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所謂近鄰
江洋蹬著自行車快到家的時候，路旁寫有「VCD」字樣的商店門口，看到了江晴和妹妹江甜的身影。
江甜還穿著二中的校服，圍在商店門口的電視機前看著剛剛上映的「還珠格格」。
江甜看的津津有味，江晴不斷在一旁催促著。
「趕緊回家寫作業了，不要再看了。」江晴在一旁訓斥道。
「姐，求求你了，再看一會兒嘛，就一小會兒……」江甜可憐巴巴的祈求著，大眼睛忽閃忽閃。
店老闆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穿著褲衩大背心，搖著扇子嗑瓜子。
「甜甜願意看，就讓她在這看吧，不耽誤生意。」
江晴無奈的道：「也不知道這小燕子有什麼好看的，把這些孩子迷戀成這樣。」
店老闆哈哈一笑：「小燕子和紫薇長的多俊啊！那大眼睛，跟車鈴鐺似的。」
說到這，小心翼翼的看了江晴一眼道：「說真的，這紫薇長的沒你好看。」
江洋把自行車停下道：「那是，我姐要是捯飭捯飭，指定能把那些明星比下去。」
江甜驚喜的轉過頭來：「哥！」
在她的記憶力，自己的哥哥幾乎是從來不出門的。能在外面看到哥哥的身影，那比過年還要難。
江晴聽后笑罵：「少胡說八道！」
在記憶力，這家店老闆叫李德旺，也是電工家屬院的居民，算是半個鄰居。
以前給人修理收音機電視機那些，後來經濟條件好些了，就乾脆進了些電子產品來賣。
兩台彩電，三台黑白電視機，五六個VCD，算是整個店鋪的全部家當了。
另外再租賃些影碟，日子過的還算是滋潤。
江洋見妹妹看的起勁，笑道：「這還珠格格真那麼好看？」
江甜腦袋點的像縫紉機一樣：「可好看了！」
江晴在一旁道：「真拿她沒辦法，每天放學都要在這看一會兒，晚上回去再熬夜寫作業。」
江洋摸了摸下巴道：「要不咱就把電視機抱回家吧，即不耽誤做飯，也能讓她看上小燕子。」
江甜驚喜的抬頭看著哥哥：「真的！？」
李德旺急忙說道：「哎哎哎，我先說好，這影碟可以借，我這彩電可不出租啊！」
江洋蹲下身子看了看電視機。
1996年產的三星牌，22寸彩色顯示器。
外面一層保護膜都沒撕開，還是嶄新的。
隨後站起身子道：「行，就它了，多少錢？」
李德旺瓜子都忘記嗑了，瞪大眼睛道：「三千二！咱是鄰居，你要真打算買的話，我算你三千，另外再送你一個步步高的隨身聽！」
江晴急忙扯了扯江洋的胳膊：「你幹什麼呢！咱哪來的錢買彩電啊？」
江洋回頭從車籃子里拿出一個黑色的皮包，數出了30張百元大鈔拍在了桌子上。
這一下不僅是江晴，就連李德旺和江甜都驚呆了。
這年頭，一下掏出三千元整鈔的人可是不多見。
李德旺拿起錢，在燈光下面照了又照，一張張的仔細檢查。
江洋笑道：「放心吧，咱們鄰居住著，我還能給你假錢不成！」
李德旺聽到嘿嘿一笑，乾脆的把錢收進兜里，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縫：「成！我今天算是對你刮目相看了啊！你們前面先走，我馬上帶上電視去你家安裝！」
「行，稍微快點啊，不然一會兒天黑了，不好接天線。」
說罷，左手拉著一臉懵的江晴，右手拎起意猶未盡的江甜說道：「趕緊回家做飯去了，我肚子餓半天了。」
這家店鋪就在電工家屬院外面的街道上，沒走幾步就進了小區。
江晴心裡憋了一肚子的問號，可江洋像是沒事人一樣，跟著雀躍歡呼的江甜有說有笑的直接進樓了。
李德旺跟他們是前後腳。
江晴剛剛把門打開，李德旺抱著電視機和一個工具箱就到了。
先是去樓下塔台接了天線，又是打孔又是扯線加安裝，不一會兒便讓整個樓道都炸開了鍋。
「江晴家買彩電了，這可是好東西啊！」
對門的張大爺扇著蒲扇，靠在門框上笑呵呵的道。
「我弟弟非要買，拿他沒辦法。」
江晴笑道。
張大爺是個好人，這些年來，沒少幫助家裡。若不是他阻攔，恐怕這棟房子早被那些債主給哄騙走了。
這電工家屬院本來就是原來機械廠的職工家屬院，屬於石山縣比較落後的居民集聚地。後來機械廠的職工跟金利酒廠合併安排上崗后，在原本就擁擠的園區內又蓋了三棟。別說綠化帶了，就是自行車棚都有些不夠用。
樓層一棟緊挨著一棟，隔壁兩口子半夜說個悄悄話，另一棟樓的鄰居恨不得都能聽見。
像是買彩電這種事，很快就驚動了半個小區。
「江晴，你他M的有錢買彩電，沒錢還債？」
一個50多歲的婦女剛聽到消息，就氣呼呼的上樓了。
張大爺道：「美玲，這幾個都是孩子，你說話咋這麼難聽？」
那個叫做美玲的婦女眼睛一瞪：「老東西，你在這裝什麼老好人？這丫頭片子給你啥好處了，讓你這麼護著？」
說道這，掐著腰繼續道：「對門兒住著，欠的錢也不要了，是吃了人家的，還是用了人家的？還是指著這個小狐狸精給你養老啊？」
她是看見張大爺就氣不打一處來。
要不是這老東西左右阻攔，一群人逼著江晴把這房子賣了，錢早就要回來了。
張大爺氣的直跺腳，隨後躲到一邊不再說話。
江晴剛要說什麼，被江洋一把拉住，推回廚房裡，隨後自己便堵在了門口，盯著婦女道：「差你多少錢？」
婦女一怔：「五十。」
江洋從包里摸出一張百元的鈔票遞了過去，道：「剩下的五十就當利息了，以後嘴巴放乾淨點。」
婦女拿起錢在燈光下面照了照，看著江洋冷笑道：「呦，這是在哪發了邪財了。」
安裝個電視機的功夫，不少曾經的債主也圍了上來，嘴裡更是罵罵咧咧。
江洋則是堵在門口，沒有讓他們進門。
見人到的差不多了，江洋開口道：「以前我家裡借了大家的錢，這些年給你們添麻煩了，我代表江家，向你們表示抱歉。」
話音剛落，七嘴八舌的聲音響了起來。
「道歉有什麼用啊，倒是把錢先給我們啊！」
「就是！你們爹媽借的錢，就應該你們還！你們家那狐狸精不是挺能耐嗎，出去賣啊！媽的，一天到晚的在這裝窮，偷偷摸摸的安上大彩電了，真他嗎不是東西！」
「他們江家這一窩子，就沒一個正經東西！你看江晴那個狐媚樣吧，勾男人的貨！」
江洋的眼神逐漸冰冷下來，右手握著的皮包嘎吱作響。
今天晚上，他原計劃就是跟大姐好好清算一下債務的，不僅打算把錢還了，還想多補償他們一些。
可是當他聽到這些話后，江洋的心裡掀起陣陣怒火。
拎起凳子放在門口，隨後翹起二郎腿大大咧咧往那一坐。
眾人見他這幅模樣，逐漸安靜了下來。
「說完了？」
江洋眼皮一抬問道。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葯。
「嗎了個巴子，晚飯吃屎了，一個個兒嘴這麼臭？」
這一張嘴直接把所有人嚇傻了，屋裡屋外全部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