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撕碎的休書,是你給我浪漫
寒雨瑤一步三回頭的走向了碧波亭中央的長案旁。
長案上,香燃三支,瓜果三味,休書一封。
周圍的人停止了喧囂,默默的將將目光看向碧波亭中央。
寒同甫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拿起來休書,看著女兒將休書的內容看了一遍又一遍。
寒雨瑤在遲疑,她抬頭看著遠處傻笑著看她的雲楓,秀氣的嘴唇輕咬,一滴血珠沁在嘴角。
寒同甫右手舉起來半分。
家中的家丁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碧波亭周圍。
面露凶光,手藏懷中。
似乎有寒風吹過,雲楓細看。
身邊兩個推杯換盞的客人,像極了刺客死士。
入贅三年,終究只是寒雨瑤續命的一個物件,現在利用價值沒了,那就要除掉。
雲楓靠近旁邊碧波亭的柱子小心防備。
案板前面的寒雨瑤再三的看著休書,終究是夫妻一場,這三年時間雲楓無微不至的照顧,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一碗飯,一杯水,卧病在床時,雲楓在床頭傻呵呵的看著他,說著不知道從哪兒聽來,根本就不好笑的爛笑話。
腦海中都是雲楓的影子,驀的捂著嘴會心一笑。
身邊的寒同甫見女兒開心,心中以為是女兒因為休夫而開心,也就直言不諱:「趕緊宣讀吧,一個傻子還有什麼遲疑的。只要一封休書,你這輩子就再也看不見他了。」
寒雨瑤在人群中看著雲楓,多了幾分的遲疑,她從父親寒同甫的話語中聽出來一些不好的意圖。
見寒雨瑤還在遲疑,周天予說道:「雨瑤,趕緊宣讀休書,等明天我就讓我父親準備十里紅妝,三媒六聘的來娶你,你知道的,我們北方的好漢不在乎你是否二婚。」
寒雨瑤身體輕輕的顫抖著,眼中多了一些光芒,她轉頭看著父親寒同甫:「爹爹,如果我同意休夫,等雲楓離開寒林雅苑,你就會殺了他么?」
「不!」
寒同甫直接否定:「我會現在就幹掉這個傻子,以絕後患。」
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寒雨瑤眼淚止不住的在眼圈裡打轉:「不殺他行不行?」
寒同甫依舊搖頭「不行,他活著,那周賢侄的面子放在哪?」
寒雨瑤聲音逐漸哽咽:「周天予的面子比一條人命都重要麼?」
寒同甫面容嚴肅的說道:「雨瑤,你說什麼呢!一條命哪兒可能比得上周家大少爺的顏面?如果需要,周家屠一座城都在所不惜。」
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寒雨瑤語音哽咽,幾次想要說出口,卻都咽了下去。
她知道這是世家門閥們奉為圭臬的道理,卻絕不是她忘恩負義的理由。
寒同甫面色漸漸的變的兇狠:「雨瑤,你還等什麼呢?難道繼續做那個傻子的妻子,讓你爹爹成為襄州的笑柄?」
寒雨瑤的心徹底涼了,原來爹爹在乎的並不是自己的相公,他在乎的是自己的顏面,在乎的是能否和周家聯姻。
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靜靜的等待著寒雨瑤宣讀休書。
靠在亭柱上的雲楓悄悄的從懷中掏出來一塊令牌。
那是木頭製作的令牌,上面鐵鉤銀刻著一個「雲」字。
那是大康帝國平西侯雲家的令牌,令牌一出,如平西侯親臨。
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只能如此保命。
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家中僕役過百,刺客幾人已經悄無聲息的圍住了碧波亭,他雲楓若是沒有依仗,定然命喪於此。
此時逃跑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雲楓決定等,等一個他隱藏在心底的答案。
就看到碧波亭中,白玉案前,寒雨瑤淚水打濕了衣襟。
眾人注視下,寒雨瑤將休書放在自己的面前。
雙手捏在休書上,目光掃視四周賓朋。
寒同甫急切道:「雨瑤。」
「撕拉~」
休書一分為二。
寒同甫急道:「你想幹什麼?」
「唰唰唰~」
一封休書化作漫天的碎屑在空中飄飛。
一眾賓客的呼吸都緊促了起來,他們震驚的看著這驟然發生的變故。
沒人想到,堂堂寒家七小姐,居然為了一個傻子贅婿,和自己的父親針鋒相對。
幾個文人甚至潤色筆墨,準備寫詩一首,讚揚寒家七小姐的高尚情操,為自己在仕林中謀得幾分名聲。
賓客中,唯獨周天予面沉似水,也不知道心中想著什麼。
碧波亭中,寒同甫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他指著寒雨瑤的眉心怒斥:「就算你撕了一封休書,難道我不能再寫一封么?」
寒雨瑤心如死灰,悲愴的道:「爹爹,我知道你能再寫一百封,我也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違背。」
她咬咬牙,堅定的道:「但是這三年,家中各房哥哥姐姐對我避之不及,就連僕役都退避三舍,只有雲楓,他不嫌棄我滿身的惡瘡,不嫌棄我流膿的臉龐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我,我才能活下來。」
「和借鴻運補基沒有半點的關係!」
碎片紛飛,似散落的冬雪,洒洒墜落,雪落千片。
寒雨瑤聲音越來越堅定:「不管是什麼代價,寒雨瑤願意承擔。」
寒同甫氣急敗壞的道:「你以為你不休夫就行么?大不了我先弄死那小子。」
此時周天予也已經抽出來腰間的彎刀,惡意滿滿的盯著雲楓。
寒雨瑤絕望的叫「我可以離開寒林雅苑,我可以投奔我外公。」
一句話將寒同甫千言萬語都憋了回去。
京西南路鹽鐵轉運使,財可通天下,那是他寒家的最大的靠山。
寒同甫頓時說話的語氣都軟了,他哄著寒雨瑤說道:「雨瑤,你何苦去護著一個傻子。沒人希望你繼續和這個小子在一起的。」
「不信你問問周賢侄?」
「問問你的哥哥姐姐?」
「問問在坐的賓朋?」
「有人希望你和那個傻子在一起么?」
寒同甫苦口婆心的勸說,雙手死死的抓住寒雨瑤的胳膊。
嵌入肉中的指甲讓寒雨瑤直皺眉頭。
忽然,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
三分慵懶,七分桀驁。
「我希望她和雲楓能在一起。」
寒同甫虎軀一震,目光冷漠的盯著遠方出來的身影:「什麼人!」
人影從角落轉出,身穿書生文士袍,腳踏祥雲步雲履,一把摺扇,黃金為骨,名士做篇,只站在這裡,便無人敢多做聲。
幾步到碧波亭外,站立雲楓身邊,他自報家門。
「京南西路經略使府,費七安。」
解釋:「鹽鐵轉運使:主持漕務鹽利,財權通天,堪稱一方財神。」
解釋:「京南西路經略使:凡遇有重要軍務時即特設經略﹐統理一省或數省軍務﹐職位高於總督﹐事畢即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