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八發子彈

月黑，風高，殺人夜

張遼站起身來，長卷的劉海，蓋住了左眼，冷峻的右眼釋放著無盡的冷酷之意！

他轉身朝後方走去，那裡跪著八個人，八個穿著飛魚服，渾身是傷的男人。

八人看著張遼走來，眼中滿滿的期盼之色。

可靠近之後，卻發現眼前的張遼與往日完全不同，殺氣四溢，冷酷無比！

「大人，大人？」

突然間，張遼拔出配槍！

砰砰砰砰，一連八槍，快准狠，全部爆頭。

。。。。。。。

張遼猛地睜開眼睛，喘著粗氣，滿頭大汗。

但映入眼帘的不是漆黑的夜，而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房間，白色的被子！

空氣中還有淡淡消毒液的味道，是醫院。

原來方才只是一場夢！

張遼雙手用力一撐，想要坐起身來，頓時一股強烈的酸麻感襲來，就跟觸電似的。但他很硬，就像他對性格一樣，生生抗住，坐了起來。

這時他低頭看看自己，半身幾乎都綁著繃帶，額頭被包了個圈，臉上敷了好幾處。

看著這些，腦海中不自覺的響起了那些慘烈的場景。他記得在自己倒下之前，還剩下八個兄弟。

那種情況下，自己怎麼能活下來了？

就在霍驍疑惑之時，一個穿著藍紋長衣，頭系藍色髮帶的清麗女子推著葯車進來了。

她叫師菲靈，三級醫官（最高一級）。165的身高，三十二歲，長得並不精緻，但很白，有著成熟女人的氣質，整體給人感覺很舒服，一看就是聰明又能幹的那種。

「這就坐著！不痛嗎？」說話間，師菲靈已經走到床邊，伸手探了探張遼的額頭。

從她的語氣動作可以看出，他們之間很熟悉。

張遼沒有回答，而是問道：「正醫署？」

「嗯！」

正醫署：明國專職服務錦衣衛及當地六品及以上官員醫療保養的政府機構。

「我睡了多久？」

師菲靈直接道：「不多，十個小時！」

「我怎麼回來的？」

「錦衣衛給你送過來的！」

「其他人呢？」

「都忙著查案呢！」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就剩你一個！」

一時間，張遼沉默了！面無表情，卻心如刀絞。

這是他悲傷的方式。

世間如此，無論哪個時代，走上了錦衣衛這條路，犧牲在所難免！

錦匪之間，仇無止盡，這才是最悲哀之處。

師菲靈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張遼，什麼也沒說。

「有煙嗎？」好一會之後，張遼嗓子眼裡擠出一句。

「等你死了，會燒給你！」這時候，還能這麼說！可見這二人關係超過普通朋友。

「把我衣服拿來！」

「張院長說你最少要休息七天。」

「還說了什麼？」

「你要走的時候，不用攔。。。換了葯再走吧！」

「屍檢完成了嗎？」

「我一會帶你去！」

。。。。。。

藍城正醫署與六扇門相鄰，內部也是想通的。除了醫療救治之外，正醫署也承擔屍檢工作。

去停屍房的路上，一路有人跟師菲靈與張遼打招呼。張百戶不只是大人，更是這裡常客。

停屍房裡，五十二具屍體，蓋著白布，靜靜地躺在哪！

但張遼不會再為此悲傷，因為那是浪費時間，趕緊搜集信息抓捕兇手才是最重要的。

每具屍體，張遼都看了一遍，他不是仵作，沒必要細細看，就當告別。但有幾具屍體，讓他臉色大變，但他很快收拾好了，沒讓師菲靈察覺。

一會之後，師菲靈拿了一堆紙走了過來：「這份屍檢報告，我想你先看一下為好！」

這份報告很厚，五十二人的都在這裡。

前面的，張遼看的很快，因為他在現場，很多情況他都知道。

「每名死者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爆炸衝擊的，有二十八人是受爆炸衝擊，震破五臟六腑

而死。有十六人是被掃射而死。對方用的是新款明鋒，子彈口徑7.6毫米，穿透力是衝鋒槍中最強的。」

對方用槍，張遼在現場聽槍聲就能分辨出來。只要有足夠的錢，這種槍能在買到。可當

張遼看到最後幾頁時，眼睛不自覺地瞪大了，快速翻到最後，然後一臉詫異地看著師

菲靈：「六扇門的子彈！」

「不錯，剩下八人都是被六扇門的子彈一槍爆頭，從子彈射入的角度來看，他們是被正

面，處決的。」

張遼很自然地想到了方才的做的夢。而且，他記得自己的配槍里正好是八發子彈。頓時，一陣冷汗涼了背啊！

難道真的是他殺的？張遼完全沒有印象，倒是那夢挺嚇人！

但五十三人只剩他一人，什麼事都可以說清楚，也什麼事都說不清楚。

就比如，槍里的八發子彈若是不見了，說的清嗎？

還有，槍呢？

張遼沒有問師菲靈，直接快步出去！門一開，人卻怔住了。

因為門口站了七個人，為首的穿著青褐飛魚服（鎮撫使，從四品，整個錦衣衛系統，只有二人），一米七的個頭，四十歲，微胖，眯眼，臉嘟嘟，白白嫩嫩的。看起來像是被那啥了。

藍城六扇門的老大也才千戶，正五品！

張遼認識此人，鎮撫使曹淳！通常情況下，拿百戶級別的，千戶級別的就行了。

若是鎮撫使出動，說明這個百戶很難應付！

「張遼張百戶？」曹淳試探性問了一句。他的聲音比一般男人要細，舉止中帶著一股陰柔美！

既然來找張遼，就算不認識張遼，也見過照片，只是紗布下的張遼多了一份神秘。

但張遼心中卻在打鼓。此次傷亡足以驚動京城，他睡了十個小時。十個小時，指揮使（錦衣衛最高統領）足以派人過來。而現在，鎮撫使已達，且直接找了過來，目標多麼明確啊！心中已做好最壞的打算。

「鎮撫使大人，什麼風把您吹到了藍城？」一般人說這種話的時候，臉上皆是笑盈盈！但張遼的語氣卻冰冷無比。

曹淳能混到鎮撫使，自然見多識廣，縱然面對下屬，也不會輕易生氣。只聽他淡淡道：「看樣子，張百戶很不歡迎我們！」

「哪裡話？要不，大人進來坐坐？」說著，張遼擺出了請的動作！

請長官去停屍房坐，這夠囂張的吧！

實際上，張遼殺心已起！因為他知道，當錦衣衛派出鎮撫使級別抓自己人的時候，被抓的幾乎沒有好下場的。

在情況沒有弄清楚之前，他不能被帶走，縱然被通緝，他也要查清真相！

只是，曹淳的臉色已有些難看了，但他還是沉住了氣，道：「想不到咱們張百戶還真是不拘小節，任職文書都可以在停屍房裡接！」

「什麼？任職？」瞬間，張遼那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呆住了！

「準確來說，是升職。」

「升職？」這時候還能升職？張遼自然蒙圈啊！不帶去殺頭就不錯了。

「看來張百戶的思維還在案件里。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張百戶一心為公，都傷成這樣了還在辦案！你說，不給你升職，豈不是我等有眼無珠？」

曹淳不清楚方才張遼的殺意為何，但他知道兩人之間並無仇怨，定是有誤會！所以，這幾句，也是給張遼台階下！

張遼陰鬱的臉上立馬露出了璀璨的笑容。人情世故之色顯現出來。

「哎呀，哎呀，哎呀！我的曹大人啊，真是抱歉，我這腦子裡，全是案情，怠慢了怠慢了！」

張遼不是個擅長曲意迎逢之人，否則以他的能力，早就是千戶，甚至到鎮撫使都有可能。但他不是傻子，該客氣的時候，還是會客氣的，該下的台階，還是會下！

「咱們錦衣衛中最缺的就是張大人這樣的人才，你們都要好好向張大人學習，知道嗎？」

頓時，後面六人齊聲回答：「是！請張大人多多賜教！」

這是給張遼莫大的面子！

「大人謬讚了，請隨我來！」

於是，張遼帶著曹淳等人前往六扇門會客廳！

沿路交談時，張遼才知道，鎮撫使聽聞張遼執行任務身負重傷在昏迷之中，於是去探望！且沒讓人通知，如果張遼醒了，就正好給其一個驚喜。

這就意味著，昨晚之事，要麼曹淳假裝不知道，要麼，藍城六扇門有人故意隱瞞！

從目前來看，事情發展對張遼有利！

只是，一個鎮撫使，為何如此高看一個百戶呢？

另外，這一路走過來，張遼發現整個六扇門裡氣氛很活躍，一點都沒有出了大事的緊迫感。死了那麼多人啊，絕對轟動全國大事件！

明組調令【447】號

人事任命通知

藍城六扇門百戶張遼，功績斐然，德才兼備，近年各項考核均列優秀等次，總成績位列百戶第一。遂，晉陞千戶，官從正五品，賜青黃飛魚服，接掌藍城六扇門。即日起赴任。

明國二十四六年十一月十二日

會客廳里，調令一字一句，張遼聽的真真切切。

到了正五品的千戶，而且是藍城六扇門掌舵，那就完全不一樣了。鎮撫使雖然是從四品，但比起一方諸侯的六扇門掌舵，在某些方面還是差了些？

為什麼曹淳方才那麼能忍？就是因為如此！

整個明朝，千戶也不過十四人。明國乃法治之國，而六扇門乃法治最強的捍衛者，獨立於六部（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之外，直接受命於王！目的是為了讓六扇門更具威懾力，讓正直的邢官可以放開手腳的干。

曹淳宣讀完畢后，將調令交給張遼，張遼自然畢恭畢敬雙手接住！

但曹淳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右手食指中指觸及了張遼左手手背，來回遊動！

張遼感覺有點怪異，猛地抬頭看了曹淳一眼，竟發現這廝臉上有著滿滿的寵溺之色！

沒有用錯形容詞，就是寵溺！

「張掌舵，指揮使大人可是很看好你的！」說話間，曹淳的手可沒有放下來，兩根手指反而遊動的更快了！

張遼只覺心中發毛，這恐怖程度不比在戰場上差多少！但此情此景，他也只能忍著：「多謝曹大人提攜，此恩張遼丁當銘記於心！」

「你要不是那臭脾氣啊，掌舵的位子早就是你的了！可是呢，我就喜歡你這脾氣！」

此刻，張遼慌的一批，關於曹淳的傳聞他也聽過一些。此刻，已與傳聞有些相似了。

「大人放心，張遼一定努力改正！」

「誒！我不是說了嘛！我喜歡，你放心，今後啊，我還是會一直看著你的！」不覺間，張遼的一雙手都被握住了。

還真別說，曹淳的手當真是又白又嫩又滑，比很多女子都強！但越是這樣，越恐怖啊！

要是年輕幾歲，估計張遼這官又升不成，現在能忍了。

「那多，多謝大人！不知夏侯掌舵此次如何安排？」

夏侯掌舵就是夏侯嬰，藍城六扇門掌舵，男，五十四歲，身高一米七二，微胖，整體形

象看起來像個管家！

「夏侯嬰勞苦功高，指揮使自然不會虧待他。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不是你搶了他的位子，正常的調動而已！至於李典，你也不用擔心，他一向有自知之明！」

怪異歸怪異，曹淳還是很有智慧的，一眼就能洞察張遼的心思！

「如此，張遼再次謝過大人！」

「張掌舵見外了，新官上任，可不止三把火，死神少女要是在你手上落網了！張掌舵的前途才是真正的一片光明！」

「張遼定不辱命！」

「行了，調令已送達，我的任務也完成，原本想在藍城多留幾天，但死神少女再現，張掌舵可有得忙活了，就不打擾你辦案！」

「既然如此，那就不留大人了！」

此話一出，曹淳當即愣了一下，然後便笑逐顏開：「我就說嘛，我愛死你這性格了！」

說完，曹淳笑盈盈地離開了，那笑容，讓張遼打了激靈！估計晚上能做噩夢吧！

送走鎮撫使一行后，張遼直衝夏侯嬰辦公室。

門開了四十五度，就像知道有人來似。

張遼伸手正要敲門，裡面突然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進來吧！」

張遼進去了，隨手把門關上，聲音不小。在夏侯嬰面前，他很隨意。

這時，夏侯嬰正在收拾東西，明天他就要走了！

「老大，這到底是......」

張遼沒有說下去，因為在夏侯嬰的辦公桌上有一把槍，他的配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