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做客

......

咕嚕咕嚕咕嚕——

廚房裡，白菜豆腐肉沫湯滋滋滋的響的不停，冒出的白煙滾滾，溢出的湯汁似斷了的弦滴落在灶台，霎時間，香飄四溢。

這是幸福的味道。

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讓蘇念笙頓時忘卻了剛才的不愉快。

此時此刻的她，只想美美的吃上一頓。

蘇楠笑吟吟地望著蘇念笙，眉眼間儘是溫柔。

自從蘇爸爸與蘇媽媽離婚後，蘇念笙便再也沒見過蘇楠這般柔和的目光了！

「對了，我聽說那孩子是自己一個居住，怪可憐的。笙笙，你留在這裡煮點其他的菜，我上去喊那孩子下來一起吃個飯。」

蘇楠眉目舒展，語氣緩和了幾分，她將手裡的菜放到桌子上后，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便脫下了圍裙，準備上樓。

「媽媽，可不可以，我們兩個人一起吃......」

蘇念笙實在不想和梁瓚一同吃飯，想到三人一同坐在一起，那尷尬的場面，她想，她會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孤苦伶仃的孩子一個人到這來居住，還是媽媽朋友的兒子，你以後讓媽媽怎麼面對別人。」

蘇楠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掐了一把蘇念笙的胳膊，凌冽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知道了媽媽，我去做飯了。」

蘇念笙疼的緊，只好作罷。她知道，蘇楠這是態度又變了，不管何時，她若是忤逆了蘇楠的意思，那就是不孝子。

蘇楠淡漠地點了點頭，將椅子上的圍裙扔到了蘇念笙的手裡，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蘇念笙雖滿口拒絕，但還是熟練地繫上圍裙，走到廚房處，失落的耷拉著肩膀，瘦瘦小小的背影惹人憐愛。

她將幾個紅彤彤的番茄洗乾淨放在案板上，細細地將番茄切成幾瓣倒入鍋里翻炒，過了片刻，在碗里打上三個雞蛋攪拌開來，將蛋液倒入鍋中與番茄一同翻炒，隨後，蘇念笙小心翼翼地將番茄炒蛋盛出來倒在飯上，香噴噴地番茄雞蛋蓋澆飯就完成了。

那之後，蘇念笙又做了幾道小菜，一一端到了桌子上。

看著餐桌上那冒著熱氣的美味佳肴，蘇念笙心裡不禁湧上一股暖流，成就感滿滿！

忽然，她眸光一閃，想到了今晚的美食直播素材，心裡的陰霾一掃而光。

蘇念笙是花雨APP小有名氣的美食博主，經常在夜裡十分偷偷摸摸的將剪好的素材發到賬號上。最近因為沒有素材，還為此發愁了許久，這下，她倒是不用擔心了。

正當蘇念笙陷入沉思時，咔嚓一聲，門把手開了，蘇楠笑容可掬的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梁瓚。

「誒呦，飯菜都好了，快來吃飯吧，這些呀，都是我們為你準備的，現在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瓚瓚，可要多吃一點哈。」

蘇楠一改往日的冷冰冰的神情，春光滿面，一邊將椅子拉出來給梁瓚坐，一邊走到廚房裡給他盛飯。

「嗯，謝謝阿姨，我很喜歡。」梁瓚淡淡的答道，眸光輕輕一掃而過。

乘著蘇楠盛飯的間隙，蘇念笙一屁股坐到梁瓚的身邊，手放在脖子處，比劃了一個咔嚓的手勢，咬著銀牙憤憤地說道：「小心點兒，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我可不會放過你。」

說完，哼哧了兩聲，迅速地轉移了位置。

蘇念笙當然不會讓梁瓚有亂來的機會。

撲哧！

梁瓚嗤笑一聲，目光重新落到眼裡滿是殺氣騰騰的蘇念笙的臉上，不經意間的抬眸，卻猝不及防撞進梁瓚閃著柔光的眸子，她從沒見過這樣澄澈好看的眼。

他逆光而立坐，泛著冷白皮的肌膚耀眼，猶像從天而降的天使。

蘇念笙看迷了眼，落入了這鋪上了一層淡淡水霧的眼眸，兩人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落進了彼此的眸中，倒映著粉色的泡泡。

清澈澄亮的雙眸微微眨巴，濃密纖長的羽睫簌簌抖動，蘇念笙的臉頰微微泛起紅暈。

兩人不經意對視的瞬間，剎那間，她只感覺到心疼加快，世界彷彿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梁瓚深邃的眸子在流光下略微轉眸，目光坦然，淺茶色的眉眼間漫上輕輕淺淺的笑意。

離梁瓚兩個位置遠的蘇念笙，還在用手往脖子處比劃著，黑漆漆的眸子滴溜溜的轉了個轉，脖子一歪，舌頭一吐，做了一個鬼臉。

梁瓚：「........」

這丫頭，還真是一點都不怕他呢。

看起來不僅傻，還撩人不自知。

「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會像某些人一樣小心眼子。」

說罷，梁瓚往嘴裡送了一口番茄炒蛋蓋澆飯，眸光閃爍，「這番茄紅艷艷的，好似某人通紅的臉。對了，我是阿姨邀請的客人，是來做客的，可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

這一刻，她只聽到了梁瓚戲謔的聲音。

那紅通通的臉頰，豈不是她剛才羞紅的臉嗎？

蘇念笙臉皮薄，再一次羞紅了臉頰，眼裡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似是要哭出來般。

這尊大佛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離開啊！

蘇念笙倪了梁瓚一眼，別過臉，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飯。

雖然這尊大佛，她惹不起，但還躲不起嘛。

「來來來，快吃啊小瓚，不夠吃儘管跟阿姨說，阿姨飯管夠。」

蘇楠夾起一塊淋滿醬汁的排骨放到梁瓚的碗里，直誇他成績好，品貌佳，要是自己的兒子就更好了。

「嗯嗯，謝謝阿姨。」梁瓚含糊不清地答道，「能和阿姨一起吃飯，我也很高興」。

蘇念笙憤憤地夾著菜，一股莫名的委屈直冒鼻尖，眼角的淚光在閃爍，她也是媽媽的孩子啊，她也在很努力的學習了呀，為什麼她的媽媽總是看不見呢？

「對了小瓚，聽說你的理科成績很不錯啊！我們家笙笙啊，除了理科不好，別的什麼都好，你有空啊，多教一下她，免得到時候又在那裡偷偷的抹眼淚咯。」

蘇楠看了一眼只管吃飯卻一直不開口說話的蘇念笙，只覺得恨鐵不成鋼。

「媽。」蘇念笙吞了一口飯，「我自己會學，不用教。」

「你這孩子，還好意思說呢！期末考試那物理成績就只考了五分，五分能用來幹嘛呀？能當飯吃嗎你告訴我？」

蘇楠說起這事就來了脾氣，使勁兒地用手指點了點蘇念笙的頭，語氣僵硬，「還自己學，我看你就是不想學。」

聽到這，蘇念笙也不忍了，碗筷一拍桌，憤然道：「我的努力您都全當看不見，我吃飽了！」

說罷，蘇念笙抹了一把眼淚，轉身離開。

只剩下蘇楠坐在位置上罵罵咧咧，隨後又溫柔地朝梁瓚說道：「沒事沒事哈，那孩子就是一時衝動，我們吃我們的。」

梁瓚默不作聲地坐在椅子上，啞口往嘴裡一直送飯，目光垂垂，似乎是在思考著些什麼。

一頓飯就這樣不歡而散。

回到房間的蘇念笙一頭栽倒在了床上，壓抑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了，晶瑩剔透的淚花順著臉頰滑落，委屈的淚水沾濕了枕頭。

要是爸爸還在，那該多好啊！

要是爸爸和媽媽都沒有離婚，那該多幸福啊！

更何況，媽媽竟然還當著陌生人的面，將她貶低的一文不值，她的心如同被劃破的玻璃，雙腳踩在那支離破碎的心上，鮮血流淌了一地。

不知過了多久，蘇念笙漸漸地陷入了沉沉的夢鄉，只是那夢，並不好。

夢裡，媽媽使勁兒地拽著她的手往懸崖上走去，腳下便是深不見底的大洞，她拚命的祈求著媽媽放過自己，可突然，媽媽手一松，將她推入了萬丈深淵，就這樣，她被黑乎乎的洞口吞沒.......

鈴鈴鈴——鈴鈴鈴——

小床旁，長方形的桌子上，「斑點狗鬧鐘」在這時響了起來。

「——不要！」

一束暖和和的陽光穿過窗戶照射了進來，鳥兒在枝頭嘰嘰喳喳地放聲高歌。

驚魂未定的蘇念笙，臉上汗汵汵的。

原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呀！

虛驚一場。

蘇念笙抹了一把虛汗，定晴一看鬧鐘，只見指針緩緩地指向了數字七，習慣性的抬起小手啪嘰一下關掉了鬧鈴。

遭了，七點了！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她馬上就要遲到了！

只見蘇念笙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一躍而起，簡單的洗漱完畢，將一頭微曲的捲髮挽起，三兩下便穿上了藍白色相間的校服，嘴裡叼著一塊麵包片，匆匆地拿起椅子上的書包飛一般的衝出了小區。

今天是江華高中開學的第一天，公告欄邊人山人海，在一群藍白色相間的校服人海中，蘇念笙的眼神好，遠遠的便看見了自己的名字，排在高二十班文科班的第五名。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排在第一名的名字，竟是梁瓚。

雖然高一的班主任梁老師苦口婆心的勸說，卻還是未能留住蘇念笙選擇理科班。

文科十班，匯聚了全校文科最好的文科生，也是江華高中的文科重點班。

選擇文科班的原因，大部分是因為理科不好，或是對文科抱有極度的熱愛，很顯然，蘇念笙，是第一種。

蘇念笙一路哼著小曲，滿心歡喜的走上教學樓。高二十班就在樓梯的拐角處，許是剛開學的緣故，重新組建的新班級里氣氛活躍十足，歡聲笑語一片。

「念念，這裡有位置。」

夏芝芝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蘇念笙心領神會，白白嫩嫩的小手卸下如小山般沉沉甸甸的小書包，拉開椅子端坐著。

夏芝芝是高一時蘇念笙的同桌，兩人沒少被數學老師請過去喝茶。

按她的話來說就是，她們兩人早已經歷過了大起大落，是純粹的革命友誼。

距離早讀時間還有十分鐘，不知為何，剛剛還在班級里放聲大笑的同學們陸陸續續地回到了位置上，氣氛沉悶。

彷彿大家都在靜靜地等待著班主任的到來。

一時半會，班級里氣氛詭異的寂靜，無一人喧鬧。

怎麼突然安靜下來了？

蘇念笙揉了揉酸痛、布滿紅血絲的雙眼抬頭望去，時針指向七點二十，距離早讀時間還剩下十分鐘的時間。

這可怪異了！

莫不是真的是老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