。

關老頭兒是教數學的，本已很多年前就不當班主任了。前幾年，聽說在家閑得慌，家裡兒女也沒生個孫子孫女給他含飴弄孫，就自己賭氣跑去教務處搞了個班主任，教務處一看這半個元老級人物，也勸著來，但也拗不過老頭子。於是給了他一屆學生帶，后又成了高一一班的班主任。

老頭掃了一眼教室，神情嚴肅，卻和藹說道：「嗯，到齊了，學習委員上來領讀。」

他便開始在班裡轉悠，看看教室清潔，看著每個學生的儀容儀錶，給衣領亂的男同學整理衣領，視察女同學有沒有染指甲油的。

關老頭的課講得很好，是那種讓人聽之有感，深陷其中，又不與時代脫節的資深教師。

洛子幽瞧著身旁小姑娘認真學習的模樣，讓他很是汗顏。

時間不經意間流逝，下課鈴聲響起，坐久了的學生也站起身來活動筋骨。

「洛子幽，給！」聲音從耳畔傳來時，身前已經多出一份精美的小禮物。

左右同學看見又忙著起鬨，問著小姑娘有他們的沒？

「有啊！有啊！」小姑娘在班上人緣很好，也沒忘記班上同學，忙從袋子里拿出幾十個小盒子，一一給同學分去。

但仔細觀察會發現，給洛子幽的有些特別。是近墨者黑？還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誰也不知。

送完其它同學，袋子底下也剩下最後一份，似也有些不同。

小姑娘側過身體，將最後一份紫色包裝的盒子遞給了身後那低頭看書的女孩兒。

「溫馨兒，這是給你的！」

「啊！也有我的？謝，謝謝！」

女孩兒連忙道謝，聲音甜美，卻又帶著略微的生怯，似是有些沒有融入這樣的環境。

她抬起頭的一瞬間，卻讓洛子幽覺得整個教室都如沐春風。她的面容精緻，當得起國色天香。雖沒有小丫頭的白皙精緻，卻也顯得紅潤光潔。一雙勾人心魄的丹鳳眼，堅挺的小瓊鼻，眼神明亮乾淨又藏著逃匿的躲閃，那又略帶一絲乾枯的櫻桃小嘴，無不給人一種心疼和憐惜。

她叫溫馨兒，算是班上為數不多的新同學。洛子幽班上的同學大多都是初中直接升學到高中，其它新來的同學只有寥寥幾個。這個班級算是東華一中高一年級最好的班了，裡面的學生要麼是家裡富足有餘，要麼就是學習成績藐視群雄那一類的。

而溫馨兒能進來，無非也就兩種。但溫馨兒家庭條件似乎並不是很好，那就只能是屬於第二種了。

身旁小姑娘似乎很是開心，說給洛子幽的禮物是她爸爸求給她的，想讓洛子幽當場拆開看看喜不喜歡。洛子幽怕了這些同學待會兒又開始起鬨，說禮物得一個人看才有意義推遲著。

一上午，洛子幽在忙碌充實的學習里度過，也在身旁青梅竹馬的陪伴下度過。

「洛子幽，中午吃什麼啊？」

「你想吃什麼？」

「那我們去吃私人小炒吧！」

「那走吧！」

少男少女不分彼此，結伴而行。他們這樣在一起似乎很多年了，在洛子幽最灰暗無助時，她就像是被派來拯救他的天使。她的心思單純、天真無邪，對曾經至暗時刻的洛子幽無疑是雪中送炭。她彷彿是派到人間的天使，也是洛子幽內心最深處的漣漪。

在洛子幽二年級時，父母的離世對他來說是天塌了的打擊。他傷心欲絕，曾休學小半年，就連與之最親近的外公也不願交流，封閉自己的心靈。後來他又回到學校，但班上好像來了個小丫頭。她叫慕清婉，她說是她的外公從詩經《鄭風·野有蔓草》的「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中取的。當時洛子幽只是覺的這個小丫頭好煩人，一點也不喜歡她。但這小丫頭就是一直追著他問，班上所有人都喜歡她，為什麼就他不喜歡她。

再後來，小丫頭好像知道了些什麼，洛子幽到現在都記得她那淚眼朦朧看著自己的樣子。後面她什麼都讓著他，順著他，不惹他生氣，但有一句話，讓他一輩子都不會忘懷，那就是「洛子幽，以後我保護你，好不好？」

他的眼中有了光，有了她的身影。他發誓，這個女孩子，他這一輩子都要對她好，不會讓她受一絲一毫的難過和委屈。

那一年，他八歲。而她，七歲。

他們一起成大，走過小學，走過初中，來到現在的高中，將來還要一起進入大學，步入婚姻的殿堂，會兒孫滿堂，然後白髮蒼蒼。

洛子幽停住腳步，目光前所未有的正經，柔和說道：「清婉！」

「嗯？」

女孩兒疑惑的望向他，他很少叫她「清婉」，都老氣橫生喜歡叫她小丫頭、小姑娘的。

風拂過，銀杏落下的葉子似是給秋天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洛子幽粲然一笑道：「真美啊！以後都叫你清婉了。」

「啊！討厭！」

女孩兒紅了臉，嬌羞微怒，捏著小拳頭在背後撓著他。

她在對他鬧，而他始終都在笑！

他在最美好的年紀遇到了想保護一生的女孩兒，他能承諾，能承擔今後歲月對她照顧有加，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