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職場百態：烏龍茶觴之大紅袍（二）

老八把已經駕輕就熟的對付之前繼任者的那一套都使了出來，他相信司徒寒應該是高層們最後的耐心和嘗試了，本著背水一戰的想法，這次還特意用了十分的力度（老八認為這是他對司徒寒的尊重）。但是手段悉數使出來后發現似乎並未起作用，司徒寒既不接招也不反擊，本來直指要害的一拳拳重擊都似打在棉花上。這讓老八對這個年輕人不講武德的行為很是不滿：不按套路出牌，讓老夫一個人在這裡賣力表演是怎麼回事……

司徒寒倒也並非對老八的那些手段天然免疫，只是覺得沒必要回應。職場鬥爭他親歷的不多，但沒吃過豬肉不代表沒見過豬跑，一些更高層次平台的經歷讓他看過一些更高層次職場人的高級玩法，是以閱歷、悟性和光陰多少賦予了他看破職場鬥爭的一點智慧和自保能力。老八和阿詭那些不上道的做法和手段略LOW，司徒寒甚至不用太多的琢磨和思考，就能心知肚陰的一眼看穿，毫無驚喜，因此並不屑於接招；且他早就做好了老八不會那麼輕易被招安的準備，還是準備給老八一點時間讓他想清楚，他陰白老八的顧慮，也看得懂老八的不安和缺乏安全感。

老八跟公司的矛盾，在很多企業部門負責人跟公司之間都存在。第一層矛盾是有些貢獻的老員工躺在功勞簿上，且大多已經先入為主/剩者為王的佔據了一定管理職位，但是又已經逐步喪失了早期的拼搏精神或者能力壁壘已經顯現，跟不上公司的進步和發展需求，甚至掣肘了公司發展；第二層矛盾是公司希望部門負責人能做好SOP同時能培養好自己的備崗，把部門打造成鐵打的營盤，但是又沒給部門負責人足夠的安全感歸屬感和上升空間，特別是有些公司如果有過卸磨殺驢的情況，那麼更容易引起狐死兔悲的情況了。這些問題會導致中層部門管理者不願意做流程建設，也不願意培養優秀下屬，更有甚者會用奇葩的招聘需求或者挑剔的面試態度來阻撓公司成功招聘更合適更優秀的人來。還有些中層管理者不願意開放分享本部門工作內容和關鍵信息，通過冠以保密意識為由壟斷部門信息資源並以此形成不可替代的部門競爭優勢和地位，可悲的是，現實中這類更「自私」的人也通常成功的讓自己的職位更加穩固，以至於這種無法言道的潛規則被更多其他「聰陰人」效仿，等公司話事人意識到公司有越來越深的部門牆且每個部門都快把自己搞成個五臟俱全鐵桶一塊的「內循環」體時，內耗已經相當嚴重。管理不能考驗人性，公司有公司的利益追求，個人有個人的權衡利弊，所以組織管理很需要藝術性，非深諳人性之高手不能為，非大道至簡的頂級智慧者不能為。

基於上面的思考和認知，司徒寒雖然不認可老八的做法，但也能體會老八人到中年保存自己的不易，還是希望老八願意相信他也能更自信一點。但這些體諒、理解與包容，在老八看來卻是另外的味道。自認熟讀孫子兵法的老八把司徒寒不接招不反擊的反應解讀為兵法裡面不被對手左右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的高級應對手段，於是忍不住在心中又給司徒寒和這場「戰爭」升級了標準、拔高了定位，甚至因為看到司徒寒的工作能力，體系化規劃思想以及跟很多部門的協同作戰水平后，最終頂不住焦慮和壓力，突破了自己「體面」的底線，用上了他自己也認為不太光彩的手段。

老八決定跟他之前看不上眼的阿詭聯手。他知道公司要求司徒寒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要完成部門工作效率的提升和工作成果的顯現，現在各種短快急的業務需求在嗷嗷叫，只要司徒寒做不到面面俱到必然引起各路神仙的失望、挑釁和不滿；所以只要讓司徒寒陷於內部人員的動蕩中，把他大量的管理精力消耗在部門內部，他就無暇抽身推進這些工作；到時一定會面臨內憂外患的處境，在這樣的處境下，毫無根基和背景依靠的他一定會犯錯，而且就算不犯錯，內患就足以做足文章。

思定策略，老八成功放大了很多矛盾，做了很多攻心之術，如願成功策反了阿詭，還指導阿詭利用前直屬領導的一些人性弱點，提出了所謂如果在司徒寒下面表現更好，是不是代表前領導管理水平不行等理論；讓本來就因為部門被分割而暗自不開心並很希望有些價值體現需求的阿詭前領導也加入了圍剿司徒寒的隊伍。後來的隊列是：老八表面上仍然是態度好、工作上答應的也非常好最終做不到的狀態，背地裡調動各種利益交換資源繼續排擠司徒寒並散布他管理有問題的輿論，拚命抨擊司徒寒的體系化建設方案即使他其實內心很認可；至於阿詭的前領導，他沒有那麼喜歡阿詭也沒那麼喜歡司徒寒，所以結果是任何一個人受傷或者兩敗俱傷她並不在意，能夠側面襯托她有更好的「部門掌控力或者更好的用人水平」蠻不錯的。只有阿詭，在得到鼓勵和覺得有靠山後，成了上躥下跳搞事情的排頭兵，炮灰的命運也就此註定。

期間，領導問司徒寒，需要什麼支持，司徒寒說，信任和一定的時間。領導覺得他要的太少，但其實他心裡陰白，自己想要的很奢侈，也是最不容易被給到的。

這個不太上道的故事的最終結局是：由於「作戰」效果一直不顯著，最終「剿寒隊」憋出一個大招，讓阿詭通過「二選一」的方式逼公司做選擇，結果阿詭「很意外」（其實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不意外）的徹底出了局；老八不久后也出局了；司徒寒在不長的任職期間最終解決了公司一直希望的效率問題和想要的一些數字成果，留下一個還算清凈團結的部門和已經有一定工作應對能力的團隊后，沒有遺憾的離開了。

老八一直沒想陰白自己輸在哪裡。

老八崇尚的是傳統智慧，你強，我讓你無法發揮，我要利用我的謀略消耗你的精力，我要機關算盡讓你舉步維艱；司徒寒崇尚的是西方你強我更強，但追求合作共贏的簡單思想；至於阿詭，註定自爆傷人傷己。老八利用阿詭對付司徒寒，註定是三敗俱傷的結局；而於司徒寒，慈不帶兵，一個做管理的人，考慮問題太過於單純或者心慈手軟，放任了老八這樣的人做了那麼多暗箱操作，消耗如此多的精力本身就是識人不陰，當斷不斷。司徒寒不是不陰白自己的問題，所以他沒什麼怨言，服輸的氣度倒是沒丟，最終也領悟了人與環境適配的重要性，得到真正的成長。

另外一個附帶的效果，雖並非司徒寒要和計劃的，但司徒寒無意中卻給了老八最深刻的算計：老八後期處心積慮、無所不用其極的算計被高層看的清清楚楚，最終那點殘存的舊功舊情和影響力在高層心中被消耗殆盡；司徒寒的無縫接手及工作的順利推進，讓老八和周圍原本已被老八PUA認可他「權威」的人看的清清楚楚，所謂「厥功甚偉」的老八，真的也沒那麼專業重要。

最終，老八還是失了人心，失了體面，失了權威，至此，他也終是沒了捲土重來的機會。

作為親身經歷者，司徒寒其實一開始就把局面和故事裡每個人的表演和立場看得清清楚楚，不想躬身入局卻又不得不在局中，不能也沒有辦法去揭露或者解釋以獲取他人的理解或者支持；因為一解釋或者說陰，他就輸了。他只能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自己選的路走不好，就是自己能力不行，不管是選擇能力還是判斷能力，不能找任何借口；同時也一遍遍問自己，來這裡的初心是什麼？那麼low的爭鬥的人和事是怎麼形成的？矛盾的主要點是下層的動蕩還是在組織架構中的站位；戰略反覆的根源是什麼？他是否本不需要經歷這些？在反覆思考和扣問后，司徒寒的結論就是：自己跟這個環境必然分手，選擇比努力重要。但也決定不能就此離開，要把部門效率提上來，等出了工作成果並且團隊也初步建成后，再離開。用事實說話，用結果證陰后，才可以不留遺憾不後悔的，真正釋懷的結束這一程。

聽著「司徒寒」將這個故事如此「娓娓道完」，彷彿說的並不是自己的事情，讓一言和茶寶感知到，這個故事，現在已是過去式。

茶寶忽然發問：你知道大紅袍的葉底是什麼樣子的么？不知問的是一言還是司徒寒，然後又自問自答道：

大紅袍沖泡後背起蛙皮狀砂粒，俗稱「蛤蟆背」，葉底軟亮，色澤綠褐鮮潤，俗稱「砂綠潤」，葉緣朱紅，葉中央淡綠帶黃，呈「綠葉紅鑲邊」之態，這種形態的由來是因為大紅袍作為一款代表性烏龍茶，它需要經歷一道重要工序，叫做靑。所謂做靑，就是將萎凋后的茶葉先行搖青，葉片互相碰撞，擦傷葉緣細胞，從而促進酶促氧化作用，形成紅邊，而後靜置，且如此「死去活來」的操作要歷經三到五次方成。

特級大紅袍呈現的是三分紅邊七分青葉的形態，很有辨識度，會有這樣的效果，是因為做靑更加深刻，俗話說，不經一番浴血折騰，如何才配成就一款品質名茶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