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截殺風梁宗
風陣靈舟懸停在一片高大的水杉樹林中,站在靈舟里來回踱步的陳慕之,不住的往梁思言剛剛御劍前去的方向張望。
梁思言見到告警焰火就臉色大變,說這樣的告警焰火只有門中的長老才有,一旦燃起,說明必定是遭遇了強敵。上一次看到這樣的焰火還是十年前,本門弟子,只要看見這個焰火,必須去增援。
「不過,」梁思言微皺著眉尖對陳慕之說道:「你還是不是本門弟子,還沒入門,也沒什麼法力。這個靈舟有隔絕法術探知的法陣,還可以隱蔽行蹤,只是靈石所剩不多。我先將這個靈舟操縱之法傳授於你,你躲在這裡,我去增援。如果……」
梁思言頓了頓,解下腰間懸著的玉佩,塞入陳慕之手中,「如果日落後我還沒有回來,你就拿著我的玉佩,操縱著靈舟去山門。這玉佩有相當於築基威能的防護,你貼身收著。」
「那你怎麼辦?」
「放心,我還有別的寶物呢。」梁思言笑著拍一拍腰間的儲物袋,自信笑著說道。
說完也不等陳慕之反應過來,便微微彎下腰,撩起額前几絲秀髮,將秀美的額頭貼在陳慕之的額頭上,把靈舟的造作之法,通過靈識傳入陳慕之的腦海。
「知道了嗎?我走了!」然後一個瀟洒的轉身,閃出靈舟祭起飛劍,御劍疾疾飛去。
而陳慕之這時才回過神,只覺兩頰滾燙。
由於家庭的變故,陳慕之的性格沉靜,自從識字起就看了很多的書,也從書中學習到了很多的知識,以及「情感」。雖然年紀尚小,但對於男女之事已經有了些懵懵懂懂。
與玥姐那樣從小一起長大的親人不同,今天才第一次見到梁思言,那瀟洒幹練的氣質、秀色的容顏,讓陳慕之只一見便心生親近的感覺。所以拿出不久前珍藏的靈米,到最後答應了一起來風梁宗,一方面是修鍊需要,一方面就是因為跟她有親近之感。
性格早慧的陳慕之,與別人相處,自然而然的維持著一種淡淡的距離感,連如同親姐姐的柳玥都時常說搞不懂他。
陳慕之舉起手指,小心輕輕觸碰了一下被梁思言貼過的額頭。彷彿很早之前還是襁褓嬰兒時,被母親貼在額頭親昵的記憶閃現。
說起來修士的記憶,真是說來奇妙。
眸若秋水,眉如遠山,少女的氣息、吹氣如蘭彷彿還近在眼前,陳慕之彷彿突然間就像被牽走了一份心神。
坐立不安了好久,等待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
突然聽到遠處乒哩乓啷的兵器撞擊的聲響,陳慕之深吸一口氣,緊盯著前方,按照梁思言傳授的秘訣,隱跡藏行,小心駕駛著靈舟慢慢向前駛去。
……
此時在密林邊緣,四周草木傾折,風中還彌散零零煙火,地上一個又一個深坑,卻是戰鬥正酣。
在中心處,各色法術縱橫、法器紛飛,不斷帶著呼嘯的風聲,襲向中間一個青色防禦罩。而從防禦罩由里向外,也有無數青色木藤向四周纏繞。
空中有三個胖瘦不一、身穿半黑半白道袍、頭戴惡鬼面具的修士御劍在空中,雙手凝聚的法術不斷向下方轟擊,竟然都是築基修士。
另外還有兩名黑袍修士,站在地上馭使著飛劍,不停斬斷纏繞過來的木藤。
在防禦罩中正是梁思言,身邊還有一行人,身上多是帶傷,道袍俱是風梁宗服色,正朝著防禦罩的陣盤不斷供給靈力,
為首的一個築基老者,已經是重傷在身,還在勉勵支撐。
此時梁思言也是頗為狼狽,額頭臉上碰的東一塊、西一塊的黑灰。左臂受傷,雖然已經被白布草草包紮,但是還是滲出殷殷血跡,此時也正全力朝著幻陣輸入靈力。
「言兒,你不該來啊!這偽靈藤幻陣撐不了多久!」
「他們是什麼人?竟然敢在我們風梁宗的領地內襲擊?」
「看服色,上面三個穿黑白道袍的應該就是『黑白無常』,下面兩個應該是『五鬼斷魂使』。」
「他們是修羅門的人!」旁邊有弟子驚呼道。
「修羅門邪修……」對於修羅門,梁思言也是多有耳聞,雖說是一個門派,但是從事的都是見不得光的勾當,傳聞他們為了靈石,什麼都做。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總山門所在,而且以前只聽說,他們一直活躍混跡在極南方戰場邊緣,從沒聽說過越境殺人的事件,難道這群禿鷹也要朝北邊來了?
「老頭別藏了!木極城拍下築基丹的就是你吧!身家夠富的,識相的趕緊把築基丹交出來!饒爾等不死!」
半空中穿黑白道袍為首的瘦高一人,見下方青藤之勢漸漸衰減,青色防禦罩也已經黯淡。遂出聲停止眾人攻擊,於半空中囂張言道。
築基丹,由各種珍稀靈草靈礦,經由高階煉丹修士使用地火丹爐,歷經半月有餘方可煉製而成。
練氣圓滿修士在衝擊築基期的時候,並不是一蹴而就。而是調動周身靈力,循著周身經脈周天,一波波衝破壓制修為的禁制。短則三五日、長則三五月,所以靈力消耗甚大。
修士面對這一關隘時,如果沒有外力、丹藥襄助,往往因為靈力池子中存儲靈力不夠,而功虧一簣。
後繼乏力,衝擊築基失敗,引起靈力反噬,輕則傷及元氣本源,重則身死靈滅,及其兇險。
要是早前,此界靈力尚未衰竭,築基丹所需要的靈草倒也易得,煉丹修士中會煉製築基丹的也不是少數,所以不甚珍貴。
自從百餘年前,靈力驟減,而且日漸衰竭,不僅修士修行困難,在進階時需要的丹藥輔助大增。而且世間靈草愈發難尋,對於練氣修士衝擊築基期,最重要的築基丹,其中一味主料野外竟然直接絕了種。
雖然各大宗門裡多多少少都有些儲備,但是誰沒有親族後輩?這類丹藥都是門派的根基之物,往往都捂得緊緊的,除非迫不得已的情況,才會珍而重之賣出幾枚。
一枚築基丹對於一個門派來說,就等於門派里多了一個築基修士、高端戰力。市面上偶爾出現的築基丹,往往都拍賣出驚人天價,足見其珍貴。
「可惡!竟然在木極城就被盯上了!虧得我們一路藏身隱跡,結果進了自家山門領地一時大意……」
受傷的築基老者姓嚴,乃是門中長老,門中外出聯絡、買賣物資,也是跑慣了江湖的。此時方知對方猛然偷襲的緣由,不由得懊悔的嘔出一口鮮血。
「大哥!別跟他們廢話!老三他們去拖著他們的人,我們趕緊下手吧!」天上修羅門其中的胖子修士語氣略帶急促說道。
另一邊的一個築基修士介面道:「除了築基丹,還有那個小妮子我也要了!小妮子長得不錯,飛劍夠快的啊!差點傷到老子!回頭讓我好好調教調教哈哈哈哈。」
「哈哈,還是老五懂得憐香惜玉。」
聽著防禦罩外,修羅門凶人旁若無人的污言穢語,風梁宗眾人也是一陣氣苦。
風梁宗修為最高的掌門是築基後期,但是已經閉關日久,不知何時出門。門裡還有另外兩個築基修士,想必肯定是來增援的時候被敵人攔住了。
風梁宗的嚴長老也是經年老修,比起一行風梁宗弟子生死來說,一枚築基丹也不是說捨不得,可是……視線從天上的修羅門修士身上收回,轉頭在身後弟子身上來回巡視一番。
「言兒,張嘴!」
「啊?」梁思言聞言才一愣神的功夫,檀口微張,一枚丹藥便被拋入口中。
「言兒你是掌門愛女,又有飛劍追星!快走!我們攔住他們!撤陣!」嚴長老一聲大喝,撤去防禦罩,祭出飛劍向修羅門人斬去,同時揮手打出一張珍藏的縮地符,貼在梁思言身上,將梁思言傳走,霎時間已經出現在百丈之外。
「嚴長老!」梁思言只來得及轉頭悲鳴一聲,含淚架起飛劍連忙向前遁去。
「該死!他們把築基丹吃了!哪裡走!挖也要給我挖出來!」修羅門為首築基架住嚴長老的飛劍,同時惡狠狠的讓剛才的老五追人!
對於築基修士來說,百丈距離不過眨眼的時間,閃了兩閃竟然已經超在梁思言飛劍白色遁光前面。原來,這個老五的飛劍,竟也不俗。
天空中還帶著飛劍遁光留下的青色殘影,老五的飛劍已經架在了梁思言的玉頸之上,留下一道鮮紅血痕。
「呵,」老五戲謔的看了一眼美人含憤的小模樣,「大哥,築基丹已經被這小妮子給……」
突變突然發生,只見在梁思言背後,老五正對著的前方,猛然一團光芒炸裂開來!如同艷陽墜地,光芒四射,連遠處風梁宗的眾人都被閃光刺的睜不開眼睛。
老五貼的最近,這覺得眼前猛地一白,雙目刺痛,頓時視線全無。突然只覺胸前一痛,全身氣力便開始迅速流失。
梁思言手中劍正插在他胸口上,那裡鮮血正在道袍上侵染出來。
「可惜,死的是你。」
老五顫抖著想伸手去按,梁思言猛然把飛劍一拔,揮手一劍斬去大好頭顱。老五生機斷絕,飛劍、身軀、頭顱四散往地面墜去,臉上還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當修羅門的大哥回過頭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老五!!!」
雙目頓時赤紅,道袍一揮將風梁宗眾人一擊倒地,揮手一柄金色飛錘,如流星趕月,帶著鋒銳殺氣直奔梁思言!
結果飛錘未及觸身,在半空中猛然撞到一物。但是僅僅擋住了一瞬,飛錘一往無前將其擊碎,才顯示出原來是一架飛行法器,破裂的碎片中顯露出一個青衣少年的身影。
來人正是陳慕之。
飛錘去勢不絕,直奔青衣少年,堪堪觸及到身體時,一道築基威壓突現場中,「鐺!」一聲巨響,憤怒、警告、守護、反擊、憤怒的築基威能,只一下便將金色飛錘擊飛,陳慕之懷中的玉佩也斷為兩半。
陳慕之不會御劍飛空,擋住了飛錘的致命一擊,人也往地面墜去,雖然沒有受到外傷,但是築基修士的殺意,仍然讓他這個還沒開始修鍊的神識受創頗重。
陳慕之往地墜落之時,迷濛的意識中,只看到梁思言美目含淚,御劍往自己追來的身影。
此時目光遠處,一劍如匹,自西邊破空而來!
「賊子敢爾!!!」一聲厲喝攜著磅礴靈力遠遠傳來。
聲若雷霆。
這就是陳慕之神識昏過去時看到的最後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