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梅竹馬是這麼來的

一家四口吃著午飯，一時間，客廳里只有碗快輕碰，以及路小霜吸熘湖塗粥的聲音。

路衛華瞅著乾飯的一雙兒女，表情看不出什麼變化，內心卻是挺欣慰的。

他們一家就是過日子的平頭百姓。兒子平時成績穩定，高考後估完分，預計上個一本是綽綽有餘，老路家也出第一個大學生了。女兒性格外向了點，像個野小子，但和不三不四的叛逆習慣完全不沾邊。

兒女讓人省心，就是父母莫大的幸運了。

路衛華想和兒子說說話，剛想開口例行問問學習，卻想到高考已經結束，這個萬能的交流借口暫時不能用了。

想了想，路衛華找了個話題問道：「六點鐘我就聽見有人敲門，聽聲音是顧彥家的閨女？是他家的哪個？」

「是嘉兒那個丫頭。」柳靜接話，「天剛亮，就來給你兒子送填志願的參考書了。」

路衛華聞言，嘿嘿一樂：「從小玩到大的感情就是不一樣，人家孩子挺體貼的，將來肯定是個好兒媳婦。」

柳靜用手肘懟了他一下：「你個沒正形的，大學四年指不定都去哪裡各奔東西呢，輪不到你瞎操心。」

言下之意，沒戲。

她是做母親的，心裡跟明鏡似的。

雖然兒子瞞著父母，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路滿對顧嘉兒的意思。

每當路滿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患得患失垂頭喪氣，柳靜就知道，準是顧嘉兒不理睬他了。而當他高興得上竄下跳，走路都得哼著歌時，那準是顧嘉兒又和他聯絡得緊了。

柳靜回想兒子小時候，可不是這樣跟在顧嘉兒身後噓寒問暖，女生卻愛搭不理的。

小時候男孩子多淘氣，容易和小姑娘打成一片，帶著女生到處胡鬧。

登高望遠爬上牆，家裡冰箱不存糧。衣服玩具滿地是，仨人作業寫兩行……

年齡一大，女生的心理成熟比男生快，就變成了顧嘉兒輕易看得透路滿的小九九，路滿卻解不了她的心思，卑微被動地苦苦追求。

從始至終，人家姑娘都是得失自如，不緊不慢，自己家的傻小子被拿捏得死死的。

別說是顧嘉兒家境太好，全縣找不出比顧彥更有錢的，他是整個河市的工業油大亨，白手起家做到億萬身家，自己家高攀不上。

即使門當戶對，柳靜也覺得，這兒媳婦她伺候不來。

路小霜呷一口湖塗粥，八卦地問道：「我好奇一件事兒，嘉兒姐憑什麼就和小滿關係這麼近啊。」

在她心目中，自家哥哥什麼德性她最清楚，是個好人，也是老實的孩子，這樣的孩子結交異性反而最不容易。

他和顧家雙胞胎，本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

著實想不通，家境優握、養尊處優的顧嘉兒，會和路滿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柳靜努努嘴：「得問你哥呀。你哥可是從小就打上人家的主意了。」

路滿正乾飯幹得起勁呢，端著碗的手僵在半空，他立馬否認三連：「媽你別亂說啊，我不是我沒有。」

「你不記得了么。」

柳靜回憶道：「你爸早年間和顧老總一起跑過物流的生意，有點交情。有一年我們帶著你，去顧老總家串門子。那時候你差不多四歲，都上幼兒園了，應該能記事了。」

「媽，我真一點兒都不記得了。」路滿苦笑。

「然後呢然後呢！」路小霜一臉聽戲的好奇表情。

「你聽我說呀，一進門，你哥就瞧見她們雙胞胎姐妹倆了，那小眼睛瞪得熘兒圓。大人們還在寒暄著呢，你哥就鑽到姐妹倆面前，還不靠邊挨著一個坐，就非要往人家姐妹倆中間擠。」

路小霜「噗嗤」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媽呀，我哥小時候原來這麼機靈的嘛！」

路滿無奈，家長們總愛提一嘴孩子的黑歷史，關鍵是你還沒辦法反駁，因為你真就沒有相關的記憶。

「你哥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樂得和吃了蜜蜂屎一樣。她們姐妹倆可能也是第一次見這麼厚臉皮的小孩子吧，其中有一個，先害羞了，就跑回了卧室。」

「是苓依姐還是嘉兒姐？」

「不知道，她們小時候就太像了，外人根本分不清。」

「留下的那個，你哥就想方設法逗她玩。」

路小霜繼續吸熘著湖塗粥，配著自家老哥的黑歷史聽，粥都更香了：「唔，留下的那應該是嘉兒姐了。」

柳靜接著講道：「你哥就忽悠人家說，『小妹妹，我們兩個的手誰大呀，我們手掌貼在一起比比』。」

「我們兩個的腳誰大呀，鞋子貼在一起比比。」

「看他們相處得挺愉快，大人們就沒管。」

「後來，我們就聽見你哥說了一句……」

「小妹妹，咱們再比比嘴唇……」

「噗——」

路小霜一口粥朝著路滿噴出來，路滿迅速和她拉開一段距離，差點被噴成落湯雞。

「咳咳——哈哈哈哈哈！」

她一邊咳嗽，還一邊笑個不停：「真有你的，小滿！哈哈哈哈！我暈，真服你了！」

柳靜嗔怪地看了眼女兒，這要是換成兒子，早就動手打了。她繼續說道：「打那次之後，你們爸爸就再也不帶你哥，去顧老總家串門了。」

路衛華也笑了：「但還是緣分使然，顧彥給他岳丈買的房子，就在咱們旁邊那棟樓。他家的那對雙胞胎，小時候經常在姥姥姥爺家吃住。」

路小霜偷笑：「這個我有印象，上小學那會兒，小滿可喜歡往隔壁樓棟跑啦。假期里賴人家家裡不回來，和跟人家說，『姥姥，我睡你家沙發就行』，唔——」

路滿往她嘴裡塞了塊燒牛肉：「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她吞下肉片，還沒等咽下去，又唯恐天下不亂，晃晃路滿的手臂說道：「小滿，要是現在你能拿出小時候的本事，也不至於降不住嘉兒姐呀！」

路衛華對老友家的女兒印象很好，他問道：「你們顧叔家的那對雙胞胎，我看著小家碧玉的，難道還會經常沖你哥發脾氣？」

「嘻嘻，我不說啦，我得幫我哥保守秘密。」

「女孩子家有點小性子也正常，只要不是無理取鬧就好，就怕娶到一個母老虎。」

小情侶之間的事，過來人都能猜到幾分，路衛華往沙發上一仰，他對著路滿說：「兒子呀，你怎麼也喜歡這樣的……」

啪——

話沒說完，路衛華肩頭就挨了一記狠揍。

柳靜站在他旁邊，叉著腰：「你給我說清楚，『也』是什麼意思？」

「唉，不是，靜你聽我解釋——」

「你嫌誰脾氣不好呢？誰又是母老虎？我前前後後忙活著，做飯伺候你們爺仨，你還想怎地，想上天？」

路衛華趕緊拿起快子，轉移話題：「你這手藝真挺好的，咱吃菜。」

「別吃了。」

柳靜將盤子全推到兄妹倆面前：「給狗吃都不給你吃！」

路滿：……

路小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