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55號監獄和原生人俱樂部
54號監獄改了名字——55號監獄。
整座洛川C級監獄中，從此多了一個「窮凶極惡」的人。
季雲帆聽著周圍的人一個個自我介紹著，那一張張看上去兇惡的臉，在此刻也真的像方廉說的那樣，都是好人！
這群人的名字大多都比較草率，如方廉這般都可以算是有些文化了。
多數人叫狗蛋、大牛什麼的。
要是換做平時，他沒準會一本正經地吐槽這些名字。
可當季雲帆知道他們的故事之後，吐槽的心思便沒有了。
這群人的老闆也在55號監獄之中，名叫孟常秋。
孟常秋今年45歲，長相不算突出，身高一米七五上下，一身的腱子肉，十根手指關節上是厚厚的老繭。
就他這扮相，說是那個武館的高手，季雲帆絲毫不懷疑。
但他竟然是這夥人的老闆！
稍一接觸，季雲帆知道是他自己有些以貌取人了。
這個看上去有些粗獷的漢子，內心無比細膩。
有些方廉沒有問到的比較隱晦的問題，孟常秋也旁敲側擊地問著。
季雲帆自然不會全盤托出，真真假假摻雜著講了些。
孟常秋神色如常，直到季雲帆說完，他的神色也沒有一絲變化。
「現在你也算是我們其中的一員了！」孟常秋道，「有些話我也可以對你說了。」
季雲帆好奇道：「我也比較好奇，你們這麼好的關係，應該不是在這座監獄裡邊形成的才是。」
孟常秋看了季雲帆一眼，當下也感受到了季雲帆的智慧，他沉默片刻：
「你猜的沒錯，我們的組織被外人稱之為『原生人俱樂部』。」
他自嘲般笑了笑，隨後說道：「這個名字雖然比較難聽，但也比較符合我們的實際情況。
聯邦政府法令要求每位聯邦居民都必須安裝腦機介面和義眼。」他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季雲帆這才注意到對方的右眼中沒有半點生氣，那赫然是一隻假眼。
「怎麼回事？」其實不用這樣問，季雲帆也能猜到一些。
「16歲，被聯邦強制拖去進行了義眼植入，31歲時自己剜掉的！」
季雲帆神色不變，也沒打斷他，只等他繼續講述。
「我們這群人，最開始的時候不過是些吃不飽飯的人聚在一起。
後來因為我們團結，因為我們敢打敢拼，我們漸漸地想要做點什麼，不管是為這個社會也好，還是為這個社會也好。
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徹底改變這個世界，讓公司那群人不再騎在我們的頭上！」
他繼續講述，其餘的人自覺為他們空出了一個小小的空地。
季雲帆聽了孟常秋聊了半個多小時，起先是他們這個組織的「企業文化」介紹，而後是他們的「組織架構」介紹，最後是「組織願景」。
這一套東西也許孟常秋沒有意識到，但聽在季雲帆耳中，卻是另一番味道。
他的神色在對方講述的這段時間裡，也一直保持不變。
兩個人都板著一張臉，像兩個參加撲克臉大賽的選手，誰先有了表情誰就輸掉一樣。
季雲帆已經過了被洗腦的年紀和閱歷，一手創立超元集團的他，只有他給別人洗腦的份。
「說實話，從你的那番話中，我看到你掩蓋不住的才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代表原生人俱樂部歡迎你的加入！」
孟常秋說著便伸出了右手。
季雲帆沒有伸手，他知道，這一伸手就代表著自己答應了對方的邀請。
「孟老闆，抱歉。你們的想法很美好，但……」他略微停頓，又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表情，這才繼續道：
「但我還是想說，想要實現你們的那個夢想，太難太難了，在你我有生的盡頭，看不到一點成功的可能。」
孟常秋的神色在此刻終於變了，「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的，我不做，你不做的話。那就永遠不可能！」
季雲帆點點頭，「你說的對。」
「現在你們都被關在這座監獄中，你們的理想又怎麼去實現？
你們為了告訴世人，你們是為了推翻公司而保持原生，甚至於不惜親手剜掉自己的右眼。」
季雲帆的語氣越來越重，說出的話也越來越直白。
「在我看來，錯的永遠不是科技，而是人！
別人是愛屋及烏，你們因為公司也一併討厭著科技！」
孟常秋豁然轉身，隨後伸手提起季雲帆的衣領，稍一用力便將他整個人提在手中。
季雲帆不由震驚於孟常秋這驚人的臂力，可能C序列的義體也沒有這麼強大的力道吧。
「老闆！」監獄中的眾人見這個情況，紛紛朝著兩人所在的位置靠了過來。
季雲帆臉上的神情卻沒有變化，只聽他淡淡地說道：「說起來，你到現在為止，始終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
孟常秋沒有給季雲帆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而是用力將他摔在了牆角。
砰的一聲，季雲帆重重撞在牆上，而後滾落在地上。
胸腔處傳來劇烈的疼痛，這一摔也不知道斷了幾根肋骨。
他忍著疼痛，緩緩從地上坐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並未改變多少。
甚至因為忍著疼痛，而顯得有些倔強。
因為嘴遁而產生的情誼，此刻又因為嘴遁被反向操作了一波。
好在55號監獄沒有把名字改回去，這個行為在季雲帆看來，這是反向洗腦的成功徵兆。
說實話，孟常秋這些人的夢想，雖然質樸，但絕對是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的心聲。
絕大多數人承受著經過計算而恰到好處的壓力，那些壓力讓他們整日為生活疲於奔波，卻不至於讓他們舉起鐮刀鋤頭進行反抗。
聯邦也好，背後把持這一切的公司也罷，手中都拽著頂級的數學模型。
人世間種種變數，在那個數學模型下被計算得一清二楚。
也是這樣，孟常秋這群有著最質樸夢想的人就顯得難為可貴了。
季雲帆的最終目的和他們一致，這群人無疑就是他需要爭取的對象了。
不過，現在的他們還需要一番思想解放和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