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離開了
第二天清晨,桑希就起了個大早,這次她還多花了一點小心思:她在做玉米餅的時候比之前都多加了一點糖,還把每個玉米餅都小心翼翼地切成了愛心的形狀。
她希望談望不論是看到還是嘗到這些玉米餅的時候,都覺得心裡甜甜的。
一切準備就緒,桑希向醫院出發。大概是剛好趕上早高峰的時間,路上堵車堵得很嚴重。不得以,桑希只好中途改為步行,等她走到醫院的時候,玉米餅都已經有些微微涼了。
「希望談望不會嫌棄。」一邊想著,桑希一邊推開了談望病房的門。
空無一人。
清晨的陽光軟軟地灑進這間病房,窗邊的綠植也舒展著枝葉。此情此景好像夢裡的油畫。
唯一的缺憾就是,談望不在。
「去廁所了?」桑希疑惑地把手裡的餐盒放在病床旁的床頭柜上。
談望所在的這間病房沒有獨立衛生間,所以要去廁所的話,得去遙遠的走廊盡頭。
桑希於是坐在床邊等,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卻還不見談望回來,一轉頭,就發現了不對勁——剛剛他沒太注意,此時才發現談望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如果只是簡單地去廁所,完全沒有必要疊被子。
桑希感覺自己的呼吸一滯。下一秒,一個昨天給談望做過檢查的年輕小護士探頭進來:「咦,你在這裡做什麼?這個病房的病人不是已經出院了嗎?」
「出院了?什麼時候的事?」桑希語氣不自覺的就緊張了起來,她一臉警惕地看向護士。
那小護士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但還是忍不住說道:「就昨天晚上呀,奇奇怪怪的,那麼晚了非要辦理出院。要擱平時我們肯定不同意,但是他情況特殊嘛,就給他辦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他情況特殊?」桑希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調已經比先前高了幾分,而且還不自覺地向那小護士逼近了幾步。
小護士原本握在門把上的一隻手,此刻也被嚇得鬆開了:「他……他沒有告訴你嗎?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小護士後面說什麼,桑希已經聽不清了,她早已強忍著淚水奪門而去。出了醫院,她也不知道該往哪走。她拚命地撥打談望的電話,卻一直被提示已關機。
「談望你個大騙子,你不是告訴我說你沒事了嗎?你不是告訴我說出院就和我結婚的嗎?」桑希感覺自己的世界轟然倒塌,所有的委屈與不甘一下子湧上心頭,化成淚水無情地在她臉上宣洩著。
她若無旁人地蹲在醫院門口,大聲哭了起來。
……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桑希感覺自己又冷又餓。深秋的天氣就是這樣,說起風就起風。她抬起頭看向太陽,覺得很是奇怪。明明還未到冬天,此時的太陽竟就和三九天的太陽一樣,陽光雖然照在身上,卻感覺不到一點溫度,彷彿掛在那裡的只是個擺設,只是為了安慰人們說:看,太陽還存在。
是啊,太陽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可是她卻感覺不到陽光的溫暖了。
就像談望一樣呢。
桑希自嘲地笑了笑,然後站起身。大概是由於蹲了太久的緣故吧,起來后她感覺眼前有些看不清,站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肚子里的孩子也彷彿與她有感應一般,讓她的小腹微微疼痛了幾秒。
桑希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小腹,決定先回家。
此時的道路上已經不堵了,可她並沒有打車,而是選擇了步行。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一段路,她走了好幾個小時。
到家時已是下午,她感覺不到餓,也感覺不到累。
一進家門,桑希就發現了些不對勁:有人來過,是談望回來過!
桑希像瘋了一樣衝進卧室,發現談望的行李箱不見了,打開衣櫃,他的衣服也不見了。
原本已經流幹了眼淚,再一次傾瀉而下。
她回到客廳,發現客廳的桌子上放著幾樣東西:兩張銀行卡和一封信。
是談望的工資卡和他們一起存錢的卡。他一樣都沒帶走。
而信的內容也很簡短: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好好生活,忘記我吧。對不起。
字的下面還畫了兩個簡筆的小人兒。
桑希看得出來,一個是她,一個是他們還未出生的孩子。
桑希摸著那個談望畫的小孩子,眼淚吧嗒吧嗒地落在了信紙上:「你怎麼知道,我肚子里的小寶寶是個女兒呢?」
雖然在談望的眼裡,桑希一直是一個獃頭獃腦、大大咧咧的傻姑娘,可她並不是真的傻,她看得出來,談望是不想連累她。
按照那個小護士的說法,談望可能隨時都會死掉。她知道,談望選擇離開,一定是不想他死掉的時候她會傷心會難過。
「可是談望,現在我也好難過呀,以後你不在我要怎麼辦呢……」桑希又一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感覺自己的呼吸已經逐漸困難,她真的不知道,現在談望一聲招呼都不打的離開和讓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哪個更讓她難過。
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裂開了。
……
桑希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在沙發上睡著了。隱約中睜開眼,好像看到談望回來了,他把自己抱到了床上,又幫自己蓋好了被子。她想開口叫他、伸手抓他,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也什麼都沒有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