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夜潛書房

對於九兒這一類的下人來說，所缺的並不單單隻有錢財，更多的其實是他人的尊重。

九兒從她記事起，就流轉於各個富貴家庭打雜，最後因為手腳利索，進入了城主府。

這麼多年下來，她的心裡已經完全接受了下人的標籤，當她見到與她同齡的女子刺繡、讀書的時候，她有羨慕，有嚮往，可唯獨缺少了嫉妒。

她知道，她只是一個下人，而且，這輩子會一直是個下人，與那些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女子是沒有可比性的。

「姑娘」二字，雖然只有兩個字，可卻是一種根深蒂固的階級思想，而肖雨卻好像無賴一樣，非要在九兒的名字後面加上「姑娘」二字。

也就在眨眼之間，九兒的心中悸動，流下了溫暖的淚水。

這一次，肖雨喊她「九兒姑娘」，她沒有反對，而是應了一聲，「哎！」

語氣中，儘是自由，從未有過的自由感覺！

然後肖雨還未說什麼，她自己「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好在她反應快，立即捂住了嘴。

肖雨適時打趣道：「九兒姑娘，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們這些修士有什麼能力。」

九兒放下手，腦袋向肖雨靠近了一些，神情異常的認真。

她一個凡間女子，還是一個下人，自然對於仙師很感興趣。

而且是這位肖仙師。

她想知道，他面前的男子是否跟說書先生說的那樣，能夠飛天遁地，並且只用一隻手就能將他們的東豐城舉起來……

肖雨望著那張湊近的臉龐，漫不經心開口道：「即便沒有點燈，我還是能看出此刻的九兒姑娘哭成了一個大花貓。」

「啊！」

九兒一聲驚呼，肖雨連忙捂住了她的嘴，而且好像沒有鬆開的意思。

九兒心中小鹿亂撞。

黑燈瞎火之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發生什麼，她大概能猜到一些。

突然間，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貼著肖雨手掌就要說些什麼，肖雨帶了分力氣，並同時輕輕「噓」了一聲。

九兒眨了眨眼睛，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肖雨放下了手。

九兒在黑暗中，沒有疑問，靜靜地等著。

不一會，有巡邏小隊小他們的住處門口走過，二人能夠看到，其中一個侍衛特地來到了房屋的門前，待了一小會。

九兒看著那道借著星光投射在房門上的身影，緊張地自己捂上了嘴，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等巡邏的侍衛走後，肖雨開口說了聲，「沒事了，他們走了。」

九兒這才鬆開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剛剛那麼片刻功夫，她簡直是太緊張了，比犯錯受罰還要害怕。

犯了錯，受罰的只有她一個人。

而這一次，多了肖雨，一個叫他「九兒姑娘」的男子，一個她見到心中會很開心的男子，她不想他遭受什麼危險。

肖雨看著呼吸急促的姑娘，想著剛剛是不是太用力了，小聲問道：「剛剛沒弄疼你吧？」

剛問完，他就察覺到不對了，怎麼能這樣問一個女子，不過好在九兒不懂其中門道，她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沒有。」

「那就好。」

隨後，九兒好像想起了什麼，她立即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沒有跟你說，就是我之前跟你說，我可能知道你的同伴們被關在哪兒。」

肖雨點頭，神色認真。

然後就聽到九兒說道：「府內曾讓后廚準備幾份食物，只要能吃就行，正好被我那在後廚的哥哥看到了，他偷偷告訴過我，我想著這些食物可能就是為你的那幾個同伴準備的，所以我問哥哥，食物送去了哪裡。」

「你哥哥可知道？」

「嗯。」

「哪裡？」

「我們城主有個伯父……」

「顏宏章！」

「對，就在那……你知道？」九兒有些吃驚地看著肖雨。

肖雨頓時一身輕鬆，開懷道：「之前也是懷疑，不過現在聽九兒姑娘這樣說，我就可以肯定了，九兒姑娘，你可真是幫我的大忙了。」

九兒心中欣喜不已。

肖雨現在確定了方向，可那搬山境是個巨大的威脅，而且在不知道具體位置的情況下，貿然闖入，乃下下籤。

他有些惆悵道：「今日之前，我曾潛入過那裡，只是沒有敢接近，顏宏章的那座宅子太大，我無法確認他們幾人的準確位置，九兒，你哥哥可知道具體位置？」

九兒搖頭，「沒有，我們這些下人進不了那座宅子，那些食物送到那裡，裡面會有下人去取。」

「沒想到這麼警惕。」肖雨靠在了牆邊，一籌莫展。

九兒的心情也隨著肖雨的愁眉有些低沉，她想了一下，心中一狠，堅定道：「九兒明天去幫你打聽一下。」

肖雨看著九兒異常堅定的模樣，想起第一次見，她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就在地上磕破了腦門，這事要是讓她摻和進來，肖雨不敢相信她要是被發現會怎麼樣。

為了同伴，讓別人去冒險，不是他的作風！

他直接拒絕道：「不可！姑娘已經幫到了我許多，怎可再讓姑娘為我身陷險境。」

九兒聽著身前男人強硬的語氣，嘴角微微上揚，沒有言語。

肖雨見女子沉默，想必她是聽進去了，他鬆了一口氣。

要是面前這女子真為他出了什麼事，他良心難安。

隨後，他想起了城主會客的儲長青，他問道：「九兒，那會城主會客的那位男子，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晚間才到，來得突然，城主事先恐怕不知，否則我們也不會不做準備。」女兒明道。

亥時那會，其實他們都準備休息了，卻被人突然喊醒，說有貴客光臨城主府，城主下令所有的下人都需起來伺候，所以搞得許多人心中不悅，敢怒不敢言。

「來了多少人？」

「三人。」

肖雨回憶著從后廚端菜進入那間屋裡，可並沒看到不同於府內侍衛的穿著，「除那個男子，另兩人模樣如何，你可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九兒想了一會，「一個看起來挺壯的，濃眉大眼，腰間別著一把刀，而另外一個人有些歲數，頭髮都白了不少，留著巴掌長短的鬍鬚，而且看起來很兇，眼睛好像會吃人一樣，九兒當時看了他一眼，就被他發現了。」

她想起那雙凌厲的眸子，不自然哆嗦了一下，這微顫被肖雨捕捉到了，他心中生起了警惕。

能對常人造成這種威懾，恐怕只有搬山境之上的境界了！

然後，九兒繼續說道：「他們兩個沒有留下來用膳，剛一到府上，就被服侍顏老仙師下人帶走了，一直到那位儲公子離去，九兒都沒有再見過他們。」

肖雨點了點頭，沉思一會，向侍女問了幾個位置后，打開窗戶，遁入了黑暗之中。

屋內，九兒透過虛掩的窗戶，看著肖雨離去的那片虛無，一雙美眸光彩流溢。

離去后的肖雨，特地放慢了步子，現在府里不只有兩個搬山境，而是少則三個，多。

小小的東豐城，竟然聚集了這麼多搬山境，真是要變天了！

肖雨避開儲長青的住處，來到最近幾個月，城主經常待的地方——書房。

書房的守衛比其他地方確實要多了不少，但防不住肖雨上房揭瓦。

他在確認裡面沒人之後，腳步一點，抓著房梁輕輕落下。

周圍一片漆黑，肖雨開啟了慧眼，眼前淡藍色光芒流轉，他先來到書案前，看了眼案上的冊子，都是賬簿之類的。

為了防止燈下黑，他還是拿起了那幾本賬簿，翻了翻，裡面沒有夾層。

肖雨嘴角一咧，真是以前電視劇看多，總會覺得有人會將密信藏到書里。

他轉後身，看著書架上的古書，仔細掃視著有沒有線索，他一邊觀察，一邊往邊上移動。

突然，他左臂碰到了一個硬物，那是掛蠟燭的架子！

這一碰，架子立刻搖晃向邊上倒去，好在肖雨眼疾手快，將其扶住了。

不過，架子上的蠟燭由於這一晃，從根部斷開，掉在了地上。

肖雨眼睜睜地看著蠟燭向下掉落，可他卻無能為力，事發突然，他兩隻手都在架子上，他情急之下，伸出了腳，在千鈞一髮之刻，腳背接住了墜落的蠟燭。

還未等他鬆口氣，蠟燭滾動，「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瞬間，外面陸續傳來幾人的腳步聲。

幾個侍衛來到了書房的門口，其中一人納悶問道：「你們幾個剛剛有沒有聽到，書房裡好像有聲音？」

「你覺得書房裡有人？」

書房裡，肖雨咽了咽口水，門口這幾個人他當然不怕，但一旦鬧出動靜，府里的幾個搬山境可就出來了。

還有一個儲長青！

當初在陀翎山上，他可是把儲長青耍的不輕，可他也是實打實的搬山境，要不是李軒捨身相救，他恐怕早就死了。

李軒也因救他，只憑一口氣吊著。

可以說，兩人互有仇怨，儲長青想殺肖雨，而肖雨又何嘗不是！

儲長青是他活了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想殺的人！

不為李榮，為李軒，為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