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雪落人間霜滿天

第13章雪落人間霜滿天

江玉堂無趣地拿起《周南·關雎》，翻看起來，趣味十足。林曦只能默默地掐著大腿醒瞌睡，保持著站立姿勢，眼睛一睜一閉的，然後含著淚花陪著江玉堂讀書。

過了許久，江玉堂開始點評起來，淡淡地說道：「講述大膽爛漫的愛情故事，男子見到好姑娘怦然心動，姑娘見到好男兒傾慕不已，這應該是最合乎自然、最合乎人性的感情衝動。這些書，寫得還不錯。很喜歡！」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菜？」

「咦，這關雎好難背誦！」

江玉堂順手將《周南·關雎》遞給林曦，「取靜女來！」

拿起《邶風·靜女》，江玉堂又一次開始翻閱起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呃，內容跑偏了，誰買的書，肯定是假的！去！把賣書那人帶來，本少爺親自教他怎麼寫！」

「應該是這個才對，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感情真摯細膩，好純真，更難！」

……

林曦站在一旁，不用腦子想都知道，江玉堂挑燈夜讀情詩准沒好事。

現在的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估計大腿上都已經掐腫了一大片，青一塊紫一塊的，疼得厲害，可是還要站著聽江玉堂背誦詩詞歌賦，簡直就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她內心開始默默祈禱起來，啊，蒼天啊，大地啊，誰來救救我？

窗外，忽然下起了雪，不一會兒就覆蓋上厚厚的一層，滿眼都是白雪，江玉堂放下書籍，走到窗前，抬頭看著銀白虛空，天寒地凍，寒霜已經結滿書房，江玉堂靜靜地一言不發，開始想念心儀已久的女子。

「滿眼星辰，眉間落雪。滿天星月是你的溫柔，片片雪花是你的淚水。不管怎樣，你是人間煙火，更是人間值得。為了追尋你的足跡，我踏遍黃沙海洋，此生無悔……」

「這本書的作者真的好偉大，為了一份愛情竟能做到這般，踏遍黃沙海洋？可是沙漠那麼大，怎麼走得出去？海洋那麼浩瀚，又該如何去追尋夢想？」

葉皖卿站在窗前，看著前人的書籍，心裡五味雜陳，知道季如風已經離開了一個月，心裡特別思念，恨不得立馬出現在季如風眼前，和他一起共賞人間美景，共看萬家燈火。

她與季如風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如今卻是天各一方，難以聯繫，葉皖卿內心無法平靜，今夜毫無睡意。

【葉皖卿，東都三大勢力排行第三的葉氏門閥世家後人，為葉家年輕一代最漂亮的女子，追求者甚多，被不少男子惦記，唯獨偏愛季如風，曾許諾三生三世，非季如風不嫁】

此刻，放下手中書籍，她輕輕撩撥了一頭的秀髮，頷首微抬，看向銀白色的天空，美眸之中流露出寒冷的喜悅，「竟然下雪了。」

葉皖卿與那畫中仙女無異，柳眉杏眼，面如挑花，紅唇晶瑩，吹彈可破的肌膚，周身無處不在透露著一股誘人的風情，嫵媚動人，天生的尤物。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貴的氣質，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讓眾生見到都會自慚形穢，不敢褻瀆。但那冷傲靈動中又頗有勾魂攝魄之態，讓人不能不魂牽夢繞。

此刻，屋外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葉皖卿的母親輕輕走了進來，身上披風落著些許雪花，一襲裙袍領口開的很低，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膚如雪，一頭黑髮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鮮紅的嘴唇微微上揚，看向桌上的書籍，愣了一會，道：「皖卿，你怎麼又在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情情愛愛都是虛偽的，都是騙人的，唯有權利才能更好的讓我們家族生活下去。」

葉皖卿面帶著不舍的情緒，問道：「娘親，我們真的要離開東都嗎？可是……」

「皖卿，你已經過了花季和雨季，如今已是錦瑟年華，該長大了。我葉氏家族，先祖本就是皇族後裔，曾建立了豐功偉績，何其偉大。今天下大勢有變，葉家必須爭取，去奪回屬於皇族後裔的利益。皖寧如今才豆蔻年華，少不更事，很多大事情必須由你挑起來，家族重擔，從今天開始便交給你了。」

面對這樣的重任，一位十八歲的少女不再畏首畏尾，而是咬了咬牙齒，像是做著某些重要決定，但終於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娘親，我還想再見一次季如風，不想一聲不吭就不辭而別，這樣他會恨我一輩子的。」

「皖卿，季如風如今已經去了兩儀宗，以他一心向道的決心和天賦異稟的才能，定然成為了兩儀宗的內門弟子。兩儀宗在東域大地根深蒂固，無法撼動。季如風既然選擇了兩儀宗，也就在你和兩儀宗之間做出了選擇。我葉家巾幗女，頂天立地，巾幗魅力，豈能低人一等？總之，我是不可能同意你們兩在一起的，趁早死了這條心吧。高貴的皇族血統，也絕不允許外族血統玷污。從今以後，振興家族才是你唯一的使命，必須斷情絕愛，莫要愧對葉家的列祖列宗。五更天一到，最後一波族人必須全部撤離東都。」

家國的命運征途，家族親人的熱切期盼，個人的愛恨糾葛，在這一時間之內全部湧上洗頭。葉皖卿不再言語，心緒不寧，顯得很憂傷，靜靜地看著窗外，風景全是別離的姿勢，少了平日里綠肥紅瘦的豐潤斑斕，多了些悲傷將季節的淺傷輕輕擁裹，天地全部變成雪白色，一片空白，不讓心靈泛濫。

漸漸地，寒霜凍滿了整個世界……

她收回目光，繼續盯著桌子上的書籍，滿腦子都是與季如風相處的快樂時光，這一本書籍也是今年端午佳節，兩人一起在月下逛街時候買下的，可惜……情郎哥哥已經不在身旁。

沉思很久，她的眼裡剩下無邊的落寞，似有若無的期待，丁香般的愁怨，在這個季節無羈流浪，等待下一個未知的花期。那些雲水的故事，風月的傳說，紅塵深處的眷戀，在她的心中熄滅下來，蒼白、深刻而又柔軟，心疼得叫人落淚。

「滴答！」

葉皖卿眼中的淚水，終是滴落桌面，滾燙、晶瑩而又透亮，形成一顆藍色的淚珠，在無人察覺之中滾落桌角。。

看著葉皖卿難過不堪的神情，其母親也是於心不忍，安慰起來，道：「皖卿，離別是未來重逢的開始，新的前途就在眼前。季如風未來前程似錦，定然會成為兩儀宗的核心力量，想要他日重逢，現在必須努力，才能與之匹配，甚至超過他。女人，其實一生很可憐，若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將會變得更加可憐卑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