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淵之下

1.深淵之下

迷途之人,請不要彷徨,穿過魆黑的叢林,你將見到破敗的故鄉;失意之人,請不要沮喪,越過白皚的雪峰,你將見到荒蕪的國度;墮落之人,請不要悲傷,渡過悠悠的江水,你將見到淪陷的樂土。——————《不知名歌謠》

焦黑的土壤與黯淡的天穹似乎是這片荒廢廢土上的唯一色彩,凜冽的寒風與路邊那矮小灌木上那幾片倔強的樹葉,像是宣告著冬季的到來。在這樣一方灰暗荒蕪的世界中,冬季早已與死亡畫上了等號,前提是這裡還有生命的話。

「第一個孩子餓死了,第二個孩子摔死了,第三個孩子不聽話,被神明大人吃掉啦!」,詭異陰暗的歌曲隨著陣陣寒風裹挾著這荒蕪的地界,少年稚嫩的強調與歡樂的語調使人不禁懷疑,是否是鬼嬰在訴說著過往。

「誒,今天真沒收穫嗎,村口的大叔不是說只要哼著歌謠就有寶貝自己上門嗎?」只見一黝黑皮膚十三四歲左右的少年嘴上嘟囔著,邊嘟囔邊用他那黝黑手掌在這焦黑的土壤上刨坑挖土,似在尋找著什麼。他每走一步,腳印便深深刻在著片廢土之上,少年的體重根本到不了這種地步,原因則是,他背後所背的那口巨大棺槨!

那巨大棺槨有兩個成年男子的大小,而那少年則通過鐵鏈與棺槨捆綁在一起。一人一棺似為一體,在這破敗的廢土之上,顯得驚悚且可怖。

灰暗的天空與黑黃的土地不斷延伸,在過路人的眼中匯聚成為遙不可及的地平線,那模糊的黑線好似一狹長扁平的黑洞般,吞噬了這個世界的光,也吞噬了旅人的希望。

「哎呀呀,咋辦啊,沒找到『寶貝』,我怎麼交差啊,」少年玩笑的口吻終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焦慮與不安,一想到家裡的相依為命的妹妹,一想到村子里的神祭的日期懸懸而望,內心被不安與焦躁不斷填充,他步子邁得更大了,冷風刮過它黝黑的皮膚與那冰冷的鎖鏈相碰,發出沉悶的金屬摩擦聲,而他,不斷向那噬人的黑洞,走去。

………………………………

愚昧的生靈會將希望寄託於自己的神明,他們堅信,他們所認為無所不能的神明,將會在他們身處泥潭,陷境時,無私的像他們伸出憐憫之手。

黝黑少年的臉色冷如鋼鐵,到邊界了。是的,少年的瞳仁死死盯著那血紅的界線,如果那天邊的地平線是噬人的黑洞,那這血紅的界線,則是嗜血的魔鬼。

在這黑與灰的世界中,無端地出現了一抹妖艷的血色,它不知從何而起,亦不知在哪結束,它宛如一柄血色的刀鋒,將這個破敗荒蕪的空間,一分為二。

少年不知幾次從聽村中主持的祭祀說過,不要越過那條紅線,無論什麼原因,不要越界,不要越界,不要越界!

少年駐足看向血線的另一邊,一樣的灰暗,一樣的破敗。真有什麼區別嗎?他的雙腿像被灌了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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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久久邁不出一步,凜冽的寒風不斷剮蹭著少年的臉頰,也在剮蹭著少年焦慮的內心,凜冬將至,家中的妹妹體弱多病,神祭的日期所剩無幾。他真的就這樣回去嗎?周圍的食物已經所剩無幾,似乎結局是一樣的。

黝黑少年眼中劃過一絲狠色,為了妹妹,也為了自己。少年的腿動了,他向那條紅線走去,一步一步,他看向那近在咫尺的界線,心中的恐懼早已被瘋狂與焦慮所替代,他不想成為別人的食物,他的妹妹需要他,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砰」一步邁出,少年再睜開眼時,他已在了那血紅界線之外,他再次端詳起那妖艷的血線,那警戒的紅色之下,是妖艷的美麗,它好像在告訴少年,她成功了,你,無路可退了。

少年繼續走著,現在在他心中,那心中的界線早已不再,可能在他看來,他只是跨過了一條顏色特別的樹枝罷了,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找到那所剩無幾的食物。

凄厲的寒風在旅人耳邊不斷哀嚎著,似對少年那自以為是的勇氣與決心發出嘲諷。少年不管不顧,他能做的只有不斷向前,他能做的就是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那一份獨特的,建立在越過那一條界線所形成的無緣由的自信上。

少年腳步不自覺慢了下來,周圍的風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下,少年環顧四周,一樣的黑與灰,一樣的荒蕪破敗,但不一樣,他緩緩將身後的棺槨放下,他的瞳仁直視前方。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不只是食物,還有希望……

雄偉的宮殿拔地而起,遠遠佇立天際,它那鎏金的瓊宇似劃破天穹的利刃,將這渾濁的世界刺穿,宮殿周身小型殿宇環繞,群星拱月般將其高高托起,那紫青色的磚瓦,那金紅色的流蘇,那鬼斧神工般的技藝與技術,讓駐足的旅人不禁發出讚歎,這定是神明的手筆。

少年背起棺槨,發瘋般沖向這座輝煌的宮殿,他的心中有種預感,他所想要的東西,就在裡面,食物?不,有更重要的東西。他登上暗金色的樓梯,來到一扇大門前。門上花紋繁瑣複雜,但又使觀者能感受到他獨有的美麗,它宛如一名知性的蒙紗女子,溫婉優雅,雖不知其容貌,但自己卻早已淪陷其中。

「推開它」

「推開它」

「推開它!」

噪音,雜音,一種遠超耳膜所承受的聲音不斷在少年耳邊響起,它似一種詛咒,一種魔咒,「推開它……」

「嘎吱」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推門聲和一陣陣古老腐朽的刺鼻氣味,門開了,真理之扉終向朝拜的世人開啟,而推開它的,僅是一個為食物和家人擔憂發愁的卑賤背棺人。

門後面是什麼?這是個好問題,有人說這取決於你所開的是誰的門,那這麼一扇詭異且瑰麗的門又屬於誰呢?沒人知道,但少年看見了門後面的東西,那是他最最熟悉的,除了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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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外的最重要的東西,那是一口純黑的棺槨。那棺槨之上的黑色似要將世間的所有光線吸收殆盡,它似一頭噬光的怪物,而如此棺槨之中的人,那必是不祥之人吧?少年不管這些,他走上前去,用粗糙的手指輕撫這沉睡的野獸,接下來,他要將其喚醒。

少年的眼神早已空洞麻木,他開始用力的推動棺槨。

「嘎吱……」

伴隨著金屬摩擦咬合聲音著的是少年雙臂血液暴動的聲音,他力氣太小了,可他仍不知疲憊不知疼痛的推動著棺槨,他似人偶般一遍遍重複著,直至將其打開。

希臘神話中潘多拉打開了魔盒,這世界便有了一切的災與惡,而背棺人也打開了那口純黑的棺槨。

棺蓋終於脫落,少年的眼神開始重新聚焦,他顧不上雙臂的劇烈疼痛,他現在清醒地記著自己剛剛的瘋狂行為與舉動,悔恨與懊惱早已將其內心填滿,內心的自信和成就感早已被這詭譎宮殿撕個粉碎它現在只想逃,逃離這座詭譎神秘的宮殿,越遠越好,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決定,從他越過那條紅線開始一切就開始了,他早已深陷其中,任人魚肉。

「那走吧,快走,越快越好。」

「走吧,我就不該越過紅線的」

「走,快走,這地方太詭異了」

「走啊,快走啊,妹妹還在等我,我要快走」

「走啊?我為什麼不走啊?」

「我,想看看裡面有什麼」

………………

少年雙目再次失去了焦距,宛若行屍走肉般走向那純黑的怪物,而這次,怪物不再沉睡,他開始向少年顯露鋒利的獠牙。

走到棺槨前,他輕撫棺槨,俯下身,終於他看見了棺槨內部的東西,那是一個沉睡的少年。

少年面相不足弱冠,體形修長,墨色的長發自胸前垂落,身著華服,略顯稚嫩的面孔已顯露出其俊美的面容,由於長期不見光,少年皮膚顯得過分蒼白,那鮮紅的唇瓣在蒼白的皮膚映襯下,顯得愈發妖艷。修長的手指覆於胸前,胸口那淡銀色的吊墜在純黑的棺槨中熠熠生輝。

「它是,『不死者』。」

不死者?這是背棺少年最後聽到的一句話,這話語的背後,帶給他的是無盡的寒意,他感覺他似乎被裹挾進一場風暴之中,這場風暴,來自深淵之下。

「嗨,你好,沒想到幾千年後的第一眼看見的竟然是一個背棺人,你叫什麼名字?」

一雙宛若琥珀色的暗金眸子不知何時已經張開,棺中少年直視這背棺人,說出了幾千年來的第一句話語。

背棺少年還沒反應過來,口中話語竟自顧自地說出來.

「科里。」

「不錯的名字,我叫格蕾,格蕾修斯·福爾摩斯,來自群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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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星啟示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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