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罰抄書
那日之後陳嬌嬌忘的快,也懶得搭理陳臻時有時無暗戳戳的諷刺挖苦,一直在想金印的事。
這個比較重要。
父皇雖然疼她,但也不會將這麼重要的事情隨便告知她。
或許在金鸞殿里,但她現在肯定是進不去了。
又或許在母后的朝露宮?
等到晚上她鼓起勇氣提了燈,夜晚的宮中寂靜的只剩下風穿堂而過的聲音。
呼呼聲令人毛骨悚然,嚇得陳嬌嬌連忙加快腳步往朝露宮去。
這裡偏僻又已經沒有人住了,夜晚格外陰森可怖。
她熟悉的繞過花園徑直推門走進,殿里的陳設和之前並無兩樣,連桌上的書和擺著的字都還未收去。
借著昏暗的燭光,她忍不住紅了眼,是母后的字跡。
但想著她還是一抹淚,四下尋著金印。
她從未見過金印是什麼樣子,按照六弟弟的形容是個金色的牌子,後頭刻著龍的圖騰,可具體他也不知道。
她蹲下在床底找著,倏爾聽到身後遠遠的好似傳來一聲微弱的喊叫。
像是哀嚎,又似求饒。
她猛的回頭,將手中的燈提起,四下照著整個大殿,「是.......是誰?」
她不敢大聲喊叫,小聲的呢喃,只有風回應她。
陳嬌嬌起了一身冷汗,不敢再呆下去,跌跌撞撞的抓起桌上的字畫就往外跑去。
剛沒跑兩步就感覺到被人猛的從身後抓住腰間的系帶,勒著腰讓她呼吸一窒。
她下意識的尖叫,將手中的燈向身後砸去,似乎砸到了個人。
是個男人,他罵了聲鬆開手,陳嬌嬌沒有回頭不管不顧的向前沖。
憑藉著記憶狂奔在夜晚的宮道中,她不敢抬頭直到撞進一個人的懷裡。
「啊!」
何舒明也有點懵,她一下子撞了個滿懷,他下意識的伸手。
清幽的香氣在黑暗中更顯得突兀,叫他不禁吞咽了下。
「對,對不起。」
陳嬌嬌低垂下頭,遮擋住半邊臉,推開他的懷抱飛快的跑走。
何舒明疑惑的咳嗽了兩聲看著她遠去,搖搖頭往永明宮去。
「陛下,宮中這些天死了四個宮女,臣已經叫十五多留意了。等安定了,宮中還得清一清才好。」
祁宴點了下頭,半晌開口似乎在和自己說話,「宮女?」
「是啊,要不您下了令宵禁算了。我剛剛過來還看到個慌慌張張的小宮女。」
「知道了。」
何舒明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自顧自的說道,「北域那塊的探子回報完顏和於這兩日又不安分,要不臣再去一趟。」
「等等吧。」
祁宴不耐的嘖了聲,捏了捏眉心。才上位不到半月,宮中事情堆積,要不他真打算自己去解決。
北域他在那生活了近十年,沒人比他更熟悉了。
「行了,臣要說的就這麼多,您注意身體,還是要早點休息。」
祁宴點頭卻又執筆,燭火將他的影子拖的長長的印在牆面上,瞧著無堅不摧。
*
這幾日陳嬌嬌四處都找過了,也偷摸去了不少殿里尋,可沒有一處有金印半點下落。
心裡不免著急,她頭腦算不來這些事,只能來回尋找,至今也只剩下藏書閣沒有尋過。
藏書閣在竹林旁,小時候她經常來。
但都是帶他來,作為交換他會陪她玩。
陳嬌嬌提起裙擺,穿過竹子看過去,似乎無人值守。四下也沒人,她快步跑了進去。
裡頭的溫暖讓她放鬆了些,先在一樓找了找,又往上跑。
頂樓全是書,她重點跑向那在裡面翻找。
父皇會將金印藏在哪呢,她一邊找著一邊念叨。
總不能是她自己的殿里吧,現在她無比懊惱自己為什麼沒多關注些。
翻找著,她突然聽到有腳步聲漸進,還有男人交談的聲音。
隱在架子后她聽不清是誰在說話,門被推開了,她慌忙捂住嘴往裡縮了縮。
「陛下怎麼想到去找北域的文字?」
陛下?!
陳嬌嬌心臟快跳出來了,更是小心著自己的呼吸。
可祁宴還是感覺到書架的深處有東西,「誰?」
男人冷漠的聲音傳出,她的眼淚嚇得涌了出來。
手刀劃過空氣,一瞬釘在她臉旁的書架上,嗡嗡聲在耳邊回蕩。
她下意識的小聲啊了句,對上男人掃過來的視線。
祁宴眯了眯眼,看清眼前人,「你在這做什麼?」
她臉上被手刀擦出一條細小的血痕,他眼眸就更冰冷了。
「為什麼不出聲?」
「我,我我來找本書,不知道會遇到陛下,陛下恕罪。」
陳嬌嬌慌亂的膝蓋一軟,撲通一下跪下,響亮的讓人擔心她的膝蓋。
惹的何舒明笑出聲,覺得眼前人慫慫的樣子有點好笑,剛想接近就聞到很熟悉的氣息。
昨晚那個小宮女的氣息?
他蹲下,收斂了部分笑意,溫柔的眉眼顯得有些凌厲起來,「我們昨晚是不是見過?你撞到人了。」
陳嬌嬌猛的抬頭,眼眸震顫著盯了下眼前人,又沒忘記那日的教訓重新昂頭看向站著的人。
「我,........」
一句沒有還沒說出口,何舒明搖了搖手指,笑著眨眼,「不要撒謊哦。」
「是,我是出去了。不過是睡不著隨便走走。」
何舒明剛想反駁這明顯的謊言,祁宴開口,「你來找書?」
眉眼間含上些諷刺的笑意,陳嬌嬌吞咽了下點頭。
「什麼書?」
她看向手裡隨便撿的一本,「........傷寒雜病論.......」
說完她自覺荒謬不敢抬頭,她不看書他是知道的。
祁宴呵笑了聲,坐到桌前交叉著雙手,「你就是記得第一章的內容朕也算你說的是實話。」
陳嬌嬌雙手小心翼翼的背在身後,就想現翻。
「拿來。」
他伸手,她喪氣的同手同腳往前爬了兩步,乖乖遞了上去。
她跪坐在桌邊,小臉通紅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羞的,祁宴突然伸手摸了下她的頭。
和前幾日那些撫摸不同,沒有恐嚇的意思,像是沒忍住單純想摸一下。
陳嬌嬌一愣,一邊的何舒明也愣了。
他反應過來后,輕咳了聲面色依舊不變,「第一章什麼內容?」
「傷,傷寒和,那個雜病?」
話音未落,書就劈頭蓋臉的砸下,敲在腦袋上卻不重,陳嬌嬌咬了咬唇角看到他滿臉明晃晃寫著的嫌棄。
她膽戰心驚,何舒明卻歪頭好奇。
宮中女人不多,和陛下肉眼可見熟識的就更少了。
都說陛下對前朝的昭仁公主不錯,難不成是她?
「哎哎,你是昭仁公主陳臻?」
他蹲到桌子側面,戳了戳她的胳膊,一副說小話的樣子。
陳嬌嬌搖頭,「不是。」
「那你叫什麼?」
「陳嬌嬌。」
「你是陳嬌嬌!你就是那個溫寧公主?!」
聲音大到祁宴無法忽視,他抄起硯台擲了過去,何舒明慌慌張張的手腳並用接住了,仍舊一臉呆愣的盯著她的臉看。
不是說陛下厭惡她嗎,不是折磨她嗎,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嗎,外頭不是說公主傷痕纍纍嗎?!
可他看著眼前人安然無恙,陛下還頗有耐心。
陳嬌嬌被他看的心裡發毛,他雖然生的一副溫和又帶笑的桃花眼,但盯著人看的時候能讓人明晃晃的感覺到銳利。
「滾出去。」
房裡安靜了下來,她吞咽了下再次抬頭對上坐著的人,他一手撐頭隨意的翻著手中的書。
半晌祁宴將書扔到桌上,「起來。既然是來看書,又看不進去就抄。從頭抄,今日抄完。」
陳嬌嬌如蒙大赦,拿起桌上的書就想跑。
「在這抄。」
祁宴彎起手指叩了下桌面,陳嬌嬌只得老實的跪坐到對面。
翻開書,裡頭都是些她無法理解的詞。
她不禁在心裡哀嘆著自己運氣實在不好,彎眉擰成麻花狀。
拿筆想舔墨的時候才發現硯台里空空如也,她一頓,昂起大眼睛亮晶晶的眨巴著。
祁宴舌尖頂了下左臉,揚起一抹奇藝的笑容。
她是打算叫他研墨?
陳嬌嬌也知道這很離譜,但她真的不會。
「陛下,要不我還是自己來吧。」
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捏著墨錠,畫圈的研磨著,陳嬌嬌狠狠的吞咽了下,「我,我學會了,我來吧。」
「抄你的。」
「哦哦。」
陳嬌嬌連連應了兩聲,不敢廢話了。
讓陛下伺候研墨會折壽嘛......?
轉念又想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安分的錯開他的手沾了墨水,抄著。
祁宴盯著看了會,側開頭。
他喜好看書,父親還在的時候總是笑著說一家武漢子竟然出了個文人。
可後來他再也沒有機會看書了。
「你說好一個時辰的,你騙人!該陪我玩了。」
「走嘛,帶你去餵雞,那個多好玩啊,幹嘛折磨自己看這些。」
「哎呀,我生氣了!不理你了!」
那個牆角記錄了他太多的過往,有時候是和她商量由她帶上來的,有時是晚上偷摸上來看書,知道他是公主的人,被發現后也只是趕他離開。
他們說好在這呆一個時辰,他就得陪她去玩。但有時候她在旁邊睡著了,他就能安心的看許久。
所以上來后他總是耐著性子哄她,那時候最簡單的奢望就是她安安靜靜的趴在桌子上睡覺,不要打擾他。
想著祁宴閉了閉眼,許是得償所願了,竟能勾的自己想起過去。
他轉回頭,她下巴擱在手背上,毛筆尖胡亂的在紙上晃動,字還是丑的沒眼看。
「明日抄這個。」
他隨手從架子上拿了本,扔到她面前就離開了。
他離開后空氣都暖和了,陳嬌嬌長嘆一聲,氣惱的丟下筆。
才抄了沒有6頁她手都麻了,更別說這一整本書一晚上怎麼可能抄的完。
她哼唧了兩聲,又只能慫了的拿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