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中）
就在周志航在那個元青花梅瓶上發現異常的那一刻，有個人悄然走了過來，那是一個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西裝革履，頗有些儒雅氣息。
那男子走來時徑自坐到了聞名遐邇的鑒定專家黃德清身旁的一張空凳上。
「黃先生，我回來了。」坐下時那男子笑吟吟地朝黃德清打了一聲招呼。
「嗯。」黃德清輕輕地應了聲，但他沒有掉頭張望，此刻的他正拿著放大鏡在那件非同小可的元青花上仔細地察看著。
那男子見黃德清看得如此認真，便沒有開口多問什麼，只是笑意盈盈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瞬即，他的視線定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這個人正是大有發現的周志航。
那男子的目光在周志航神情凝重的臉上明顯多逗留了幾秒鐘，他眼神輕微流動，若有所思。
這下黃德清他們誰也不清楚也無從得知，他周志航心中正有著怎樣的一番變化。
而實際上，此時周志航心底波濤洶湧，思緒萬千。
「原來……這東西卻原來是一件贗品！」他在心裡驚呼，同時有股莫名的狂喜之情衝上他的心頭，頓時涌遍了他的全身，甚至是每一個細胞。
「黃先生，感覺怎樣？」那坐在黃德清旁邊的中年男子見他忽然放下了放大鏡便忍不住詢問道。
那男子所問的當然是跟那個元青花瓷有關的情況，黃德清毫不掩飾地回答道：「這一件元青花瓷器據我來看，它沒錯，無論是器型，還是釉面亦或是紋飾，算上足底的青花楷款，都很符合元青花所具備的特徵。元青花幾年前我在一家博物館見過，當時候我也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那件製造於元代的青花瓷和這一款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這番話沉聲說來，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在八仙桌旁做鑒賞的一干人除了周志航此時此刻都仰起頭來豎著耳朵，全神貫注地看向他並傾聽著他的說話。
「黃先生，這麼說，這個梅瓶確實是元青花了？」聽到黃德清那有力的解釋，那男子登時眉開眼笑了，又驚又喜的樣子。
幾乎在那同時間，老憨等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是笑容綻放的，一個個下意識地點頭致意，示以贊同的想法。
黃德清在古玩鑒定上的水平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了，在這方面老憨他們一向對他是十分地敬佩，所以他做出的鑒定結果大家都深信無疑。
「董先生，我還不敢肯定，畢竟這東西非同尋常，不是光鄙人看一眼兩眼的就能下論斷的了。」黃德清鄭重其辭地搖了搖頭說道，他面色嚴厲，一直不苟言笑的。
「呵呵，黃先生，你太謙虛了，既然以你那等高超的眼力看了都沒問題，那它就一定是真品元青花無疑了，我哪能不相信你啊？」那被黃德清稱作「董先生」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說道，說出這句話時他整個人都鬆快下來了似的，再沒有了顧慮和負擔。
「董先生，您可說得一點兒都沒錯啊，黃師傅的眼力那幾乎在我們整個古玩行都有口皆碑的，他認定了東西絕對錯不了去！」
這時，一個人笑盈盈地插口說話了，那人是坐在周志航斜對面的郭順華。
「馬屁精！」
周志航乜斜著眼睛瞅著郭順華，他在心下里狠狠地鄙視了郭順華一句道。
沒錯，他已經從巨大的驚詫之中迴轉過了神來，而剛剛他察覺到了那個瓶子上隱藏著的一個天大秘密，這秘密不可告人，一旦說破，那事情勢必引起軒然大波。
「說到底那還只是一件假貨！」周志航暗暗地想道，「哎，想不到啊，大名鼎鼎的黃師傅這一次也被打眼了！」
他暗下頗有些遺憾的感覺，因為他平時最敬佩的那個大師傅今個兒也對一件東西看走眼了，不過稍有失望之餘他倏忽又想過來了，只道：「是啊，這也怪不了黃師傅，這一號高仿別說是黃師傅了，哪怕是故宮十大專家一齊來做鑒定那也未必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鑒定出它的真偽來。」
在這一時半會，周志航的內心世界與黃德清他們表面上有說有笑的功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黃德清等一干人是被一件真假難辨的高仿瓷器蒙在了鼓裡，他們對那件元青花的認知就好像困在了井底的青蛙抬頭看頭頂的一線天一樣，無論怎樣，他們的看法都很狹隘了，無法突破某個點，換句話說，他們的眼界被禁錮了，看不到井口以外的東西，當然，那也是他們力所不能及的事情，除非他們肋生雙翼，飛躍出那口深井去見識那外邊的世界。
而周志航卻因為擁有無與倫比的透視能力讓他捕捉到了瓶中內壁上的一樣東西，那東西使他腦子豁然開朗，一切的迷霧都已在他眼前化開，前方清晰無疑。
「董先生，你太看得起我了。」黃德清語意謙遜地說道，「我也就根據元青花的典型特徵來做這個鑒定的，具體的還有很多東西不是我能夠闡明的，所以我建議你，安全起見，你還是把這個瓶子拿去相關部門做次科學鑒定，在一些方面，科學鑒定手段還是比人的眼力強得多，更為客觀。畢竟你說這件元青花需要七百多萬，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別疏忽大意，萬一打眼了，損失可就大了啊。」
「黃先生，謝謝你的建議，不過這得先徵求到向井先生的同意。」董先生忙點頭說道。
「董先生，你看，兩個日本人一直坐在那裡盯著我們看呢，生怕我們亂動他的瓶子一般。」忽地，有人壓低了聲音對董先生說道。
順著那人所指方向掉頭望去，周志航不經意地就一眼瞥見了兩個男子，那兩人一老一少，老的身姿端正地坐在那椅子上，而那個年輕的男子則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儼然是一個地位卑微的隨從。
「呵，那個臉頰上長著豆大一個黑痣的八字鬍中年大叔想必就是那個日本人向井先生了吧？」周志航在暗地裡冷哼一聲道，「以七百萬賣一個贗品元青花，這個套下得好大啊！可笑的是受害者董先生卻渾然不知。」
「向井先生他走過來了。」董先生說道，他當即站起了身來，側身正對著正和助手一步三搖走上來的向井先生。
那一瞬間，周志航他也注意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