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歸來
「你們生而異種、良性蛻變,今日卻要為這魔人拋卻無可估量的未來,委實蠢笨。」
岩羚皇言辭雖顯痛惜,動作卻半分不曾留情,流沙輾轉之間,生生將錦繡三妖推至它的身前,與昏迷的豹風和林嬛一道,形同死囚。
錦繡感受著流沙之中越動作越窒息的束縛感,索性放棄了掙扎,一雙碧綠蛇瞳正對上岩羚的目光,嗤笑道:「似你這般孤寡之妖,便也只配自私空虛的活法,如何能夠體悟到為他人而強大的意義?」
「孤寡?」岩羚皇如被戳中痛處,前蹄微微一抬,流沙便將豹風拖拽於其下,眼看便要踐踏,卻又停滯在半空,厲聲道:「我兩位兄弟之死,還不是拜你們所賜?區區花斑小蛇,才活多少歲月,也敢妄談虛度!今日我便能教你們幾個、從此永世孤寡。」
錦繡不為所動,俏臉上寫滿嘲諷:「豹風之行大抵不過巡察,你們若無禍心,怎會淪落至此?你此時殺了我們,也不會比我們能多活幾日。」
「妖本崇強,取代之心自古如是,若非他雪無情的存在,三百年前,我等兄弟便能一統大妖山了。你出言譏諷我,是怕受折磨、刻意求死嗎?」
「就憑你,也配讓我求死?」錦繡微微撇過頭去,不屑的態度愈發分明。
一再被輕視嘲弄,岩羚終於壓抑不住火氣,怒極反笑:「也好,我就先送這頭多事的小豹子往生,再一一炮製爾等。」
錦繡眼神一凝,語氣捉摸不定:「你想清楚!」
「怕了?」岩羚露出殘忍的笑意,前蹄上突兀包繞泥沙,凝塑成鋒利的石刃,而後對準豹風的心臟,狠狠刺下:「太遲了!」
「豹兒!」
「豹哥!」
熊烈和猴吉睚眥俱裂,驚呼出聲,唯獨錦繡的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中有些期許。
石刃倏忽而落,卻在臨身的一刻,彷彿被什麼阻擋不得寸進,不等岩羚妖皇驚疑地探查究竟,豹風的心臟處的變化已然擴散開來。
大片的冰霜覆蓋,折射出澄凈的藍,幾乎是轉瞬之間,豹風的軀體便被冰封,而寒意和冰霜也愈發肆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的空間蔓延而去。
岩羚皇怒吼一聲,石刃上的意境光輝前所未有的閃耀,前蹄奮力,暴虐踐踏而下,可縱然是如此劇烈的動作,他的身體依舊在碰觸那抹冰藍之時,被輕易地封禁定格。
冰藍色光圈像漣漪一般蕩漾至遠方,所過之處,莫說是人和妖,彷彿連路過的微風都被凍結,沙土之上的戰場,一下子安靜得可怕。
岩羚皇的眼神在這片寂靜之中,現出無比的驚恐,時隔多年,面對這熟悉的力量,它依舊是束手無策、掙脫無門。
而後便是黯然,他像個極失意的人,等待著某種終將到來的審判。
「你是我的獵物,懂么?」
惡魔一般的低語突然在它的耳畔響起,身體上後知後覺的痛楚傳來,讓岩羚皇睜大了雙眼,看向前方。
那個不魔不人的小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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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前,左手上抓著一隻猶在搏動的心臟,血液噴涌而出,妖力四處散溢,這氣息,不能再熟悉!
岩羚皇察覺到自己妖軀的抽搐,這才發覺先前那冰霜凍結儼然已不復存在,他想要抬起前蹄拍碎眼前的敵人,卻感覺一陣空虛,身體的氣力似乎已經流逝到了盡頭,一如它的性命。
它只能無奈地看著,在那小子手上,魔念自動糾纏成火焰,將妖心完全地包裹,手臂上裸露的魔紋,比起之前更加複雜,它竟極其荒謬地生出一種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彷彿那是某樣極尊貴的事物。
終於,在永恆的黑暗到來之際,岩羚皇隱約透過火焰窺視到梁天的雙眼,不見瞳白,只餘一片朦朧而神秘的灰!
灰……
……
萬裡外的冰原雪谷,一道白衣白髮的身影遙遙遠望,神情是罕見的驚訝,喃喃如自語:「這般力量……」
……
錦繡同樣莫名和震驚,只有她知道雪殿下在他們六妖的體內都留下了一份保命之力,那是足以碾壓雲州強者的反制手段,這就是她此前刻意引誘挑釁的底氣。
一切都如她所料,岩羚對豹風起了殺心,便激發了殿下幾近圓滿的冰雪意境,整片戰場都在瞬間被凍結。
但是這種凍結,並不能凍結意識,她就在岩羚的對面,清晰地看到它從慌亂到驚恐、挫敗乃至黯然,按理說,接下來便該是感應到冰雪意境被觸發的殿下趕來收拾殘局。
可眼前的畫面,顛覆了她所有的預料和盤算,她沒有辦法理解,居然有人能夠突破或者說消解了殿下的巔峰意境,還以她都沒有看清的速度,取出岩羚的妖心,繼而焚燒殆盡。
流沙早已停止,錦繡後知後覺地在熊烈的攙扶下脫身出來,蛇瞳卻始終注視著梁天的動靜,忌憚之心溢於言表。
「錦繡大姐,豹兒身上怎得會有雪殿下的力量?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熊烈雖然耿直爽朗卻並不蠢笨,錦繡那般刻意的說辭也就騙騙岩羚妖皇之類的外人。
猴吉將豹風和林嬛都救了回來,一邊剝離出生命源氣為他們療傷,一邊也微微分心,作出傾聽的姿態。
「殿下的資質你們也很清楚,終有一日是要去衝破雲州這座囚籠的,但是我們幾個,卻是未必能夠應付那未知的劫難。故而殿下暗自給我們留下一道圓滿的意境之力傍身,不告訴你們是怕你們因此而生出依賴之心,忽略了磨礪己身的重要性。」
錦繡解釋道,雖說這種底牌若不自知,在生死之際或可造就一場突破的機緣,但以目前的情況,卻也瞞不過了,故而這層理由,如今倒也不必說了。
「我曉得了。」熊烈若有所思,忽而轉換了話題:「那梁天小子是啥情況?」
「我也不知,」錦繡搖頭,臉色凝重:「若他真是化魔了,恐再無理智可言,小心為上,畢竟我們對魔族手段並不熟悉。」
「我們不了解,雪殿下卻未必,打暈帶回去不就完了?只是這大妖山近千年都是妖族盤踞,不知是哪裡來的怨念魔頭?」熊烈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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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乎,發著牢騷。
話音未落,便有一隻泥沙巨爪斜斜探了過來,一把將其攥住,舉上虛空,蠻熊這才來得及反應,渾身赤焰涌動,想要掙脫,卻見泥土沙石之間,黃光明滅,非但沒能脫身,這巨爪更有越來越緊的趨勢。
「又是這種砸不碎的玩意兒,那老羚羊不是死了嗎?還有哪個混球會捏這麼硬的泥巴!」蠻熊被束縛得憋屈,說著胡話。
錦繡卻將目光投向一直沒有動靜的梁天,厲喝道:「放開他!」
「你果然很聰明。」梁天手上的魔焰緩緩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明黃的光芒,散發著厚重的大地氣息:「不過,他言辭對我不敬,我略施小懲不過分吧?」
「有意識?你是人是魔?」
梁天臉上的魔紋似乎黯淡了些,但仍舊呵呵一笑:「幾百歲的蛇妖,見識終究是淺薄了些。區分人和魔,什麼時候光看意識就可以了?」
錦繡秀眉一蹙,並不理會這般奚落:「你究竟是什麼身份?搶佔這幅軀體意欲何為?」
「搶佔?」梁天身上的魔紋又褪去了幾分,笑得有些怨念,還有一絲古怪:「你就當是我佔了他的吧。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質問。」
說罷一抬手,岩石倒卷,形成一個封閉的石球,將錦繡拘禁於其中,再不理會。
而後單指一點,泥沙巨爪轟然破碎,蠻熊以一個不太雅觀的姿勢,灰頭土臉地跌落沙地。
「來,試試?」
梁天挑釁般地勾了勾手指,裸露的魔紋只剩下淺淺的痕迹。
「混蛋!」熊烈的怒火瞬間被點燃,當即顯化出本體,一雙赤臂躍動著狂暴的火焰,飛撲而來。
梁天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臉上還掛著輕蔑的笑容,直到魔紋徹底收斂,他的眼神在這一刻突兀變了!
「嘭!」
火拳落地,濺起大片飛沙,束縛著錦繡的石球也瞬間瓦解,蛇妖打量著眼前狼藉,有些許的困惑,直到鎖定了上空的一道慌亂身影。
蛇瞳,顯露!
妖識追蹤而去,毒之意境瀰漫!
那身影彷彿洞察了其中危險,爆開一團白光便隱沒了身形,再出現時已在千里之外。
「空間陣法?」
錦繡喃喃道,當即便追蹤而去,這時候,下方又傳來一聲轟然巨響,蠻熊竟生生踏碎了大地,同樣飛身而上。
那身影隔著老遠連連擺手,聲音逐漸傳來:「熊烈,錦繡,停手!我,梁天!他走了!」
粗壯的熊掌攥著火焰,在梁天的鼻尖處停下,蠻熊口吐人言,似乎有些將信將疑:「殿下?」
錦繡也停在不遠處,看向那個神情無奈的少年,滿眼審視!
得此喘息機會,梁天揮手一招,喚來漆黑魔劍,入手那刻,藍瑩瑩的劍身漸次揭開,蔚雪劍恢復了原本模樣。
他輕輕撫過劍身,眼神溫柔,這才低語一聲:「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