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教授（二十六）

在看到追著蝙蝠車的那輛車子的時候，席勒就已經知道，這輛車裡是誰了。

因為，這輛車，就是當初追著他，在環城高速開了幾個小時的兩輛車其中的一輛。

果然，從翻倒的車子里爬出來的，正是滿臉纏滿繃帶的緘默。

車輛爆炸把他炸了個半死，渾身都是黑灰，好在，撞進車子里的天使的翅膀硬度足夠，幫他擋住了大部分爆炸的衝擊，不然現在，他應該已經死了。

不過，他臉上的繃帶上的血跡，卻不是剛剛才弄出來的，而在繃帶被燒焦脫落的地方，還能夠看到非常新鮮的，完全沒有癒合的刀口。

人人都知道，整容只有一次和一輩子，人類的臉部肌肉走向極為複雜，要改一處，就得處處都改，想把自己整得漂亮一點，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更何況是整容成另一個人呢？

緘默從迪克的學校逃跑之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報仇，而是趕緊去維護自己的身體。

他的假肢本來就是採用骨連接的方式，固定在他的腿上的，墜樓讓他的骨頭出現了很大的問題，他不得不先保護自己的腿，讓自己不至於癱瘓在床。

而在更換了一條新的假肢之後，緘默還是不能立刻行動，因為他得去維護自己的臉。

他墜樓摔落的時候，剛好磕到了下頜，讓他下巴上填充的假體歪了，他得去調整位置。

而這個時候，布魯斯剛好被叫去了警局，醒來的迪克恢復了一些意識，他和當時正在韋恩莊園當中的提姆和傑森說了自己的遭遇。

「你是說，你被換上了一對烙印著字母v的豬耳朵？」提姆眯起了眼睛，就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他看著迪克問道：「烙印著字母的，是左耳還是右耳？」

躺在床上的迪克回憶了一下，說道：「是左耳。」

「維拉德。」提姆立刻說道，他的眼中亮起了智慧的光芒，他說：「那個假司機維拉德，在我家的莊園里工作的時候，我發現他有一隻耳朵的聽力有問題，可能是聽不見。」

「發現了這一點之後，我著重的觀察了他的耳朵，我發現，被他隱藏在頭髮之下的耳朵背後，有一個奇怪的紋身，應該是一個V開頭的單詞。」

傑森和迪克都看向了他，提姆立刻站了起來說：「很好，敢襲擊我，他完蛋了！」

說完，他就轉身往外走，傑森跟在他的後面說：「你要去哪兒？」

「當然是去報仇。」提姆回答道。

「可你要去哪裡找他？」傑森又問道

「線索難道不是很明顯了嗎？」提姆一邊走下樓梯，一邊說道，他語速飛快的開始分析！

「維拉德潛入德雷克莊園，利用我父親司機的身份，掩蓋他的行動，表面上是德雷克家族的司機，但其實偷偷在他的基地里製造那種可怕的人偶。」

「為了取得德雷克家族的信任，他製造出事故，鞏固自己的身份，又安排自己的人偶去襲擊自己，想要吸引我和蝙蝠俠作為目擊者，為他作證。」

「而在被我拆穿之後，他便失去了社會身份，只能躲在他的基地里，而且，他恐怕還遭遇了其他的變故，沒辦法好好的製作他的人偶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傑森問道。

「你難道沒發現嗎？昨天晚上，阿爾弗雷德在花園裡處理了某些東西，我在窗邊看到了他的行動，於是，在白天的時候，裝作陪愛莎玩，翻開了那片土壤……」

傑森瞪大了走了兩步，來到與提姆並肩的位置，驚訝的看著他說：「你跟阿爾弗雷德玩無間道，你不要命了？」

但是瞬間，他意識到自己好像說漏了什麼，提姆瞥了他一眼說：「我第一次見阿爾弗雷德的時候，就知道他不簡單，不是間諜，就是特工，蝙蝠俠肯定也知道這一點。」

「管家幾乎能夠接觸到主人的所有秘密，既然蝙蝠俠不介意，就證明，阿爾弗雷德沒有危險，我承認，這有賭的成分，但我對自己的推論有把握。」

傑森搖了搖頭，即使站在一個哥譚孩子王的角度，提姆的行動也有點太冒險了。

「在我遇到襲擊的那個晚上，我曾仔細的觀察過那個人偶，而在把土地翻開之後，我也看到了他們，我發現，這兩具人偶有非常明顯的不同。」

「襲擊我的那具人偶，所用的肢體非常的新鮮。」在聽到他使用的形容詞之後，傑森不由的汗毛倒數，他看向提姆，而提姆的眼中，除了理智和冷靜什麼都沒有。

提姆看到傑森的表情，補充了一句：「好吧，我不應該用這種詞，但事實如此，組成人偶的那些受害者，應該剛死不久。」

「可是被阿爾弗雷德埋在花園裡的那具人偶，屍體腐爛程度太高了，幾乎已經快要到了不能用的邊緣，如果我是他，不被逼到極限，我是不會用這些破爛玩意的。」

傑森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看著提姆說：「我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生，真的。」

提姆搖了搖頭，他開口說道：「放心吧，我沒事，我從小就這樣，不過別擔心，我爸媽告訴我，要努力裝成普通人。」

「但是這一次，是他先動手的。」提姆呲了一下牙說：「趁他病，要他命，我們現在就走！」

傑森略微思考了一下他剛剛說的話，開口說道：「如果他的基地可能出現了問題，就意味著，他需要一個新基地，而要製作人偶，就必須有大量的素材，他必須得待在一個人多的地方，這裡的安保不能太嚴密，失蹤人口不會被重視……那就只有東區了。」

「東區的建築在逐步接受改造，以活地域為中心，三期工程已經快要輻射到碼頭了，其餘的地方也都被韋恩集團的安保區域切得非常細碎，留給他的選擇並不多。」提姆順著他的話說。

「其中有三個地點是最有可能的，我們可以挨個查過去，趁他還沒有完全安頓好，手裡的人偶也都徹底腐爛了，沒有戰鬥力，把他對迪克和我做的，全都討回來。」

傑森拉住了他，提姆本以為傑森是要攔著他，可沒想到傑森開口說：「既然要做，就要完善一點，我們不必親自去查，那些街頭巷尾的小傢伙，不會放過每一個可疑的身影，我打電話問問東區的那幾個孩子王。」

傑森站在電話台前連打了幾個電話，沒多一會兒，就得到了好幾條重要的線索，讓他和提姆確定了那個所謂的V的位置。

本來是只有他們兩個去，可是迪克完全不放心，他也要跟著去，更重要的是，一定要讓傑森和提姆帶上愛莎。

與愛莎相處最久的迪克，最清楚這個小姑娘的戰鬥力，帶上愛莎，他們甚至連槍都不用帶，找到兇手之後，直接關門放愛莎，只需要兩分鐘，世界就安靜了。

作為布魯斯的養子，迪克的指紋可以打開蝙蝠車，四個孩子開著蝙蝠車離開了家，轉頭，阿爾弗雷德就給蝙蝠俠打了電話。

接下來的事，沒什麼可說的，提姆的推論幾乎完全正確，他們在東區邊緣的一處老房子里找到了V的蹤跡。

而唯一的意外就是，緘默也在。

當時。緘默正躺在手術台上，給他進行整容手術的，正是這個神秘的V。

那時候，三個大一點的孩子本來是打算制定一個進攻計劃的，可是，愛莎也早就不是之前那個腦子不太清醒的怪獸了。

雖然愛莎的辭彙量依舊讓人著急，平時只會哇哇大叫，可她其實早就有了這個年齡段相符的智慧。

她也理解了，這個房子里就有傷害迪克的兇手，於是車剛停下，愛莎直接從迪克的懷裡沖了出去，一頭撞破窗戶，撞在了手術台上。

當時，緘默正在給臉部動刀，愛莎這麼一撞，手術刀一劃，他的下巴直接被切掉了一塊肉。

手術刀從下至上劃破了他半張臉，傷口極深，還傷到了眼球，恐怕未來，他不但無法擁有迷人的屁股下巴，臉上還會留下一條疤，說不定，還會有一隻眼睛失明。

緘默絕對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全方位的嫉妒布魯斯，也包括他的英俊，一想到，自己將來只能當一個毀容的醜八怪，緘默直接原地爆炸了。

他拿起了自己的槍，在屋子裡亂射，可是愛莎的動作極快，他不但沒有打到愛莎，還給了正在給他動手術的V一槍。

愛莎知道不好，直接逃出了房間，跳回了車裡，提姆、傑森和迪克完全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憤怒的緘默就開著自己的車追了上來，而得到消息的蝙蝠俠，也第一時間找到了他們。

就這樣，一場追逐戰開始了。

提姆是幾個孩子當中唯一會開車的，而他最熟悉的一段路，就是哥譚繁華的商業街，因為作為有錢人家的小孩，他經常來這裡逛街，在被追殺的時候，也第一時間想要開到這裡，因為這裡的路況他最熟。

而結果就是，幾方撞在一起，哈莉的半條街原地爆炸，席勒嶄新的書店，也變成了一片廢墟。

當席勒重新走回自己書店中央的時候，他輕輕的嘆了口氣，蝙蝠俠走進來的時候，看到席勒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你知道嗎？這其實是一場考試。」席勒抬眼看著蝙蝠俠說：「在這一次的升級當中，我擁有了幾乎普通人所有的情緒，快樂、悲傷、感動，但卻唯獨只缺了一種情緒——發自內心的憤怒。」

「之前你也說過，像我們這樣的人偽裝成普通人，總是用力過猛，只會溫和、良善和諒解，而憤怒，則是將偽裝轉化為真實的最重要的一步。」

「傲慢說，這種情緒只能在哥譚學會，因為這裡每天，都會發生各種各樣氣死人的破事。」

席勒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笑容緩緩消失不見了，轉而擰緊了眉頭，把嘴角向下撇，露出了蝙蝠俠從來沒在席勒臉上看到過的怒容。

但是很快，憤怒的表情也消失了，席勒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獃滯，而蝙蝠俠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考試結束了，我也需要回去調試這種新的情緒，以便於它能很好的融入我的人格……好了，蝙蝠俠，準備迎接你的教授吧。」

蝙蝠俠緩緩瞪大了眼睛，他左右環顧了一下周圍，看到了粘在席勒大衣上的灰塵、落在頭髮上不知道哪裡來的棉絮、碎了一地的各種各樣的書籍，以及外面鬼哭狼嚎的叫喊。

他又想到，他在物理學系和心理學系反覆橫跳的行為、濺了席勒一身血的連環殺手、投遞到席勒信箱里的腐爛的豬耳朵、和那起涉嫌學術剽竊的案件。

書店門外，正抓著天使審問的克拉克，看到蝙蝠俠步履匆匆的從書店當中沖了出來。

一路上，蝙蝠俠先撿起愛莎扛在肩上，左手拉著迪克，右手拽著提姆，嘴裡喊著傑森，以罐頭工廠流水線工人一般的動作，一股腦的把所有的孩子都塞進了蝙蝠車裡。

克拉克不明所以的問道：「你要去幹嘛？怎麼這麼著急？」

一輛漆黑的車，在哥譚的夕陽中頭也不回的絕塵而去，只留蝙蝠俠一句發自真心的回應：

「……我要回去寫論文了！」

蝙蝠俠：這就是思念嗎.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