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女,女俠饒命!」鬼僧聽到腳步聲,奮力想要轉過頭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偏偏舌尖咬破了也沒挪動分毫,只好不住的求饒。

爐膛里的火燒的正旺,藥液沸騰的愈發厲害,一股詭異的香氣漸漸瀰漫在暗室之中,姜洍素手輕揮,隱約可見一道銀輝在空中閃現,鬼僧只覺身子一輕竟飄到了爐鼎上方,熱氣烘烤著他赤裸的腳底,他這才看清眼前竟然是個唇紅齒白,氣質空靈的小姑娘,自己雙唇張闔卻無法發出聲音,已經是肝膽俱裂五內俱焚。

「這一鍋東西想必都是你這輩子的珍藏,浪費了多不好,不如給你自己享用如何。」鬼僧瞧著小姑娘粲然一笑指尖下壓,自己的乾癟的雙腳小腿就慢慢浸在藥液里,劇烈的痛楚瞬間腐蝕鬼僧乾癟蒼老的身軀。

藥液沒過腰間時,鬼僧已經氣息微弱,頭顱軟趴趴墜著,狹長的眸子微睜著透出怨毒的目光,姜洍覺得無趣乾脆直接把人丟了進去,貼心的蓋上沉重的銅蓋,爐鼎撲撲晃動了兩下便沒了動靜。

扶著傷痕纍纍的薛荔從暗室出來,見二樓拐角幾個守衛軟倒在地,薛荔問道:「你殺了他們?」

姜洍搖頭道:「沒死,怕留麻煩叫鴕蛇一人咬了一口,下嘴重,怕是以後都要當傻子了。」

薛荔實在虛弱,笑了笑不再說話。

驅車回到姜宅已經是後半夜,薛荔喚出中毒昏睡的赤豹再次沉睡不醒,滿屋子都是梁嬸兒要操心的事兒了,她一邊給薛荔拔毒上藥一邊掉眼淚,感嘆自己天生的勞碌命。姜洍今夜神力消耗不小,又不能修鍊,只能回屋睡覺養養精神。

天蒙蒙亮,老王風塵僕僕的從外頭趕回來,瞧見客廳亂糟糟的橫了一片人,熊,豹,貓,著實嚇了一跳。他受梁嬸兒的囑託去查薛荔的去向,誰知道人竟然進了一家酒吧后便離奇失蹤,他指揮手下的人在酒吧周圍四散搜尋,可薛荔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

直到五點多手下來報,薛荔消失的酒吧發生了爆炸,原地塌陷出一個三尺深的巨型坑洞,警方趕到現場進行搜索救援,兩位傷者很快被送去了醫院,搜救隊又從廢墟中搜尋到了許多巫蠱器具和7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其中一具被人泡在銅鼎里幾乎都要煮化了,實在慘不忍睹。警方懷疑是有人在酒吧下面進行邪教儀式而引發的爆炸,但是事實如何還待進一步偵查。

老王這不就急匆匆的來給姜洍彙報情況,卻沒想到家裡一副剛剛大戰過後的模樣。

姜洍沒睡好,瓷白的臉上暈著兩團青影,她覺得自己大概是太久沒殺生了,有些不大習慣,跂著棉拖繞開橫成一條的黑熊進廚房沖了兩杯咖啡。

「爆炸?」姜洍端著彩墨瓷杯呷了一口苦澀的咖啡,秀眉緊蹙,隨手放在一邊,實在不明白姜古沨怎麼愛喝這東西。

聽了老王的描述,爆炸沒有波及太多人,更像是底下的密室出事導致了地面酒吧的塌陷,除了鴕蛇咬過的六個守衛和爐鼎里的鬼僧還有兩個善後鎖門的酒吧服務員受到波及。看來在她們走後又有人去過底下的密室,並且粗暴的處理掉了一些痕迹。

「薛荔已經回來了,讓你的人不要再插手這件事,免得被警方盯上,平白招惹麻煩。」姜洍叮囑道,若是還有和鬼僧一道兒的修鍊者,也不是肉體凡胎能夠應付的,只會打草驚蛇。

老王點頭稱是,心裡鬆了口氣,本以為小姐交代的第一件事就要辦砸了,還好人回來了,不然以後哪有臉回去見老爺。

細看過薛荔和兩隻小獸,姜洍放下心來,梁嬸善於此道,她們三個的毒已經拔除,只是巫器造成的外傷不是一兩日能夠復原的,須得好好修養,尤其是文狸,花白的肚皮上橫亘了一條長長的傷口,若是再深分毫,只怕就要命喪當場,姜洍眸色一暗,心道那鬼僧死的不冤!

姜洍還是自己開車去的學校,老王頭年紀不小,奔波勞碌了一天一夜頭髮都白了許多,再叫他開車不免有些虐待老人家,雖然老王頭竭力表示自己老當益壯,可還是被按在家裡好好休息。

毫不意外的,姜洍剛到學校,她下車的照片已經被放到了校論壇,「香車配美人」。

甜沫興緻勃勃的指著那輛車對姜洍說:「這是SSC最新款的跑車吧,我聽說至少要五千萬吧,而且全世界只有三輛,有一輛居然在你這裡誒!!!」

姜洍皺眉看著帖子里各色評論,她不太懂這些,來佛海國房子車子都是姜古沨替她準備好的,沒想到在豪門雲集的貴族學校,一輛車子也能掀起一場風暴,早知道換一輛了,真麻煩,姜洍心想。

果然不多久,「清純校花夜遊酒吧街」的帖子快速置頂,照片正是姜洍停在巷口的紅色跑車,雖然沒有拍到姜洍本人,可這款車這麼少見,難保不被人聯想在一起。

姜洍拿起包,朝甜沫說了句:「幫我請假!」快速跑出了教室,正與進來的顧荒擦肩而過。

甜沫無奈的撓了撓自己的小腦袋,不知道姜洍怎麼了,前兩天論壇那麼多胡說八道的帖子姜洍都毫不在意,去個酒吧怎麼反應這麼大了。

姜洍一路飛馳在環山公路上,手機里傳來陣陣忙音,除了竹魚沒有手機,另外幾個人的電話都聯繫不上,這很不正常。

跑車開進姜宅,整個屋子安靜的出奇,姜洍下車閉眼放出神力細細感應,湯圓兒梁嬸兒薛荔五個都在二樓,薛荔的藤木結界隔斷了手機信號怪不得電話不通,竹魚和老王在大廳,另外還有兩道陌生的氣息。看眾人都安然無恙,姜洍鬆了口氣,緩步走進屋內,老王見到她一臉奇怪:「小姐怎麼回來了。」

老王對面坐著的兩個警察裝束的年輕男子也站起身來看向姜洍。

「竹魚,去門外幫我把車停好。」姜洍把車鑰匙遞給竹魚,坐到主位上,伸手示意兩位警察坐下再說,「小姐,兩位警官說是為了昨夜酒吧爆炸案來了解情況的。」老王站在她身後解釋道。

其中一位左臉帶痣的警察臉上僵硬的擠出一絲笑容,似乎是希望自己儘可能表現的平易近人些,道:「是的姜小姐,我們接到消息,昨天夜裡曾有人看到你的車在酒吧後門出現過,所以想過來了解一下情況,有沒有見到有什麼可疑的人在附近出現,比如拿著很大的包裹,或者包裹的很嚴實。」

姜洍仍然一聲不吭,自顧自的打量著兩個警察。

另一位面容嚴肅的警察不悅的敲了敲記事本說:「我們親自上門是因為給姜小姐面子,姜小姐這樣不配合,還是說想跟我們往警察局走一趟嗎?」

老王擔心姜洍是不太擅長處理這樣的事情,不由想要上前打圓場,卻聽姜洍冷冷道:「區區兩個傀儡,真是好大的威風啊,不知道指揮你們的人躲在哪裡呢?」

帶痣警察聞言笑容僵在臉上,脖子咯咯扭了兩下,再開口聲音已經變得嘶啞尖細,彷彿生鏽的鐵盒在地上摩擦:「桀桀,昨天的事情果然和你有關係,單菩法師是不是你殺的?」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姜洍笑問道「藏頭露尾鬼鬼祟祟的,不如現出真身來在同我說話。」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黑臉警察忽然暴起,身子扭曲如同一隻猛獸越過茶几撲向姜洍,笑臉警察指尖如同獸人伸出尖銳的寒光繞到另一側堵住門口,發出桀桀的冷笑。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息之間,三者之間的距離本就只隔了一個茶几,黑臉警察後腳瞪在茶几上,碎片崩裂,大手已經快到伸到姜洍臉上,分明一上來就要毀了她的容貌。

本來滿臉獰笑等著瞧美人毀容的黑臉警察笑意一頓,只覺一隻冷冰冰的手握在自己的脖頸上,身子一輕,竟飄了起來。

姜洍左手將黑臉警察往空中一拋,足尖在沙發上輕點避過背後利爪,而後抬腿重重一劈,砰砰兩聲巨響,兩個傀儡正砸在一處把姜洍剛剛坐的沙發壓成了碎片。黑臉警察背上被踹凹進去一個大坑,卻好似一點都不知道痛楚,直愣愣的從地上站起來,復又惡狠狠的撲了過來,笑臉警察臉壓成一張餅,此刻再難看的笑容也擠不出來,毫無章法的揮舞著灰亮亮的利爪。

姜洍足下生蓮,在客廳飄忽不定,閃躲閃避,還有閑暇將老王提溜到一旁去,兩個傀儡在屋裡左右橫撲砸了一堆東西,就是抓不到姜洍不由氣急敗壞,動作愈發沒有章法,行動也漸漸慢了下來。

「真沒意思。」姜洍往外看了看,覺得無聊,不再逗弄兩個傀儡,右手一翻,一條薄如蠶翼的銀絲飛射而出,呼吸間就將兩個傀儡纏在一處,蔥白的指尖微微用力,兩個傀儡便分崩離析,破碎的衣物胳膊腿兒四散一地,卻一滴鮮血腦髓也無。

老王丟了攥在手裡防身的椅子腿兒,低聲喚了聲「小姐。」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裡只怪竹魚,需要他的時候不知道跑哪去了,停個車停這麼久,害的小姐要獨自面對兩個兇惡的怪物。

姜洍伸了個懶腰,笑道:「現在神力積攢不易,偶爾活動活動筋骨倒也不錯。」昨夜主要是看見薛荔那副慘兮兮的樣子,一時生氣下了重手,現在想想還有些可惜了那些為了耍威風流失的神力。

不多時,竹魚便回來了,一向束的一絲不苟的頭髮散亂在腦後,左邊胳膊血淋淋的,右手提溜著一個頭髮花白道士打扮的人隨手往地上一扔。

姜洍皺眉道:「怎麼受傷了?」竹魚的身手她還是信得過的,不然也不會在屋裡拖延時間,讓竹魚去找在附近操控傀儡的人。

「他有槍。」竹魚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姜洍聞言上去嫌棄的踢了一腳老道士,罵了句:「不講江湖道義。」

上樓推開客房的門,湯圓兒正襟危坐的守在一屋子老弱病殘跟前,一瞧姜洍進來,歡喜的蹦了起來:「主子回來了。」姜洍笑著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腦袋,瞧著大家都平安無事,便同湯圓兒和梁嬸兒交代了幾句回了房間。

老王親自將一地的胳膊腿兒收攏起來燒成灰燼,才放心找人來姜宅收拾,又安排選了新的沙發茶几,把被抓成波西米亞風格的窗帘換了,一切收拾妥當,才癱坐在綠藤下,顫顫巍巍從懷裡掏出一個玻璃瓶,吞了兩顆苦澀的清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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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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