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始於朝陽
「相傳,巍名山有座小道觀,若是有緣人,上了這巍名山,不到半日的功夫便會尋得其蹤跡,屆時,無論是求醫問葯還是升官發財,都會指條明路,若是命中未結這緣,你就是在這山上住半輩子也尋它不得。坊間還傳聞,這座名山上的道土啊,和尋常道士不一樣,首先,修為是深不可測,並且和平常道士習的不是一個道法,甚是詭異,其次,這巍名山的道士長得似那畫中仙,清秀脫俗,光是看到背影就已經讓人心馳神往,
「我說你這說書先生,你這說書起碼要有根有據,大家聽聽,你說的這些信手拈來,定是騙人的。少年嘴裡叼著個大雞腿,雙腿不修邊幅的搭在桌子上,背靠石柱,身著青衣紅履,束著高高的發冠,好一個意氣風發,要不是哈啦子都流到了雞骨頭上了,倒是個翩翩少年。茶館聽書的人被這少年一起鬨便嚷嚷起來。
「對啊,這巍名山本是一座荒山,哪裡來的道觀啊」
「這巍名山要是有那麼個福澤地,山上就不會失蹤這麼多人啊」
「不聽了,不聽了,分明是騙人的嗎」
"散了,散了,今天的沒意思"
茶館里本是熱熱鬧鬧的,被這少年一攪和,便都一鬨而散了。
這說書先生也是倒霉,今日頭講,便遇上個攪局的,閑碎銀兩一分都沒賺著,
「我說後生啊,你怎知我講的是胡編亂造的,你可知我就是那其中有緣人"
"打住啊,你若是那有緣人,我還就是那道觀的道士呢。「
說書先生著實被這少年給氣著了,紅臉粗氣的罵道:你這小崽子,說我胡編亂造便罷了,還盡口出狂言,你休得辱滅巍名道觀的名聲。說著便向巍名山方向行了鞠躬禮,
「你這假老頭,以為在臉上貼了幾撮鬍子就能胡說八道啊。「少年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又嗦了嗦啃過雞腿的手指。
「你怎知我是假的,你你你"
「我我我,什麼呀,「少年跳到說書台上,用手在那假說書先生的麻布衫上蹭了蹭,又一把摘下了他的假鬍子
「狐假虎威,切」
假說書先生氣的臉都綠了,指著少年的鼻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欺負我,我要找我兄長」,少年見狀嚇了一跳,趕緊跳下桌,這不僅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娃,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哥寶
「就你這樣的還扮說書老頭,掉價」,少年拿起假老頭的衣袖像抹桌子一樣在哭哭啼啼的娃娃臉上狠狠的抹了幾下。
「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那巍名山的高深老道,我下山了。」
那乳臭末乾的娃娃抹了抹眼淚,獃獃的盯著少年,
「你莫要框我,我兄長是見過那道士的」,那娃娃掏出懷裡的手帕,擦了擦鼻涕
「你兄長還好嗎「少年垂下頭,輕風拂過,迷了眼。
「咚」,這娃娃掄起手裡的棒梯,狠狠的給這少年頭上一擊,少年還沒反應過來竟被砸暈了過去。
見狀,那娃娃心中也是一陣慌亂,轉頭看看四周,發現無人注意,隨即眼睛滴滴一轉,腳下生風,一溜煙便已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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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軒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見後面無人,便直接癱倒在地上,今日,天空湛藍,遠處的巍名山朦朦朧朧直插天際,隱約中帶著一股神秘。
「氣死我了,一分錢都沒賺到!」林子軒慵懶地枕在手臂上,嘴裡嘟囔道。
看著遠處的高山,林子軒心中也是一陣神往,雖說是第一次來這北疆之地,但根據自己的哥哥口中所述,這巍名山顯然是一座聖山,不過看這座小鎮居民的對此山的反映,卻是避之不及,對自己哥哥深信不疑的林子軒此時也是一頭霧水,不由的對著巍名山更感興趣了。
「算了,等參加完拜帖之爭,我一定要上趟山!」心中暗自決定。想起拜帖之爭,林子軒不由地蹙起眉頭,起身將自己胸口的衣服撩開,如玉的肌膚上,一隻如拳頭般大的黑色眼睛圖案無比醒目,眼睛中是猙獰,亦有驚恐,從林子軒記事起,這圖案便一直在他身上,哥哥告訴他,這是一種毒,這種毒雖不致命,但卻在不斷吸收體內的氣血,讓人心神難以安定,導致修行時常受阻。
這些年來,隨著林子軒逐漸開始修鍊,這種感覺愈來愈重,每當修行到關鍵時刻,總是會恍惚分神,前功盡棄,所以縱使他天賦不錯,但修為卻不甚出彩。
「拜帖之爭…那東西真的能解開我這毒嗎?」獃獃地望向天空,少年的心中第一次有了迫不及待的欣喜。
入夜
黑色的烏雲籠罩在夜空中,凜冽呼嘯的北風席捲而過,荒野之上,大地肅穆,四下漆黑,就在這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寂靜中,有一縷孤零零的燈火,還透露著些許的亮光。
在這荒山野嶺之中,竟還存在著一個茅草小屋,此時屋內,有兩人圍著微微燭火而坐。桌上鋪開著一張畫像。
「那小子下手可是真黑啊,這會還疼的很。」說話的正是白天啃著雞腿的俊俏少年。
「呵呵,雖說那小子最近在修為上進步明顯,但說要弄疼你,怕還差個幾十年火候吧。」坐在對面的人笑道。
「你倒是為他開脫,我這一下看來是白白挨打了。」少年也是淡淡一笑,將桌上的畫像捲起來收入懷中,「你確定要這麼做?棲鳳閣可不像表面看起來那般正大光明。」
「我知道,但除此之外,我也別無他法。」
少年臉色也是嚴肅了幾分,「近些年我也去過那棲鳳閣幾次,隱約感覺,其背後怕是還有不為世人所知的陰暗勾當。」
「他棲鳳閣造福萬千世人,與我無關,他行陰詭之術,屠戮天下,我也不管,我只向他討回當年那一夜的血海深仇!」燭火微微搖曳,映照在對面人臉龐上。
「好吧,你意已決,我也不攔你。」少年緊盯著燭火,就像深怕它熄滅一樣,「這個人我會幫你看著。」
「那多謝了!」
「你我之間,沒有那麼多虛禮。」少年擺了擺手,「那你弟弟身上的毒你準備如何解決?」
「早些年間,我途徑東海域時,去那清塵派問過,卻…一無所獲。」
「清塵派不是號稱五域內沒有他們解不了的毒嗎,怎的也束手無策了。」
「不過…我在那鬼毒派門中找到了一種可能…」對面男子的臉上陰晴不定,心事重重地說道。
「鬼毒派?」少年略感驚訝,不過轉瞬間又釋然,「會下毒的人確實更懂得如何解毒…所以…是什麼?」
那男子看了少年一眼,搖著頭,嘆了口氣,道:「噬心菇。」
「什麼!」少年又是一驚,像是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般,怒道,「噬心菇的毒性在這五域內都排的上前五,你用它來解毒,是在救人…還是殺人!更何況這東西百年才能長出一株,你又要去哪裡尋的?」
看少年這般樣子,那男子隨之苦笑了一聲,「所以才來找你啊,巍名山上的神仙。」
「怎?你有這玩意的下落了!」少年看著他,稍顯驚詫。
「是的。」男子點點頭,緩緩說道,「在那中域聖塔中,便有一株。」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讓他來北疆參加這拜帖之爭。」少年苦笑道,「不過…他有奇毒在身,你有幾分把握他能在這拜帖之爭中走到最後?」
「沒有把握。」男子搖搖頭,「但不試試,怎知道行不行?」
聞言,少年一時也是語塞,只得搖頭笑道,「你啊,永遠都這樣!」
「若是他真的能從那中域聖塔中將噬心菇帶出,屆時還得要麻煩你了。」
「我儘力吧。」少年頗顯無奈地說道,「畢竟,解毒這事我不擅長。」
「我相信你!」男子笑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打趣道,「畢竟你可是巍名山的神仙道長啊。」
「滾一邊去。」少年撥開男子的手掌,笑罵道,「還不是你給那小子胡說,現在倒來笑我了!」
「我發誓,我沒他說的那麼肉麻。」男子信誓旦旦道。
「行了行了。你們兄弟兩沒一個讓人省心的。」少年皺著眉頭,「可惜那小子還不知道這毒會要他的命…你沒告訴他真相,想想也是對的,畢竟,他還有很長的路…」
「真相…你讓我如何說得出口…」男子的臉上儘是落寞,「除了騙他,我還能怎麼辦?」
「那…他還有多久?」
「一年吧…絕生魔眼就會腐蝕掉他所有的生機…」
聞言,少年也只能苦笑道,「所以,你才那麼想報仇,是嗎?」
「你說,這天下,怎麼會有那麼多血海深仇,無休無止,無窮無盡。」男子點點頭,淡淡說道。
夜涼如水,燭火將熄,這夜晚,太過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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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鎮並算不得幾多繁華,人們卻也過的極為安樂,青石磚瓦,煙雨迷濛,這個北疆的小鎮走著江南水鄉獨有的溫柔。
朝陽鎮的老人們總說,鎮上的一山一水是上天賜給小鎮人民的禍根與福祉,無論一年四季何時,這茹河兩岸皆是鬱鬱蔥蔥,清泉流響,鳥叫蟲鳴,在多乾旱風沙的北疆之地,茹河算是養育了朝陽鎮的所有居民,一代又一代,始終滋養著這片土地和生活在這裡的每一個人。
而巍名山則恰恰相反,這片山脈聳立在荒蕪的大地上俯瞰著整個小鎮的居民,山上一年四季都被霧氣所籠罩,讓人難以窺清其真容。
只是相傳這巍名山上枯樹荒草,毫無生機,並且時常有怪異的叫聲想起,而那叫聲不像是山中野獸所發出的聲音,倒像是受到驚嚇的男子所發出的刺耳聲。曾幾位大膽的男子結伴去上山,卻無一人歸來。
至此以後,便鮮有人在往巍名山而去了。就這樣,逐漸巍名山成為了朝陽鎮代表災禍的象徵。
沒人會想到,這不起眼的朝陽鎮,不吉利的巍名山,在多年後,竟會成為這五域之內人人都嚮往的聖地。而這一切,都因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