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最愛(終)
「那個U盤,已經被大哥找到了。就在你公寓客房的,一塊沒有完成的手工皂里。」許沛燁一字一頓地說道,「真諷刺呀!我在你的公寓里,不止一次的看到過那塊未經包裝的香皂,可……」
是啊,這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她們這麼多人挖空了心思,四處尋找的東西,居然就藏在一個觸手可及的地方!蘇妤愣怔了半晌,才自嘲地甩了下頭:「那U盤呢?現在在哪兒?被許攸恆當做能要脅你們父子的利器,又藏了起來?還是被他徹底的毀掉了。畢竟,裡面記載著不少你們許家的污點吧!」
「不,只有我父親一個人的污點。」許沛燁蹙了蹙眉頭,似乎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她居然還像只刺猥,喜歡豎起背上的利刺,四處蟄人……
「好了。探視時間到了。」獄警突然發聲。
蘇妤只好站了起來。
她轉身要走時,又吞吞吐吐地問道:「告訴我,舒蔻……舒蔻她還好嗎?如果沒有意外,她應該已經生了吧。」
「是的。」許沛燁直來直去地說,「兩個多月以前,她生了個女孩,大哥很高興也很喜歡。不過……」
「不過什麼?」蘇妤馬上又回過頭。
讓許攸恆看到她眼底的慚愧和緊張:「你放心吧,孩子很健康。只是,舒蔻前幾天在參加完沛煜的婚禮后,就一個人走了。她說,要去美國送她父親最後一程。」
蘇妤一聽,頓時鬆了口氣。
但許沛燁欲言又止道:「大哥今天會啟程去找她了。所以,現在公司所有的事都壓在我一個人的身上。我很忙,不過,我還是會經常來看你的。」
誰知……
他情真意切的這幾句話,只換來蘇妤冷冰冰的一句,「不用了。許沛燁,我不想再見到你!也不想再見到許家的任何人!至於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舒茜,」許沛燁沖著她的背影,大聲叫道:「我承認,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無能,才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可難道,我們一定要像這樣,一直帶著怨恨的活下去嗎?」
這幾句話,彷彿是觸動到了蘇妤的某個淚點,她走出會客室的一瞬間,不由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當獄警押著她回到獄舍里時,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舊報紙,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根據某位匿名舉報者寄來的U盤,我市公檢法在新一輪的反腐倡廉行動中,一舉破獲了多起行賄、受賄及經濟利益輸送案件……據悉,早前因綁架及教唆殺人,而遭到警方傳喚和調查的景世集團前負責人之一許正智,將會面臨更嚴重更進一步的指控……
*
C市的國際機場。
蒼茫的暮色,溫柔的籠罩著候機大廳。
傾瀉的霞光,隨著落地窗的色彩,一刻兒深赭,一刻兒淡青地轉換著顏色。
在VIP候機室的一隅,許攸恆一個人正孤獨的坐在沙發上,低頭凝視著手機上的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舒蔻剛剛生完孩子后,他們一家五口在醫院病床前的一張合影。
初一頑皮的伸著舌頭,除夕則目不轉睛地望著剛出生的妹妹。
而那個被他們稱為皺巴巴的毛毛頭,眉眼間,已經有了母親的嫻雅和娟秀。
可此時,
望著照片中央,閉緊雙眼,一臉倦容的舒蔻,許攸恆不由懊惱地捶了下頭。
許沛燁說的沒有錯。
就在前幾天,沛煜的婚禮結束后。
舒蔻悄悄地給他留下了一封信,爾後,背起行囊,飛往了美國。
「許攸恆,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不應該不辭而別……可是,父親希望在人生的最後一段里,讓我再陪著他回美國去看一看。身為他的親生女兒,我不得不滿足他最後,也是他對我提出的唯一一個請求。許攸恆,幫我照顧好孩子們,尤其是我們的女兒小秋秋,好嗎?相信我,我一定很快會回來的!」
這個理由很充分,這個借口也很冠冕堂皇。
但許攸恆就是覺得,舒蔻言簡意賅留給他的這封簡訊,有哪兒不太對勁。
這女人想去陪伴父親,完全可以開誠布公的告訴他。
他不可能不同意。
他甚至可以像現在這樣,拋下一切工作,甚至可以再帶上孩子們,陪著她一起飛往美國。
但這女人,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走呢?
而且,還狠下心來,拋開剛出生兩個月嗷嗷待哺的女兒?
尤其是信上,最後那難捨難分的一句,「相信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就好像是在說,她有可能一去不復返似的。
當許攸恆心懷忐忑,拿著這封信,詢問過家中的每一個人時,才發現剛剛榮升為他妹夫的程宇棠,明顯的支支吾吾,神情閃爍。
他頓時怒不可遏的把對方抵在牆上:「說,舒蔻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她……」程宇棠的模樣很為難,「她的眼睛出了點問題?」
「什麼問題?」許攸恆惶恐不安。
「我答應過她,不告訴你們的。」程宇棠如是說道:「半年前,在你還躺在醫院裡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不舒服。當時,她以為只是哭多了,所以也沒在意。但是後來,情況越來越嚴重,她看東西也越來越昏花,越來越模糊,在我的建議下,她去醫院做了個檢查。幾個月前,我把她的檢查結果和樣本,寄給了我在美國的老師。老師說她現在的狀況很糟糕,建議她最好儘快採取第二次手術,可是……」
「可是什麼?」許攸恆幾乎是用吼的。
「可是她懷著孩子,不可能馬上做手術。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這麼說,她一個人是飛去美國做手術的?那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不用任何人來回答,許攸恆也知道,舒蔻為什麼要瞞著他。
因為,她可能面臨永久性的失明!
因為,她不想讓自己心裡充滿了愧疚,面對這樣難以接受的事實。
尤其,在得知,她當初的失明,和他脫不了干係之後。
想到這兒,許攸恆不由又懊惱地嘆了口氣。
是他太大意了!
這半年來,他不止一次的看到,舒蔻不適的揉著眼睛。
他不止一次的發現,舒蔻總是喜歡閉上雙眼,懶洋洋地靠在躺椅,或床上,名曰閉目養神。
他真粗心!
他真該死呀!
這時,噔噔噔一陣清脆的,鞋跟敲擊著地面的聲音朝著他靠過來。
很快,一雙穿著平底鞋的腳,在他眼前的地板上站定。
那是一雙女人秀氣而又小巧的腳。
那腳……
許攸恆猛地抬起頭,猶如是在做夢:「舒蔻!你……你怎麼……」
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做完手術恢復了?
舒蔻因為生過孩子,而顯得有點嬰兒肥的臉上,揚起一個會心的微笑;「我剛下飛機,本打電話讓你來接我的。可你的手機沒人接。我打回家才知道,你要坐一個小時后的飛機去找我,所以,我就繞過看看,沒想到你真的在這兒……」
「舒蔻,不要說那麼多廢話。告訴我,你的眼睛到底怎麼樣了?」許攸恆旁若無人的把她摟在懷裡,打量她明明清澈澄亮的眼睛……
「你猜呢!」舒蔻偎在他懷裡,發出一聲調皮的輕笑。
「別賣關子了!」許攸恆又孩子氣般的推開她,有種想擰她的衝動。
「我也不知道,是給我檢查的醫院太粗心,還是程宇棠的老師,搞錯了病歷樣本。總之……」舒蔻一身輕鬆地聳了聳肩頭。
「這麼說,你的眼睛沒事!」許攸恆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那你知道,這些天來,我有多擔心嗎?」
「嗯,我知道,我明白!」舒蔻感同深受地點了點頭,「對不起,許攸恆,我……我不是故意想騙你,我只是不希望你為我擔心,不希望你難過,我只是想,能偷偷的做完這個手術,再以一個全新的面貌出現在你面前的……」
舒蔻喋喋不休的道歉,化在了許攸恆一句霸道的命令里:「聽著,從今往後,不管再發生什麼,不許再離開我,不許再像這次一樣偷偷的消失……」
那你……你也不許再讓我流眼淚,流到懷疑眼睛會失明了!舒蔻的這一句請求,沒有機會說出口,因為許攸恆用一個深情的吻,終結了這一個小小的風波……
這時候,彷彿是從遙遠地方,傳來一個女人溫婉的歌聲:
天空一片蔚藍,清風添上了浪漫,心裡那份柔情蜜意似海無限;
在那遙遠有意無意遇上,共你初次邂逅誰沒有遐想;
詩一般落霞,酒一般的斜陽,似是月老給你我留印象;
斜陽離去朗月已換上,沒法掩蓋這份情慾蓋弭彰,
這一剎、情一縷、影一對、人一雙,那怕熱熾愛一場;
潮汐退和漲,月冷風和霜,夜雨的狂想,野花的微香,
伴我星夜裡幻想,方知不用太緊張。
沒法隱藏這份愛,是我深情深似海,
一生一世難分開,難改變也難再,讓你的愛滿心內。
讓我的愛全給你,全給我最愛,地老天荒仍未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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