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太陽花和藍色緞帶 Story 3 不知悔改的坎恩少爺
「你說得也是哦,安妮,我都沒有想到。」愛麗雅這才夢醒如初,她一臉苦悶地用雙手搔搔腦袋。
「不過,即使沒有見面,你也能很快認出他,看來你對他很了解嘛。」安妮收起報紙,提上籃子走到愛麗雅身邊,用打趣的語氣笑著調侃她。
「你忘啦?帕西瓦爾每年都會給爸爸寫信。他還是扈從的時候,爸爸也幫過他一些忙,上次我們不是還一起看過他的信嘛,這麼快就忘啦?」愛麗雅笑著用自己的左肩輕輕撞了一下安妮,安妮害羞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地露出微笑。
她們肩並肩地一起走在香塔洛耶大道上,愜意地享受著澄澈的湛藍天空,和奶金色陽光包裹她們的一絲暖意。順著大道再往下前行,她們看見了卡登公園的大門,拱形的石制大門上攀附著粉色鐵線蓮,簇擁在一起形成彷彿少女專屬的花門,兩人穿過大門進入公園,一條鵝卵石鋪成的蜿蜒小道映入眼中。
兩個女孩蹦蹦跳跳地踩在鵝卵石小路上往前走,輕快地與來往的行人擦身而過。經過湖邊時,愛麗雅望見湖邊的綠茵草地上有不少人在這裡野餐。她看見一戶子爵家的小姐正在和她的心上人談笑風生,穿著雅緻的年輕男人講到開心處時,子爵小姐用手扇遮住自己下半張臉,發出一聲溫婉的輕笑。
那一瞬間,愛麗雅彷彿看見了帕西瓦爾身穿閱兵那身盔甲,跪坐在自己身邊,用那雙充斥笑意的淡藍色雙眼注視她,向她講述行軍趣事和戰友們的戰績,而她自己也像那位子爵小姐一樣,一邊專註地側耳傾聽,一邊發出靦腆的笑聲。
哎!不是啦!我在想什麼!?愛麗雅白皙的臉龐驟然爬上紅暈,她趕緊用雙手拍拍自己的臉頰。
「……」安妮看看那對戀人,又看看害羞得滿面通紅的愛麗雅,她立即明白了愛麗雅的所想,隨後一邊像是領悟了什麼似的點點頭,一邊露出意味深長的輕笑。
「愛麗雅,你在想帕西瓦爾嗎?」安妮笑著在愛麗雅耳邊柔聲調侃。
「沒——有——!!」愛麗雅不滿地高聲反駁,氣得她在原地一蹦一跳,連同頭上那粉色的大蝴蝶結也在一上一下地撲扇著。
「哎呀!這不是我的小蜜桃愛麗雅嗎,還有小甜心安妮!」突然,從她們身後傳來一陣抑揚頓挫的浮誇男聲,兩個人的動作表情在剎那間凍結在原地。
愛麗雅臉色極其難看,她張開粉嫩的雙唇,用唇形無聲地痛罵身後來者;安妮也像一隻吃虧的小雛鳥一樣,用上牙咬住下唇,沒有發聲,她的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兩個女孩子相互交換一下眼神,點點頭,默契地同時轉過身,面對來者。
聲音的主人是一位看起來十八歲左右的青年,一頭火紅色波浪般的短鬈髮,臉上一雙狹長的雙眼會讓人聯想到狐狸,臉頰兩邊長著雀斑,使他那本就平平無際的臉上,點上難看的小黑墨;一身能夠凸顯穿著者成熟氣質的鮮紅色上等衣裝,在他身上只會增添想要令人遠離的狡詐,他的身後卻站著一位文質彬彬的老管家。
「你好,坎恩少爺。」兩個女孩子拚命擠出一絲微笑,提起裙邊向青年問好。
「啊,我親愛的愛麗雅,前面在露天會場沒有見到你,我還以為你沒有來呢,我難受壞了!想著來這邊吃午餐,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了你!這簡直就是命運的安排啊!」坎恩情緒高昂地自說自話,惹得愛麗雅死死握緊雙拳,輕湊起雙眉嗔視著他。安妮注意到她的動作,連忙拉拉裙邊,示意她不要衝動。
「請問兩位小姐不介意的話,能否與我家少爺一起共進午餐呢?」坎恩身後的老管家似乎看出女孩們情緒不佳,便主動發話。
「您也會與我們一起用餐嗎,詹姆斯先生?」愛麗雅即刻舒展眉頭,將目光聚集到老管家身上。
「會的,小姐們,少爺在附近找到一個用餐的好地方。」老管家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愛麗雅的疑問。
「好的,我們會與你們共進午餐,詹姆斯先生。」曾經愛麗雅和安妮並未答應老管家的應邀,當她們離開時,聽見了空曠的走廊內回蕩著坎恩辱罵詹姆斯的怒吼聲,而詹姆斯也從未有過任何怨言,依舊盡心地侍奉著他,只是老先生的臉上從未露出過笑容,也從未出現過怒色,平淡得像一方不會被風吹起褶皺的池塘。
可憐的老管家,愛麗雅在心裡同情地嘆息,從此之後,只要是老管家的應邀,愛麗雅與安妮都盡量會答應,而老管家也會護在她們身邊。
「那我們走吧,兩隻可愛的金絲雀。」坎恩笑著對她們做出邀請的動作。
在坎恩的帶領下,她們來到一處充斥古韻氣息的純白建筑前,房檐上垂下淡紫星河般夢幻的紫藤花,蔥綠的樹葉擋在建築的白色橫樑之間,但還是有幾縷嫻靜的暖光透過樹葉,零星地灑落在地面。
老管家為她們鋪好餐布,拿出準備好的食物:一盤塗上黑胡椒醬汁的燒雞,炸香腸和烤肉,幾瓶葡萄酒和草莓牛奶。安妮也把籃子里的火腿和玉米餅放在燒雞旁邊,三個人環繞著食物坐下,老管家則站在不遠處看護他們,坐在角落裡獨自進食。
「兩位小天鵝,告訴你們哦,昨天我又得到了一件寶物。」她們剛坐下,坎恩就神神秘秘地說道,表情顯得相當得意。
「寶物?是什麼?」女孩們裝出一副睜大雙眼的好奇模樣。
「哈哈,看你們這麼好奇,那就讓你們瞧瞧!」坎恩神氣地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個鑲嵌紅寶石的金色十字架吊墜,十字架雖然陳舊,但沒有任何污漬或褪色,並且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淡金柔光,看起來被主人保護得非常好。
「天哪,坎恩,你又偷東西了?當心晚上又要被蘿絲瑪麗教訓哦?」愛麗雅假裝吃驚地捂住嘴巴,換來的是坎恩鼻尖發出的一聲冷哼。
「哼,我可不怕那個女盜賊,這次我一定會用我的劍術打敗她!」望著對方裝模作樣的出拳動作,愛麗雅氣得抿緊雙唇,半眯著雙眼沒有說話。
這該死的,不知悔過的貴族扒手!只會偷盜和騙取平民珍貴物品的貴族敗類!天曉得這個珍貴的十字架,又是他從哪個可憐的平民手裡搶來的!如果他不是馬歇爾將軍的兒子,我早就嗙嗙兩拳打在他臉上了!這次我一定要給他好看!愛麗雅在心裡憤慨地咒罵,但她表面依舊在維持一個大家閨秀的風範。
「坎恩先生,您學習了劍術?」安妮為愛麗雅遞過去裝滿的食盤后,轉頭看向正在用叉子搗碎火腿的坎恩,她試探性地輕聲問。
「當然,是老東西教的,」坎恩將火腿送入口中之後,用叉子點點身後坐在不遠處品嘗甜點的老管家,「不過他不願意多教,只教了一點簡單的。這些下人都狡猾得很,他們根本不會對自己的主人獻上忠心,你可得提防著點,小蜜桃!……哦,不過你很幸運,有安妮這樣忠心又體貼的女伴,你應當試著開朗點,小安妮。」坎恩看到安妮垂下眼帘,急忙轉換話鋒,安妮只是苦笑著點頭回應。
「安妮不僅是我的貼身女伴,還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言辭,坎恩少爺。」面對愛麗雅的溫聲斥責,坎恩無法回應,只能點頭哈腰地討好愛麗雅,請求她的原諒,並很快轉移話題。
午餐在餐具與食盤的輕微碰撞聲中,以不算太糟糕的氛圍慢慢收場。送走坎恩后,愛麗雅氣呼呼地快步走出公園大門,安妮也快速地跟在後面。
「這個可惡的坎恩!安妮,你別在意那個傢伙的話!」愛麗雅站在原地,轉過身看向身後的摯友。
「不,沒事,畢竟我本來就是杜善特家主廚的女兒,是個下人,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但我有幸能成為愛麗雅最好的知心朋友,能夠在一些事上儘力幫助和照顧你,是我最大的幸運。」安妮說到這裡,流露出淡雅溫柔的微笑,也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愛麗雅,愛麗雅也笑著輕輕回撞一下,但她能看出安妮的那個微笑下,隱藏著一絲苦澀。絕不原諒那傢伙!她內心惱怒地握緊雙拳。
正當她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一輛馬車突然停在公園門口,她們扭頭一看,是馬夫懷特。
「懷特…?你怎麼來這裡啦?還沒有到時間呢。」愛麗雅詫異的眨眨眼睛。
「小姐,咖啡屋老闆說他最近配出了新的飲品,想請您品嘗,所以讓我帶您過去。」馬夫熱情地向她解釋著。
「好,我知道了,那我們走!」愛麗雅對咖啡屋老闆的話語心領神會,她的雙眼中充滿光亮,即刻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