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但借夜色讀清風(三)

第二十章 但借夜色讀清風(三)

被阿青抱起來的三生和一葉更是直接哭了起來。

以至於那行舟無塵問起他們的名字:

兩人也是一邊忙著哭,一邊忙著答。

「我叫一葉,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我叫三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聽完那行舟和無塵更是放肆笑了起來。

和那在阿青懷中的三生和一葉,顯然是悲喜不通呀。

阿青辭別二人就往獵神村趕去,這裴清風忙著教他們,這澆水的任務便輪到了阿青的頭上。阿青也沒細想這個季節撒花種的合理性,因為這合不合理本來也不重要。

阿青抱著這兩個拖油瓶,直到看到那六個孩子,二人方才麻溜的跳了下來。

許是長他們兩歲,便覺得不好意思吧。

只見那六個孩子蹲在地上,正用拿大小不一的石子在排兵布陣。

阿青走到近前,正看到那平日最調皮的辛山。拿著一塊略顯尖銳的石頭,在陣中是左突右襲,好不威風。

那其他這個孩子見他這般,紛紛嘟囔著小嘴。齊聲道:

「辛山你個賴皮鬼」

辛山則是十分神氣,高昂個頭:

「怎麼就耍賴皮了,你們是步兵,我這是七殺軍,騎兵中的騎兵」。

辛山說完正看到阿青他們,非要讓阿青來評評理。

阿青心中泛起一陣苦澀,緩緩開口道:

「不賴皮,不賴皮,七殺所至,有進無退,有死無生」。

阿青沒說的是,這死的不光是敵人,更是他們自己。

阿青想起那黑白領著眾人最後的一次衝鋒,覺得悲哀極了,寂寞極了。

就連佑安大將軍這樣的人物都能被抹殺。

他最後什麼都沒說,便也算是說了。

他總覺得黑夜中的陰影已在慢慢襲來,他們的死亡只是黑夜的開端。

阿青沒來由懷念起老黃來,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個老馬夫身邊他才能感到心安。

阿青害怕黑夜來的那一天,他是無力的。

阿青慢慢想到了那個答案,因為那一切太顯而易見了。

在天風境內誰還能動得了辛棄疾。

阿青看著那堆石子,再看向天邊,輕輕說道:

「大家,阿青永遠不會忘卻,儘管我害怕,迷茫,但我一定會一步一步走下去」。

他知道身後的孩子們也不會忘記,因為背後傳來整齊的聲音,飄揚在空中:

「喚起一天明月,

照我滿懷冰雪,

浩蕩百川流。

鯨飲未吞海,

劍氣已橫秋」。

阿青就知道帶二狗來准沒錯,雖說他總要嚷嚷著去參軍。

二狗學了一周,便掌握了七七八八,連裴清風都忍不住給他豎起來大拇指。

至於其他人,明顯是差了許多。

要走的前一天晚上,裴清風做了一大桌菜,豐盛地招待了大家。

飯後,裴清風領著阿青來到了老獵頭的墳前。

阿青看到在那墳前異常孤寂的裴清風,總覺得他同往常不太一樣,莫名心疼了起來。

那看上去已是活脫脫一個老人模樣的裴清風,摸了摸阿青的頭。

他像是感受到了阿青的害怕和迷茫。

阿青看著那張在月光下異常猙獰的臉龐,只覺得溫柔極了,內心也自覺委屈極了。

阿青沒來由得便哭了起來,那聲音撕心裂肺,直上雲霄。

一邊哭,一邊喊:

「他們都把我丟在一邊,不讓我去,天風如此,黑白也是如此,可我知道他們都是傻子,他們都是要去送死的。裴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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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看他們一個個拼了命要去送死,為什麼我偏是特殊的,也沒人問問我,倒不是我矯情,有時候我真想和他們一起死,而不是有一天只有我孤零零一個人活著,我阿青何德何能,能扛起這麼多的希翼。」

裴清風聽他言語心中也是震驚萬分,他沒想到阿青已經有了如此覺悟。

只是他想起辛棄疾那日同他說過的話,便十分心疼起這個十七歲的孩子來。

心中只是不停念叨道:

凡是有權需帶煞,

權星需用煞相扶,

五行巨善無權煞,

即得權星命又孤。

裴清風伸出手擦了擦阿青的眼淚。像是決定了什麼一般。

正在阿青難受之際,一道溫和的聲音在阿青心間響起:

「孩子,雖至死地,向死而生」。

阿青怔了一下,十分驚訝地看向裴清風,試探著問道:

「裴、裴將軍?」

裴清風點了點頭,算是給了他回答。

像是感受到了阿青的疑惑,裴清風的聲音再度傳了出來:

「這不是說話,這叫心言,要你我坦誠相待,毫無防備方才能進行」。

「這所有人都可以這般么」阿青好奇地問道。

「不,這全天下如今只有我可以」。

裴清風既然開口,那便是決定了。

阿青當下也顧不得哭,裴清風也沒給阿青多餘思考的時間,突然便問道:

「你也想這樣么」

阿青一愣,獃獃地看向裴清風,略顯懵懂和拘謹地說道:

「如果能正常言語的話,這心言不是沒有太大作用」。

阿青如此想倒也是正常,可裴清風的回答則徹底粉碎了禁錮阿青思想的牢籠。

「這心言只是一種極小的應用罷了,可就是心言,也不光是與人言,更是與草木言,與鳥獸言,與山海言,與天地言」。

裴清風的言語顛覆了阿青的認知,這更像是一種通靈之法,同萬靈共通,細想起來,這其實是極恐怖的。

阿青也不知道為何裴清風那麼多年都不曾說起,也不知道裴清風今番開口意味著什麼。

他只是隱約覺得,這其中有天大的秘密,讓裴清風隱忍至今。

裴清風倒是頗為贊同阿青通靈的說法。

「通靈么,這個說法倒是不錯,可從遠古至今,這樣的人被喚作馭靈師,,」

「你想成為馭靈師么?其實我不太喜歡這個稱呼。

這也不能叫馭靈,萬物皆有靈,馭靈師也只不過是同他們建立起某種聯繫。

強大的馭靈師可御百獸,一人便可敵萬軍。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馭靈師從遠古便遭到了各方忌憚。以至於到如今這馭靈師已近滅絕,這便是所謂的懷璧其罪了。

至於這個中法門,我自會同你娓娓道來。

現下,你只需要告訴我,也告訴你自己。

你做好準備沒有?

沒有人願意熱切去赴死,他們自然有必死的理由。

什麼叫你是一個人,那些死去的英靈又算是什麼呢?

你如果真的為他們感到不公,對這世道感到不解。

那便站起來,打破這所謂的規則,還他們一個公道。

揭開這所有的迷霧,還世間一個真實。

人,總得追求點什麼。

那麼想去送死,你還在這裡作甚。

從這裡跳下去,眼一閉不睜,保管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阿青回味著裴清風的話,只是木訥地說道: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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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根本就不知道裴清風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暫時也不能明白這世間絕無僅有的馭靈師意味著什麼。

裴清風頓了頓,然後緩緩道:

「你可以慢慢想,但我希望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迷茫。

你並不是一個人,許多人也在這樣的迷茫和害怕著,但卻在這樣的迷茫和害怕中一往無前。

但人,兩足立地,一頭頂天。

既然來這世上走一遭,那便要迎難而上,負重前行。

要知道正是前輩們這不懈的迎難而上,才爭來如此的人間。

最強大的敵人永遠不是來自於外界,他終究是來源於我們內心的束縛。

如果戰勝了內心的害怕和迷茫,戰勝懦弱的自己,我們便永遠不會輸。

那些害怕、迷茫,甚至是慾望和喜樂都是他們設下的陷阱。

他們也明白人類的威脅便來源於此,因此他們便希望讓人類打敗人類。

讓人類的自私和懦弱將我們的無畏和勇敢吞噬。

用那不平等分配帶來的落差感,將整個人類瓦解。

你要記住,外部的敵人不可怕,你要加倍當心自己的心,當心這人心的變化。

因為人性的複雜遠比那潛在的威脅更加恐怖,就像漫步在無邊無際的黑暗,無孔不入。

但只要我們的心中有光,那便有劃破黑夜的力量。

他終將指引我們,穿越星河,迎來人類最光明的紀元」!

「如果,此刻你放棄了,便是認輸。

他們沒有放棄,所以前赴後繼的得去送死。

左右不過是賤命一條,又有什麼好顧忌的。

只要有一口氣在,那便去攪他的天翻地覆。

偏要讓他們瞧瞧,他們自信的改變亦或是不變,在我分面前,都要被通通推到」。

「你岳天青。既是我天風赤色軍的人,更身兼雲水七殺軍的意志,可願屈服於強敵?怎能心怯於未知,何有臉面下九泉,豎子如何不丈夫?」

「啊」

阿青在裴清風說完后,似有明悟。

對這生死的理解一下子通透了許多。

阿青自顧自自莫名其妙嘀咕道:

「生滅難循,向死而生」。

阿青語畢,那破空刀譜上的兩柄刀光芒太作。

那較長的那把刀上,一陣光芒侵襲而出,那兩柄刀則變作一樣長短。

一個高大的人影顯現在空中,裴清風看到那身形,瞬間就明悟了。

這正是那日將裴清風救下,安置在舍離村的人。

那人影顯現,未有多餘話語。

那靈氣澎湃而起,在空中凝練為一把大刀。

大刀起,在空氣中歡快的顫鳴著。

那無上的威壓正是來源於那無可匹敵的氣勢。

阿青近距離看著,心神搖曳,沉醉其中,連他自己似乎也跟著豪邁了起來。

緊覺著,一刀出,殺氣冰涼。

轉眼間,一刀回,如沐暖陽。

那刀一出,轉眼便回。

那原本殺氣騰騰的刀芒在頃刻間變得溫和了許多。

化作一片片晶瑩的刀片,直往這人影聚集而去。

不過一會兒,那人影便全身覆蓋上一件亮晶晶的銀色鎧甲。

這望上一眼,只覺是華光流轉,神采奕奕。

好一件威風凌凌,神氣無比的亮銀甲。

那人影淡淡說道:

「此為破空五生之白華,這生滅,只在一念之間,求生而死,向死而生,一滅為摧城,一生為白華」。

語罷,那人影消散。

只留下,明月清風岳天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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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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