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雲霖鏖戰
傍晚時分,無數飛禽,從茂密林間受驚的飛起,雜亂驚鳴尖聲,穿過西墜斜陽。
各村莊裊裊升起濃煙,民兵們說笑聲很快被一道尖利聲音打破。
「不好了,弈國軍隊殺進城了!」
民兵們臉色唰得煞白,急忙熄滅灶台與篝火。
他們沒有穿甲胄,手持的甚至是柴刀鈍劍和鋤頭木棒各式各樣武器,不少人還是兩手空空的赤手空拳。
以北的方向,黑壓壓宛如潮流的弈國騎兵,驅趕著成千上萬的民兵們在曠野里奔跑。
所謂的民兵,是從各地抓來的老少男子,約有五六千人,服色十分雜亂,有人穿短褌,有獸袍裹身,有赤著上身,成群結隊隊伍混亂不堪,在原野上漫無目標奔跑。
村莊應該祥和的氣氛,迅速充斥著哭鬧與嘶吼聲。
騎兵不斷從隊伍旁邊疾沖而過,看見稍有跑慢者,皮鞭便劈頭抽下,獰笑吼叫道:「給老子快跑!」
奔波之中,稍有疲憊的人栽倒在地,弈國騎兵毫不憐惜舉起長槍狠狠將這些落伍者刺死在地,最後落得被馬匹踐踏得四分五裂。
「膽敢裝死,立殺無赦!」
慘叫聲此起彼伏,令每個民夫兵心中恐懼萬分,拚命向東奔跑。
他們多少已經猜到了弈國軍隊要幹什麼,如果沒有猜錯,他們就是被趕去送死的炮灰,前方應該有著瑄國千軍萬馬在等著他們。
他們可是瑄國的子民啊!
如今卻要被弈國軍隊驅趕到瑄國兵鋒所向的犧牲品,可謂是手段毒辣。
不願見到親者痛仇者快的場面,民兵們只得選擇拚命向東的山林間奔跑。
下一刻,山林間前方一里之外,驀然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軍隊,約有數千人,刀槍如林,旌旗如雲,一桿赤色大旗之下,排列殺氣騰騰士兵,隊伍層層排列,前面上千人是弓弩手。
千把弓弩正冷冷地對準了他們,將民兵們嚇得魂飛魄散,恐懼得大喊大叫,調頭便向驅趕的方向跑。
「許將軍,這群烏合之眾真的有效果?」副將林翱皺眉問道。
大旗之下,一名面色冷峻的年輕將軍,正在目光沉靜的凝視著驚慌人群大道,他手中持一柄大刀,半開半合的眼眸中,透射著不忍目光。
他正是此毒計的被迫執行者許寒。
許寒收回不忍的目光,輕輕搖搖頭,「這隻會讓瑄國的兵鋒更甚鋒利,無一利處。」
許寒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肉身雖是一方將帥,但靈魂卻是來自於一個現代人。
眼睜睜看著鐵騎如豺狼,所過之處,人頭劈飛,肢體四裂,血霧瀰漫,走投無的民兵被捲入鐵蹄之下,哀嚎遍野,馬踏成泥。
作為久坐辦公室官場勾心鬥角的人,如今卻要直面血肉橫飛場面,許寒能忍下胃裡的翻滾已是不易。
「該死的姜奸相,明知陛下尤為反感此類惡事,還獻策在緊要關頭利用此事來拖著敵國軍力。」
林翱是個直性子,可許寒卻深知其中的厲害關係,恐怕在弈國陛下眼裡,瑄國的子民死了也就死了,不然弈國陛下也不至於採納宰相姜堯的建議。
許寒皺眉呵斥道:「不得胡言亂語!」
林翱被訓斥一聲,發熱的腦子迅速冷靜過來,冷汗漸漸從後背滲出,左右看了看眾將領見沒人注意這邊,方才垂頭低聲道:「屬下一時失言!」
林翱悻悻退下,許寒目光深邃眺望暗下來的天際,喃喃自語:「瑄國……弈國……」
原來,在這個平行世界。
唐朝源於安史之亂的爆發,迅速走向衰落被後梁朱溫所滅,藩鎮與藩鎮之間連年戰爭,未能一統天下的後梁,曇花一現,同樣走向滅亡,自此歷史開始向著未知方向轉折,五代十國時期變成藩王豎立的大亂世。
前有,號稱李唐皇室血脈的李禎濡殲滅數個藩王,成立弈國。後有,藩王鄧寅爍異軍突起剿滅後梁亂軍,聚中原以南地域建立瑄國。
其他藩王佔領各州城,伺機而動,妄圖尋找一絲契機竊取天下。
公元九三七年春。
李禎濡稱帝的第十個年頭,擇十五萬步軍,萬餘鐵騎,御駕親征,浩浩蕩蕩的揮軍南下,巍巍大軍進抵渭河岸重鎮槐城,兵鋒直指瑄國皇城。
東蕪與雲霖乃是槐城一西一東。
乃是渭河南岸的兩個重要渡口,弈軍若是順利渡過渭河,就必須奪取其中之一。
故而,李帝在大軍抵達槐城后不久,就派偏將許寒統一萬步騎,攻打東面的雲霖,欲以雲霖作為大軍南下的主要渡口。
幾天前。
李帝忽收到情報,瑄軍主力正打算由東蕪北上,抄襲弈軍的兵路,李帝聞訊后,立刻親率主力趕往東蕪,將整個雲霖交由得力偏將許寒把守。
穿越過來已有月余,許寒漸漸摸清了目前的形勢。
出於危機的嗅覺,許寒覺得這是瑄軍的誘兵之計,當即傳令斥候:「留下一千人馬繼續驅逐亂民,其餘士卒立刻隨本將回防雲霖岸!」
「得令!」
斥候策馬而上,一鞭子抽在馬匹,把將令一層層傳遞下去。
……
雲霖岸。
湍急渭河飛旋而來的狂風,如刀鋒般掠過雲霖城,將城頭的滾滾濃煙一絲絲的扯散四開。
一萬披甲軍列陣肅立,刀槍林立,軍氣森林。
攝人心魄軍威而至,使那驕橫的狂風也不得不斂神靜氣,在龐大的軍陣前嘎然止步,只能屏息輕撫著那一面面戰旗。
紅色戰旗,仿若滾滾巨浪般捲動,那一面大旗尤為醒目,旗面上綉著一個斗大的「許」字。
數息間,一騎斥候由西絕塵而來,穿越層層的步兵哨戒,直抵許寒馬前:「稟將軍,上萬瑄軍正向雲霖急行而來,前鋒已至二十裡外。」
斥候的稟報情報,許寒沉吟著微微點頭,口中喃喃道:「瑄國軍……果然不出我所料……」
聽到這則情報,左右的諸將,無不為之色變,不過,他們的臉上並沒有畏懼,而是一種難以置信般的驚嘆。
「瑄國作態進攻東蕪之地,還真是聲東擊西之策,許將軍,料敵於先當啊!」
副將林翱望著前方身影拱手讚歎。
其餘部將皆齊聲附合:「許將軍不虧是征王將軍左膀右臂,我等敬佩!」
許寒嘴角淡淡一瞥,彷彿對部將們的稱讚不屑一顧,只是大刀一橫,沉聲道:「瑄軍將至,全軍準備應戰!」
信旗揮舞招動,號令以紅色的帥旗為中心,一層層的傳遞下去,須臾間,一萬弈國將士的神經盡皆綳了起來,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許寒緊握手中的刀柄,目光如刃,直視著前方。
遼闊大道的盡頭,滾滾煙塵漸起,眾多的戰馬與人頭在氣霧中時隱時現,一支急行的軍隊,充斥肅殺之氣,如同從地府中脫出的惡鬼一般,正猙獰著向著此地撲來。
「終於來了么?」
許寒沉聲低語,攥緊大刀,眺望遠方奔至而來的瑄軍前鋒兵馬,心中有了一絲緊張,手背上的條條青筋如樹藤般突起,一柄鋼刀握得更緊了些。
此次,是許寒靈魂重生以來,首次作戰,而且,面對的敵手,一點也不簡單。
季凡起,後唐庄宗李存瑁的義弟。
自李存瑁被瑄國剿滅后,季凡起便領敗兵投靠瑄國,一身武功十分了得,曾隨著李存瑁殺入開封,親手斬殺了朱友貞,威名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