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憐愛
永南侯身著乾淨利落的甲胄,一身風塵僕僕,看得出來他是從外邊急匆匆趕回來的。
他聽說了剛才練武場上比試的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永南侯看著溫嫻,眯了眯眼睛,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時候學會射箭的?而且射箭的技術如此高超?
看了再看,卻看不出什麼破綻。
溫嫻嫁入太子府三年,學會射箭也不是不可能,嫻兒本就聰明伶俐。
溫嫻靜靜地端著手裡的溫水,任由永南侯思索。
隨後永南侯說道:「軍營里的事,我會處理,你好好在大帳中修養便是,那不是女兒家該去的地方。」
「我知道父親是擔心我,但什麼地方才是女兒家該去的地方?父親,你放心,女兒自有分寸。」如雪模仿溫嫻說話的語氣說道。
「既如此便好,近來軍務繁忙,我委託了顧世子來照應你,現在是特殊時期,你不要離開京郊大營。」永南侯一臉擔憂地叮囑道。
「是,父親,女兒知道……女兒給父親添麻煩了,女兒不孝。」如雪說著,語氣帶幾分哭腔。
「是我未能護好你,你母親泉下有知,必定也不肯原諒我。」永南侯自責道,他不想再失去女兒。
不過這樣悲傷的氛圍沒有持續多久,永南侯便又回去處理軍務了。
永南郡位於一片富饒的土地上,柳起和孫之謙正在樹林里秘密整軍,這裡集結了士兵約摸一萬人,分成若干個小隊藏匿於林中。
雖說永南郡的兵權已經收回到永南侯手裡,但永南侯常居雲都,離這裡千里之外,總有些人從中作梗。
老侯爺的親信盛華就是這之中攪局者。
十年前,永南侯拿著老侯爺的信物,雷霆手段才收回盛華的兵權,顧念盛華和老侯爺的主僕情誼,才讓盛華能在永南郡舊邸安養晚年。
不料盛華並未死心,這些年又開始積累權勢,即便年事已高,半截身子入了土,依舊要參與治軍,給永南侯留在這裡的親信使絆子。
幾日前,孫之謙受永南侯委託來永南郡秘密調兵,不料與這邊的接頭人聯繫后反遭出賣,盛華派人刺殺孫之謙,好在柳起跟著孫之謙一同來了永南郡,出手救了孫之謙,打退殺手幾次。
二人決定主動出擊,當晚便要了盛華之命,盛華以為孫之謙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防備得不算嚴密,二人殺了盛華后並未離去,而是靜坐在房中,等人發現時,眾人皆知盛華之勢已去。
孫之謙將盛華的親信全部剔除,這才領著軍隊往雲都方向去。
為掩人耳目,將士兵分為若干小隊,喬裝往雲都而去。
第二日一早,劉捷便來到溫嫻的營帳在報到,他昨晚回去打聽了才知,與他比試的女子竟是永南侯的女兒,當今太子妃溫嫻。
他很奇怪太子妃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也奇怪太子妃的射藝竟如此了得,不過當下他是來兌現諾言的。
合歡來叫了他進帳里,一進去,迎面就是一股幽香,似乎是藥草味。
那女子今日穿著貴氣異常,美麗不俗的容貌下,一雙眼睛深不見底,正端坐在主位上,見他進來,神色沒有一絲波瀾。
劉捷行禮道:「給太子妃殿下見禮!」
溫嫻嗤笑一聲,說道:「還算有幾分膽識,可惜。」
這是什麼意思?劉捷不解。
「昨日我與你作賭,你輸了,今日起三日內,你需要聽我安排。」
劉捷依舊是作揖的姿勢。
「願賭服輸。」劉捷中氣十足地道。
「不錯。」希望你等會也能笑得出來。
這時合歡從旁邊拿出一個木盒交給劉捷,劉捷正思索溫嫻要幹什麼時,如雪不咸不淡地說道:「最近我想學騎馬,覺著駿馬奔跑的樣子實在美麗,可惜我見得不多,無法將它美麗的姿態留下來,所以就讓你幫我作一匹奔跑的駿馬。」
「這有何難?」劉捷想道,他雖不擅長作畫,但是一匹潦草的奔馬他還是能畫的。
不過著太子妃到底想做什麼?
「你可同意?」溫嫻問道。
「這並不難……」沒等劉捷說完,如雪繼續補充道:「既然不難,想必你是一定可以做到的,既如此,盒子里的就是我特地讓人準備的材料。」
劉捷打開盒子,出乎意料地,盒子里不是筆墨紙硯而是針線絲帕,他抬起頭來看著如雪,「果然沒那麼簡單。」他想道。
如雪不再看劉捷,繼續說道:「為了防止你懈怠,旁邊的小帳就借你暫住三天。」
「我軍中還有事務,怎可整日做這閨閣女子之事。」劉捷趕緊說道,但如雪不再說話,示意四喜幾人帶劉捷去小帳,劉捷自然不願意,強硬地站著不動。
要是沒這賭約,想讓劉婕聽話勢必得鬧出不小動靜,也不佔理。
但有著賭約,劉捷想下了這賊船是不可能的。
陳軒為副將,不敢明目張胆地造次,而劉捷是陳軒的得力手下,平日就聽陳軒的命令,在軍中刻意製造分歧,只要治住劉捷,就好比牽制住了陳軒的右手。
那日比試射藝,劉捷還不知道溫嫻是永南侯的女兒,又因為一時之快而應下了比試,這才讓如雪有了理由制住他。
「你想反悔嗎?」如雪面色不善地問道。
劉捷一時無語,他怎麼能反悔,當日在眾將士面前作下的賭約,要是反悔,豈不是讓全軍笑話,那以後他該怎麼在軍中抬起頭來,怎麼指揮士兵。
況且就三日,這三日難道還能翻了天?若三天後溫嫻不放人,他也能有理由脫身。
打定主意后,劉捷便不再反抗,跟著四喜去了旁邊的小帳里研究繡花去了。
處理了劉捷,溫嫻便帶著合歡來到京郊大營東邊的一片寬闊地帶上。
這裡的位置在京郊大營里算是偏僻的,並沒見什麼人。
前世如雪的馬術爐火純青,這一世溫嫻卻是不會騎馬的高門小姐,出行只能坐馬車,如雪覺得特別不方便。
她要重拾自己的馬術,雖然她本就會騎馬,但是為了掩人耳目,如雪還是特意約了顧琢過來教她,免得有人懷疑她學得太快。
其實也有另外一層意思,便是讓顧琢時刻想著溫嫻,繼續愛著溫嫻,這樣如雪利用起來也會更加得心應手。
遠遠地便看見一身形修長的男子站在草地上,旁邊的樹影灼灼,陽光透過樹葉照在他身上,淡藍色長袍垂地,他手裡牽著一匹棕色的馬,望向溫嫻的目光溫柔得像要滴水一般,和幾年前相比,確實多了幾分成熟。
在溫嫻面前,天之驕子的他總是不夠自信。
如雪在心裡不禁感嘆道:「溫嫻啊溫嫻,你看顧琢這神采,比那顧澤好了不知多少,你怎麼偏偏看上了顧澤,讓自己落得如此下場!」
雖說如雪不似溫嫻一般是閨閣女子,但在溫嫻體內,目睹了溫嫻的遭遇,難免為其唏噓。
「琢哥哥,你等很久了嗎?」如雪輕聲問道,語氣里儘是從前顧琢聽不到的嬌俏,如雪模仿的正是從前溫嫻和顧澤說話的語氣。
顧琢一愣,咧嘴笑了笑,他牽著馬走過來,給如雪講起騎馬的訣竅,講得十分細緻,如雪聽得頭大,但她只能保持微笑,還要時不時像個新手一般提問。
「我試試。」如雪說道,顧琢剛給她演示了一遍該如何騎馬。
顧琢沒想到溫嫻膽子還挺大,從前根本沒碰過馬,現在聽了幾句就想騎了,他抿了抿嘴,拉住韁繩,如雪利索地爬了上去。
如雪眼珠一轉,坐在馬背上彎著腰,一副害怕的樣子,說道:「好高啊!」
顧琢安慰道:「妹妹別怕,我會幫你牽住馬,這匹馬很溫順。」
「要不然你再教教我。」如雪說完,轉身看了一眼馬背,示意顧琢與他同乘。
顧琢沒多猶豫,飛身上馬,坐在了如雪的身後,雙手握住如雪的手,把如雪的手放在韁繩上,「駕!」
馬聽到指揮就向前跑了起來,如雪裝作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顧琢看了不禁嘴角勾起,教如雪騎馬,讓顧琢覺得二人之間親密了不少。
學習的間隙,二人坐在河岸邊休息。
如雪緩緩說道:「今日真的很開心,很久沒這麼開心過。」說完,如雪眼裡落了幾滴淚出來。
這些都落在了顧琢的眼裡,顧琢見不得溫嫻難過,慌道:「既然覺得開心,就不應該哭了。」說著用手帕幫如雪擦了擦眼淚,如雪卻突然握住顧琢的手說道:「是啊,開心的時候應該笑,可我害怕今日這樣的開心只是曇花一現。」
顧琢聽了這話說道:「我會讓你開心很久。」
「可我已經成過婚,你不在意嗎?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很感動也很感謝,可是我走到現在這步,已經配不上你了。」如雪說道,她需要穩固顧琢對溫嫻的感情。
「不,我愛的是你的人,是你,與你是什麼身份無關,無論你從前遭遇了什麼,我都不在乎,今後我都不會讓你受傷。」顧琢認真的說道。
「溫嫻,你真是眼瞎啊!」如雪不禁想道,這樣神情的告白出自世人眼中絕情絕愛的顧世子,任誰聽了不是一秒淪陷,當然如雪的眼裡只有復仇,除了她和溫嫻,任誰都會淪陷。
光有愛不夠,如雪要勾起顧琢對溫嫻的憐愛之心。
顧琢是極其聰明的,但在溫嫻的事情上,他總能輕易掉進如雪的圈套里。
但沒等如雪繼續賣慘下去,變故突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