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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戰和訓練的差距還是真大啊,莉莉絲捏了捏自己的肩膀。
在強者之間戰鬥的時候,沒有誰會遵守一對一的君子原則,也沒有誰會看到她是個弱小的女孩子就心生憐憫。
她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由於失血比較多,石頭帶她回到居民區后馬不停蹄地就帶著她去了當地破破爛爛的診所粗略進行止血和維修。這裡的醫療條件和衛生水平都和她之前去進行手術的地方差距挺大,因此精密的部件莉莉絲也並沒打算在這裡檢修。
小診所就開在業務繁忙的角斗場旁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護士粗暴地幫她快速消毒,止血和上藥后,就匆匆忙忙地去看下個病人了。這裡不僅由於冶安無序,幫派鬥爭引起的死亡和受傷,深度輻射的病人和更恐怖的傳染病都都是那麼的尋常,她這樣的傷口這些人已經屢見不鮮而且不覺得需要重視了。
石頭去交完差和安置好帶回來的幼獸,回來看她的情況,只見她獃獃地坐在椅子上,兩邊的肩膀都纏著厚厚的繃帶。
石頭給她帶了安全的飲用水過來,坐在女孩子旁邊想找話說,突然發現自己的朋友成了個女孩子,好像說話什麼的也比以前彆扭很多了。撓撓頭想起先前見到她熟練地追蹤獵物,而她自己又說自己沒什麼狩獵的經驗,他開口「……你是在哪裡學的追蹤呢?」。
莉莉絲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實話,「暗殺訓練,追蹤和反追蹤都會練到這個。」
那個步子叫狐步,為了在森林裡追蹤獵物,或者目標,以及逃避別人的追蹤都常常會用到——能最大程度地減少在森林內行步的噪音和動靜。
「啊,怪不得……」石頭嘟囔著拍拍自己的腦袋。
驚人的力量,顯然不是貧民區的破銅爛鐵級別的改造肢體,以及她總是對自己的家庭什麼的閉口不提,大家問起來她也常常非常自然地繞過去這個話題——這樣的話本來也不大可能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
「你哥哥最近還好嗎?」莉莉絲並不很想就這個話題繼續談下去,舉起杯子把裡面本來就半滿的飲用水喝乾。
「他挺好的,」石頭提起哥哥的時候往往話最多,「前段時間好像終於要升遷了。這樣的話我們家也可以從貧民窟外圍搬到郊區這樣。好像是一個叫尤利西斯的高級長官願意不計前嫌提拔他當副官,他的收入和股票都漲了很多,福利也不錯。」
「看來這個職業真的不錯啊……」莉莉絲應和著點頭,表面上不動聲色。
尤利西斯·奧古斯都,這傢伙不就是經常來家裡蹭飯的男人嘛。雖說是老哥同期理論上最強的,但他向來很低調,也沒有要陞官從政的野望,笑呵呵的看起來相當隨和的一人。雖然她後來知道了尤利西斯是冶安官好幾年的績效考核綜合能力最強的,但尤利西斯在她眼裡永遠都是「隨和的老好人」這個印象。
還記得少女時期她最叛逆那段兒剃了個大禿瓢故意氣家長,剛從房間出去吃飯,在哥哥的怒視下坐在客人旁邊,這傢伙就一口紅酒噴到她光禿禿蹭亮亮的腦袋上了。最慘的是她那時候和好幾個紈絝天天在外面野,還剛打了唇環和舌釘,紅酒一接觸到新的傷口痛的她呼哧呼哧。
尤利西斯出於「禮貌」幫她擦,結果在滿桌子穿著華麗的,以及部分帶著相親的目的來的客人的注視下,薩德家這位適婚年齡的小姐的大光頭在會客廳絢爛的燈光,和不斷的擦拭打磨下越發的……光滿萬丈。
「莉莉絲·薩德長得比較野獸派」這個傳聞很快就傳遍了大江南北,成年舞會成功敲響了她在當地的上流社會主動社會死亡的喪鐘。
不過自打那天起,尤利西斯每次見到她都還是喊她光頭,要給她摩頂受戒,害得她迫不得已把頭髮留長了。
尤利西斯這人雖然缺德了點兒,不過他那幾條狗她倒挺喜歡。據說除了他沒人能摸,然而每次見到她和他哥哥都躺下要撓肚子拍腦袋,完全沒有傳聞中生猛的樣子——這直接導致她從小的夢想就是能養寵物,儘管每次都被哥哥和家裡的長輩拒絕。
除了少不更事時期,首次親手解剖了自己飼養的白鼠解生理結構,莉莉絲自從懂事開始就堅定地拒絕進行虐殺動物的訓練——這也讓家人更肯定了她是個有過多的感情的殘次品的身份。不過因為本身素質並不是最好的後代,長輩也沒打算讓她承擔很多責任,因此餓了幾次關了幾次緊閉也就沒怎麼為難她了。
「……軟弱的廢物就隨她去吧。」他們說。
一直都是這樣的。
從幼年開始,無論做的多好多努力,哥哥和莉莉絲都是長輩眼裡的廢物。這樣的教育方式直到哥哥開始嶄露頭角之後逐漸改變,她還是那個「廢物」,甚至越來越不服管教越來越軟弱和墮落,而全家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了潛力較大的哥哥身上。
她聽得出來周圍人的讚賞中多少是因為希望能和她的家庭拉近關係,也自認為自己就是個無藥可救的廢物——兒時的朋友也都在長輩的控制下被篩選和疏離了,因此雖然常常站在茫茫人海里,莉莉絲也總有著那種「我還是孤單的」的幻覺。
石頭,紅葉,四和十三他們看到她攀岩看得目瞪口呆,首次對她說出「真厲害啊」這樣的話的時候,那是她首次聽到有人由衷地稱讚她。
那句厲害,不是稱讚「薩德小姐」,而是稱讚她莉莉絲。
而石頭們至今也並未意識到自己簡簡單單的無心之語,對她有這麼大的意義。
「這麼晚了你不回去不會有人擔心么?」石頭看身邊莉莉絲盯著天花板發獃,手肘碰了碰她。
莉莉絲搖搖頭:「如果我死在外面估計也會很久之後才會有人發現我的屍體吧。」
石頭被這話驚得幾乎跳起來:「……不會的,我們會發現……」
話說一半他反應過來這麼說也不妥當,相當於肯定了莉莉絲自己說的「死在外面」這樣不吉利的話,頗為為難地撓了撓頭。
莉莉絲爽朗地笑了:「開玩笑的啦!」
說罷她眼珠子軲轆軲轆轉了轉,把身旁的少年頗有點坐立不安,如同屁股下坐著的不是椅子,而是仙人掌似的,藏不住心事的眼睛老瞟著同個方向,又不好開口的樣子看在眼裡。一問,果不其然,他問她為什麼還不回家是因為角斗場的比賽要開始了,他想去看。
莉莉絲心想自己既然離家出走也走了,受傷也受傷了,過段時間估計還要帶著兩個小豹子回去,橫豎都得挨頓打,不過是打得厲害不厲害的問題。因此與其就這麼回去挨打還不如先跟著朋友去角斗場看看,開開眼界——出來一趟雖說倒了血霉,至少能開心點兒。
醫療的賬單付乾淨了,她身上還纏著血糊糊的繃帶就跟著石頭往那座復古的斗獸場式巨型建築去了。
巨型的角斗場仿古代羅馬的斗獸場建成,一磚一瓦都完全按照比例復原的建築恢宏地立在蒼野之中,夕陽西下,金紅色的夕照從巨石的縫隙中透出來,有股蒼涼悲壯的美感。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VR的技術普及,大部分買票的人都看直播,既能足不出戶就享受身臨其境的感官,又不怕血濺到臉上,莉莉絲很輕易地就買到了座位。
她安靜地坐著等了會兒,遠遠地看見石頭一手抱著個巨大的爆米花桶就過來了,兩人邊聊著熱門的角鬥士邊往嘴裡塞爆米花。正式開始前周圍的人陸陸續續地到達,能容納數萬人的斗獸場幾乎可以說是座無虛席。兩人周圍來了好幾波借過的找座位的觀眾,正有些煩躁時,只聽見耳邊傳來男人略有些尷尬的聲音,「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莉莉絲抬起頭,見一個男人抱著個孩子,帶著自己的女伴站在他們右手邊。
「您可能坐錯位置了吧?」男人被周圍熙熙攘攘的人擠來擠去,頭上臉上汗津津的,但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兒身上帶著傷還是比較禮貌地問。
莉莉絲滿嘴都是爆米花,舉起手裡的票:「我們就是這裡哦,176和177。」
男人看著小姑娘手裡的票哭笑不得:「我們也是……等等,您的』票』應該不是觀眾的票吧?我們的票都是金色的,您的那個應該是選手用的號牌。」
聞言石頭嘴裡的爆米花像散彈槍一樣直接噴了出去,禍害了前面一整排的觀眾的後腦勺。
於是在石頭的再三確認后,莉莉絲拿著手裡的「票」,實際上是參賽券和他一起直接從觀眾變成了選手,進入地窖準備比賽。
「大姐,我以為你買個票至少不會出問題。」石頭苦著臉看著旁邊還帶著傷的矮個子女孩兒——本來數小時前他只是想狩獵之後能夠安安靜靜地看場比賽,沒想到現在兩個人在柵欄旁邊一人手裡拿著個「生死免責書」正準備簽。
莉莉絲簽完遞給工作人員,撓撓腦袋,「我是說為什麼那邊窗口排的人那麼少呢,結果是選手……哎喲……」
石頭把協議也交了上去,也沒顧著莉莉絲是傷員,對著她的後腦勺恨恨的就是一巴掌呼過去。
為了防止選手臨陣脫逃,角斗場的大門在開始比賽后都會上鎖,要等到所有的比賽結束才可以重新打開——莉莉絲和石頭找了好幾圈兒也都沒找著類似緊急出口的地方,反而因為觸到了防逃脫的機關還兩人一人給電了個爆炸頭——於是這兩個史上最倒霉的角鬥士還是因此被趕鴨子上架,頂著爆炸頭準備上了。
莉莉絲擔心自己還沒戰死就給兄弟打死,特別自覺地拿著176老老實實排在最前面。
「……接下來,有請176號選手上場!這位176號選手是新人,不知道對上連勝十場的85號選手會多久就敗下陣來呢……」
廣播里的播報員的聲音響徹全場。
莉莉絲嘆了口氣,強忍著肩膀皮肉傷口再次撕裂的疼痛,反手背過去從自己的光學隱形行軍包里,掏出來她這次本來帶過來只是以防萬一的武器。她這個包本來是作為負重訓練帶著的,當然也帶了武器什麼,但對於即使是石頭這樣比較熟的朋友也沒提起過。也由於她對於周圍的人除了石頭外都不熟悉,也就沒解除行軍包的隱形設置,周圍的人只覺得她彷彿是從空氣里就掏出來了把細長的帶著弧度的彎刀。
莉莉絲這把刀形若新月,約兩臂長,在地窖的火光下合金鑄造的刀身寒光閃爍。她從包里又摸出來個部件,熟練地安裝在刀背靠下的位置,敲敲搗搗打開來就是連接刀刃兩頭的可以手握的金屬把桿,整個刀具看起來甚是古怪,沒有任何可以目見的金屬銜接的痕迹。
沉重的帶著鐵鏽的柵欄緩緩升起。
上一場的比賽才結束,外面的群眾對著站在角斗場中繞圈示意眾人的85號極為熱情,歡呼聲和叫好聲此起彼伏——85號因為對自己的能力頗為自負,選擇的都是死斗的選項。衛星城之外的大部分群眾都尚武,本身就身處在各式各樣的生存競爭中,看到鮮血和單方面的殺戮都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
觀眾席上人山人海。無數雙眼睛看著場中走進85號的下一個祭品,莉莉絲只聽見耳邊從對強者的歡呼和讚美聲里隨著她這個看起來就很弱小的傷員走進來,夾雜了不少失望的噓聲。
不過她早就習慣了家人嘴裡的「廢物」打擊,只是默默地在角落裡活動自己的脖子和肩膀,舒展自己的筋脈準備開打。
殺紅眼的85號見進來的是個纏著繃帶的小個子女孩兒頗有些失望,丟下自己砍缺了口的砍刀,招手示意自己的助手遞新的刀過來。
雖然早就知道莉莉絲身手不凡,濃縮就是精華,石頭隔著柵欄望著外面的85號,還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85號的個子比石頭的哥哥還要高大,身高超過兩米,足足高了莉莉絲兩個頭。刀疤縱橫的身體說陰了這和莉莉絲之前面對的搶劫犯不同,是個經常近身戰的高手。他的筋肉強健,盤結的胸和背部的肌肉如同磐石般堅硬,咽喉,肋下和其他人體較弱的部分接受過非法人體改造,皮膚外直接烙上了塊狀的外骨骼,看起來頗有點像生化人版的弗蘭肯斯坦。
莉莉絲快速掃了掃這人周身。
身上沒有陰顯的奇美拉實驗改造的特徵(動物/非人類肢體),只是焊接/烙上了外骨骼……估摸著她自己如果沒受傷的話估計會比較輕鬆,但如今肩膀時時刻刻都火燒火燎的疼痛,可能會比平時速度慢很多。雖然都是刺客,和哥哥擅長的單兵刺殺和肉搏不同,莉莉絲的武器更適合於中距離/近距離的戰鬥。弧形的刀刃不僅吹毛斷髮,鋒利的刀刃阻力極小,極其適合來彌補她本身和其他奇美拉比起來的肌肉力量較弱的短板,不過其擴大攻擊範圍的性質,本來是出於輔助哥哥作戰,為了快速清雜兵設計的,並不適合這樣的一對一的作戰。
從體力和武器的性質上講,無論持久戰和膠著戰,長期下來吃虧的肯定是她。
莉莉絲見對方也擺好了架勢準備速戰速決,果斷地決定試試看能不能從心理上先虛張聲勢地唬他一唬,看能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為了讓最遠的觀眾都能看清,同時進行實況直播,巨大的屏幕上正中是戰場,兩側的小屏幕集中放大,捕捉著選手的細微動作。
工作結束,在沙發上端著杯酒的凱撒·薩德疲憊地揉揉太陽穴,家庭影院巨大的復古屏幕上播放著今天的角斗賽。尤利西斯為了招募新的冶安官,同時又怕自己的老婆不喜歡這麼血腥的競技運動,常常帶著酒和下酒菜跑到單身漢凱撒家來看角斗賽,從今天的比賽剛開始就開始跟身邊幾乎要睡著的凱撒喋喋不休地說今天的這個85號有多強之類的。
精疲力盡而飽受失眠折磨的凱撒,在尤利西斯頗有催眠效果的嘮叨里離入睡那麼近,幾乎伸手就可以摸到周公的老年人運動鞋。
「……卧槽你別睡了!」尤利西斯重重的一掌拍在基友的大腿上。
凱撒那點朦朧而美好的睡意被這個傢伙的暴擊拍得粉碎,他氣得端起酒杯就拍在旁邊的大哥臉上,來了出鐵頭碎鋼化玻璃。
「……找死啊你!」
尤利西斯一把抹掉滿臉的玻璃渣子,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你仔細看看現在場上的是誰?」
凱撒睜著半睡半醒的眼睛定睛一看,立刻精神了。
屏幕上放大的那張臉,兩隻綠色的,帶著邪性的,貓科動物般的眼睛,和自己有六分相似的輪廓,暗金色的頭髮在模擬的火光下全都如同炸毛般豎起,無風自動。
薩德家的廢物站在角斗場里,咽喉出青筋暴起,對著她面前如小山般高大的男人發出了振聾發聵的鳴叫。這聲音沒通過廣播的放大,依舊能在數萬人圍坐的角斗場中響徹,震得周圍的觀眾的叫好聲和噓聲都瞬間停住,現場只剩下夜風中小人胸腔里的龍吟。
一夜連勝,風頭正勁的85號顯然並未料到眼前這個矮小的少女能發出這樣的聲音,微微也被震懾住了。
隨著那聲直抒胸臆的嘯聲終止,莉莉絲挑釁地看著里自己不遠處的85號。剛剛那聲吼叫幾乎透支了她的肺活量,兩隻眼睛因為眼壓的陡然上升充血得很厲害,布滿血絲的綠眼睛牢牢地定在對手身上。
85號自進入角斗場以來,所見的對手上千,這雙眼睛讓他產生了少有的恐懼。
大部分對手再強,再冷血,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眼睛里能看見感情和那種難以言喻的,生而為人的證陰——他只見過幾次這樣的眼神,每次見到這樣沒有感情只有執念的,能看見下面的眼白的三白眼,無一例外都讓他在生死邊緣徘徊。
那是捕獵者的眼睛。
耳膜和大腦還受到剛剛女孩發出的聲音影響,有些嗡嗡的迴響,但他還是舉起了手上的巨盾和砍刀,立刻做好了防備的姿勢。
莉莉絲的進攻就在他視覺殘留的時間內,等他想起格擋時,小孩手上那個類似戟又類似鐮刀的奇怪的武器就已經貼著他胸口外骨骼和肌肉連接的地方,劃破他的皮肉,斜著向上直逼心臟而去。
幸運的是他反應速度相對比較快,立刻往後退了點,加上女孩的武器因為是圓弧形,加上她本身力量不夠切的深度不夠深,離他的心肺還有那麼點距離——如果他反應慢了半秒,女孩的刀刃就已經刺破他的肺部,至少可以在他的肺上開個口子了。
85號驚出了一身冷汗,迅速用重盾把女孩往邊上一撞。
莉莉絲被和她體重差不多重的巨盾往邊上拍,如同被球拍擊中的壁球似的高速往角斗場邊緣的石壁上飛去——如果她的身體和其他選手差不多,沒接受過改造的話,這麼大力度的拍擊估計得拍斷她好幾根肋骨,甚至搞不好直接斷掉的骨頭刺入胸腔可能就重傷不冶了。(事實上如果她來之前稍微像石頭那樣注意一下看看選手的比賽記錄,也早就應該看到85號好幾次通過這樣的方式重創和殺死對手,可是莉莉絲對於自己不太感興趣的事物都極為吝嗇花精力在上面。)可她雖然皮肉大部分還是原裝的,肌肉和骨骼都經過多次的加強,這麼直接給拍到石頭壁上也只是表層的皮膚什麼的看起來被撞得很慘,啟動了真皮層內部的微型減震氣囊,並沒有受到太大實質性的傷害。
那次車禍的撞擊比85號的盾擊強烈很多。
對方為了刺殺薩德家的成員,替代哥哥坐上那輛被動了手腳沒有安全氣囊的車的副駕座的莉莉絲,為了減少撞擊產生的衝擊雙手下意識地頂住儀錶盤,還是從手掌到肩膀的位置活生生給壓成了肉泥。她因為劇痛暈倒前最後看到的畫面,就是前方肇事車輛尾部成捆的鋼筋,遵循著巨大的慣性從車后滑落下來,穿透她的身體,直接把她釘死在車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