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間再無追魂箭
阿青在家裡呆了沒幾日,便匆匆辭行。
阿青也知道這平靜只是暫時的,他只希望在風暴來臨之前讓自己更強大起來。
阿青趕了早,便同鐵牛和二狗一同往無妄城而去。
這無妄城解了城禁,鐵牛和二狗便再去城裡做工。
阿青同他們聊起來,他們才說這阿黃的夫家蘇府的活做完了,現正在做這將軍府的活呢。
阿青聽完也是一愣,好熟悉的蘇府。
仔細聽二人說來,才知道阿黃的夫家便是這蘇家,是這城裡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
這蘇府經營這制衣,門下能工巧匠輩出,在這方圓也是極有名氣。
阿黃本是在這蘇府的制衣堂下做工,可她心靈手巧,更是兩次蟬聯無妄城這賽巧的頭名。
這在無妄城也算是頭一遭,再加上這阿黃人也水靈,這名聲一下子便在這無妄城傳開了。
蘇家二公子蘇沐秋對她更是情有獨鍾。
這蘇家二公子體弱多病,很少拋頭露面,可為了追求這阿黃,竟是也沒少下苦功夫。
阿黃見他如此痴心,也是感動無比。
這蘇二公子也是說到做到,娶了阿黃之後對她是愛護有加,也再未納妾。
這阿黃嫁入高門,這蘇二公子本是個病秧子,可阿黃每次回來省親,都還緊巴巴跟著呢。
這蘇沐秋來咱這舍離村,倒是半分架子都沒有,對咱們鄉親可好著呢,就是我兩做工的工錢都要比常人高一些呢。
只是這大戶人家嘛,自然是是非多。
蘇沐秋的父親,蘇家家主蘇定方,見這蘇二身體虛弱又堅持不納妾,眼下並無子嗣,對這蘇二一脈一直頗有微詞。
可這蘇二雖是孱弱,但卻萬般維護這阿黃。
否則在這蘇家大少爺蘇靜春這一脈面前,指不定還要受多少委屈嘞。
只是近幾年,這蘇老爺子的身體是越來越不好了。
要是這蘇家家主傳到蘇靜春這,他們的日子怕就沒那麼好過了。
阿青聽二人說來,有欣慰,也有擔憂。
欣慰的是原來牽挂的佳人尋得了良人,嫁了個好人家。
擔憂的是這大戶人家自有其複雜,怕這阿黃受了什麼委屈。
阿青這時候這份感情已經完完全全改變了,只是曾經喜歡過,純粹的希望她好而已。
阿青再仔細想起那日被他教訓的大漢,便是這蘇府的管家齊全。
便向二人詢問。
那知二人提到這齊全就恨得牙痒痒,說這齊全是蘇靜春的心腹,更是蘇家家主蘇定方的表兄。
因常年習武,看起來則是年輕了許多。
這齊全極善阿諛奉承,在這蘇府倒也是混得如魚得水,慣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人物。
阿青想到這大漢那日的表現倒也是完全符合,現在只覺得當時也算是便宜他了。
二人又給阿青說這將軍府可氣派嘞,說什麼時候阿青當了將軍,讓他們也能沾沾光氣派一下就好了。
阿青聽完則是苦笑不得,這將軍府本就是給他所建。
他再三叮囑過常林讓他一切從簡,又怎麼會十分氣派呢。
只是阿青不知道的是,這常林已經是一切從簡了,可在鐵牛二狗看來,那已經是十分不得了了。
二人見阿青沒說話,還以為阿青是被打擊了,連忙再開口道:
「阿青,沒事啦,你看那日你都領頭在第一個,咱遠遠便望見你了,可神氣嘞,想來你小子應該也是混的不錯,否則也不會讓你走第一個嘛」。
說完二人十分熱切的看向阿青,那目光之灼熱,似乎要將這周遭的空氣都蒸發。
阿青聽完只得笑呵呵的摸了摸頭,本想開口岔開話題,可那二人終究還是問道:
「阿青,要不你也給咱引薦引薦,咱也像想你一樣騎馬提刀,可神氣了嘞」。
阿青看到二人十分期盼的眼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二人只看到這好的一面,可那另外一面他們又何曾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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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誰又不想當那一將功成,可大多數往往只能是那萬骨枯罷了。
可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自由做選擇的權利。
阿青自認為給他們選擇了自由本身就不是自由。
阿青頓了頓緩緩說道:
「你們真的想好了么」。
二人一聽有戲,自然是喜不自勝,連忙嚷嚷道:
「早就想好了,我鐵牛自打從這娘胎里出來便想好了」
二狗則是跟風說道:
「我打娘胎里出來倒是只想著吃奶,但是鐵牛和阿青做什麼,我二狗就做什麼」。
說完二人十分堅定地看向阿青。
阿青只得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十分鄭重地說道:
「但你們還需詢得鄉親們的同意,否則我再回去,老村長怕是要堵在村口,讓我過不了橋」。
二人則是十分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這可就不勞你費心了」。
「倒是你能遞上話不呀」。三人漸漸恢復了以前的熟絡,說話自然是十分直接。
阿青也是有樣學樣,白了他們一眼后說道:
「這可就不勞你們費心了」。
二人聽阿青故意學他們,兩個人上去便將阿青的頭蒙住,然後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組合拳。嘴上還不停嘀咕道:
「蒙起腦袋撿著打咯」
這場景倒是像極了往常一樣。
等到阿青終於是掙開了,可那二人早跑到前面去了。
鐵牛和二狗在前面是笑得異常囂張。
可這二狗笑到一半,才發現自己也被蒙住。
接下來便是阿青瘋狂的報復和鐵牛的落井下石。
那二狗的哀嚎和謾罵在這一路瀰漫,經久不絕。
「鐵牛你個牆頭草,阿青你個狗日的,下手那麼重」。
阿青之所以著急趕著回去,正是因為今日是那七月七。
重七之日,蘭夜乞巧,可是這無妄城裡每年最緊要的事。
除了那隆重的香橋會之外,更有這賽巧大比。
因而不光是這無妄城,這許多其他地方的人也會慕名而來。
這種時候,城內安保的任務便是異常嚴峻了。
如今本就處於微妙之期,阿青當然也希望這重七盛會能順利進行。
要知道這可是無妄城對外最絕佳的推介機會,常林早早就同阿青提過,這重七盛會要是辦好了,那便是這無妄城最好的招牌。
這無妄城的發展可離不開這個招牌,而烈火軍的發展更需要一個堅實的後盾。
阿青進了城,才發現這大清早這城內就已經大變了樣。
這街道都比平日里乾淨了太多,那明晃晃的石板,猶如明鏡般,將阿青那一臉的傻樣照了個明明白白。
這到處也都是張燈結綵,那每一處燈籠都是入對出雙,燈面上也都畫了一男一女,好不恩愛,無處不顯現這七夕的浪漫。
到了晚間,這入城的人越來越多,整個無妄城顯得是熱鬧極了。
那城門外也是排起了長隊,這烈火軍也是早有準備,加派了人手,分成四隊過檢進城。
可就算是這般,那長龍仍是綿遠不絕,似乎是看不到頭,像是用這連綿的長度來烘托這盛會高漲的熱度。
阿青站在這城牆上,看到那無比熱情的人流和無比熱鬧的無妄城,阿青也期待極了。
只見阿青抬起頭看向那異常皎潔的月兒,再看了看東邊,嘴上念念有詞道:
初月如弓未上弦,分明掛在碧霄邊。
窈窕佳人今不見,一顰一笑靈犀間。
而那藥王谷外,一襲倩麗的人影同樣站在月下。
獃獃瞅著那月兒,一動不動。
直到那不識趣的微風吹亂了碧人的秀髮,她才十分無奈的抬起纖纖玉手。
輕輕挽起那不聽話的秀髮,也稍稍整理了一下那無邊無際,無處安放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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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想,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那個新聞。
若是看到了,他又當是做何感受。
這身出名門,有常人難以相及的榮華富貴,可亦有常人難以理解的萬般無奈。
一旦,一份喜歡多了束縛,便顯得沉甸甸的,再也輕鬆不起來了。
正如風般若此刻的心。
她像是感受到了那自無妄城灑下來的思念,她攤開雙手,迎接這夜色的洗禮,擁抱這連綿的思念。
也是緩緩開口道:
「煙霄微月澹長空,
銀漢秋期萬古同。
幾許歡情與離恨
年年並在此宵中。」
無妄城,不學堂內。
李浩然終於結束了所謂的遊學,這還得感謝這無妄城的重七盛會,否則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李浩然著急回來的原因,是因為他書婁中的書他已經來來回回讀了數十遍。
可那老不羞像是故意的一般,偏不讓李浩然看新書,他既然沒有選擇,便只得反覆又反覆。
可不管怎麼說,這每一遍的感悟自不一樣。
「小李子,你準備一下,今日師傅帶你去長長見識,也讓你看看為師的能耐,咱好不容易收了個寶貝徒弟,可不能讓你偷溜了」。
李浩然則是心中一驚,心想這老不羞怎麼一下子便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只得對這老不羞鞠了一躬,十分忐忑得說道:「承教於先生,浩然不勝榮幸,定篤學無婺,不負先生所教,盼能習得先生一二,不至辱沒師門衣缽」。
李浩然一陣彩虹屁沒一句是真心,但卻拍得恰到好處,這老不羞自然是開心無比,少見得誇讚起來:
「不愧是為師的愛徒,比你那大師兄好幾萬倍」。
這老不羞話音剛落,便聽到那一陣「咳咳」聲傳來。
老不羞和李浩然都不約而同向那聲音處看去。
老不羞顯然是一呆,李浩然則是覺得那人傳來的感覺是氣質卓絕,浩瀚無比,深不可測,可李浩然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親切,令人情不自禁想靠近他。
等那人走到近前,才發現那人披頭散髮,衣衫襤褸,赤著雙腳,手拿書卷。
這番形象倒是同李浩然感受的那般截然相反,可那氣質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不羞見到這赤腳之人,沒來由得笑了起來:這赤腳走到老不羞面前則是十分恭敬的行禮:
「守仁見過先生」
哈哈哈,這老不羞則是拉著李浩然迫不及待得說道:
「守仁,這便是我給你找的小師弟李浩然」。
「浩然,快來見過你大師兄」。
李浩然這時方才知道,他居然真的有一個大師兄。
這赤腳和李浩然兩人一對視,那便是大怨種瞧小怨種,同是天涯淪落人,自然是順眼極了。
李浩然正了正衣襟,恭敬行禮:
「浩然見過大師兄」。
那赤腳則是抬起李浩然的手,緩緩問道:
「能問於不能,多問於寡,何問之有」
李浩然略一思慮,緩緩答道:
「能者有不能之處,不能者亦有能之處,能者以不能之處問不能者能之處故有所得,多問寡者,亦是如此」。
赤腳聽罷,點了點頭,然後意味深長的說道:
「問人有所得,自問亦有所得,自問之處,唯問心也」。
李浩然聽此言語,當真是振聾發聵,整個人恍若木雞,獃滯在原處。
嘴上則是不停念道:
「問人者問行
自問者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