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希望和覺醒

人生如果能夠重來一次，應該是大歡喜吧。

如果前次人生的末尾是滿是痛苦的癌症末期，那麼，當轉生到更為年輕的自己，還有那似是而非的新世界的時候，喜悅會加倍吧。

「.......這是上天給我彌補前世遺憾的機會？」

前世的路平安，最大的遺憾，就是一心一意投入事業之中，忽視了自己的家人。

當頗有家財的時候，含辛茹苦的父母也走了。

「這一次，我會彌補的。」

看著年輕了至少三十歲的父母，路平安默默許下誓言。

「是癌症，晚期。」

預防萬一的體檢給了一樣的答案，他就崩了。

不幹了，擺爛了，等死了。

他放棄了，有人卻沒有。

「......沒有疾病是完全沒有希望的，哪怕只有1%......傻伢，放棄的還太早了。」

僅僅只是存在理論數字上的治癒率，老家的父母就丟下了一切，毫不猶豫的賣掉了房子、賣掉了家產、賣掉了一切的一切，甚至開始借貸。

呵，應該感謝這年代剛剛興起的網貸機制和低門檻嗎。

兩個手機都不會用的老人，迅速的學會了網貸。

全部網貸拉滿，再豁出了老臉，借遍了能借的，湊齊了那好幾十萬的手術費，還有後續更貴的治療費。

「那伢啊，從小就乖，我們就他一個崽，他很會讀書，一直是我們的驕傲.....他是我們的寶貝。我們從來沒指望他出人頭地，只希望能夠平平安安。醫生......」

老父親一個農夫，沒有讀過幾年書，一輩子沒有求過人。

低著頭，遞著煙，擠出笑，在走廊上哀求醫生。

這煙，一塊五一根，平時他捨不得，現在對面卻瞧不上。

少年，在牆后默然，他突然覺得有點痛，眼淚不知不覺的下來了。。

一輩子習慣柔軟的母親，對著已經被病痛折磨的近乎絕望，求父母放棄治療的孩子，卻強硬的說出了這輩子最狠的一句話。

「你不能放棄.......你要是沒了，我們就跟你走！」

對著流淚威脅的母親，已經只有一片皮包骨的路平安更加沉默了。

兩世的隔閡，在那熟悉而懷念的面容，發自內心的愛護關心面前，什麼都不是。

他默默的點了點頭，並接受了所有合理或不合理的治療手段，期待醫生口中的奇迹。

但科學似乎沒有奇迹，最終卻是「最多半個月」的死刑判決。

萬幸，這個新世界並不只有科學，還有被稱為「污染」的超自然秘境。

雖然卷進去的大概率完蛋了，但總有一些倖存者不僅活下來了，還覺醒了奇奇怪怪的能力。

「生存率很低，覺醒異能的幾率更低，覺醒的異能恰恰好治癒癌症的可能性.......至少不是零。」

於是，他就成為了夜行者。

用盡一切手段，拖著病體，尋找通往死亡的秘境。

這一次，奇迹真的降臨了，他找到了秘境，並在秘境之中活到了最後。

但奇迹卻只來了一半，他的生命銀行異能，現在只能花錢不能賺錢，只是從死刑變成了慢性死亡......他必須儘快的提升異能，尋找賺取生命點數的辦法。

「夠了。夠了，只要有機會活下去，就還有希望。就是這個監視居住.......很煩。」

更麻煩的，是由於他好像進入的秘境特別離譜，是所謂的神級秘境，ZZZ級污染物。

結果，倖存者的他，成為了「有關部門」監視對象，本地守秘人的一位副隊長夏琴小姐，成為了作為監視方的同居人。

在夏琴看來，這監視只是走個過場。

「......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浪費在你身上。成為守秘人吧，只有成為一個職業的守秘人，你才不是威脅而是夥伴，才有可能讓你獲得自由......在此之前，我會用擔保，來回報你在秘境中的救命之恩。」

過個幾年，已經被「污染」的路平安，不是完蛋就是成為了自己的同事，自然就會再有變化。

只有路平安自己知道，這份警惕心一點都不多餘，甚至有點不夠。

有關部門的決策一點都沒有錯，污染只會被更高級別污染覆蓋。

站在普羅大眾的角度，直接斃掉自己或許是一個最佳選擇。

事實上，即使那份報告之中提及最低威脅Z級（近神級），最高威脅級達到了ZZZ（神級），他們依舊低估了路平安的「特殊」。

他在秘境之中，獲取的可不僅僅是隱藏了大部分真實的規則級異能。

他手中更握著，足以輕易毀滅城市的鑰匙。

「打開吧，屬於我的秘境......」

一把銀色的鑰匙，那是他靈魂綁定的秘境之鑰，是他神級異能的組件。

「......為你主人開門吧，遺世庭院。嗨，你好嗎，我的神明囚徒。」

下一刻，世界扭曲了，異世的風景出現面前。

圓型的古典競技場似乎年久失修，壁裝和雕文都是破破爛爛的，走道上滿是爬牆的寄生植物，磚石座位都是腐朽的。

但奇異的風景，怎麼都比不上奇迹的主人。

橡木的王座散發著自然的焚香，扭曲的木質觸鬚上綻放在純潔的白花，花朵和橡木構建的王座上趴著潔白的聖獸。

王座下的三尾自由的擺動，尾間的蛇頭在享受著果盤的供奉，巨大的獸身隱約有雷霆流轉，但仔細觀察的話，卻能夠發現祂和體下的木質王座是一體的。

祂的部分肉體已經木質化，那根須一般的聖橡木纏繞著外皮，扭曲的鹿形雙角神聖而自然，身上的虎紋紋路隱約有橡樹皮的光澤。

活樹，或者說活獸，以人類無法理解的神話形態出現在凡人，准神出現在人間，這裡曾經是她的秘境，也是她的世界。

她是克爾達萊絲，生命的聖獸，偉大的准神。

同時，也是路平安在那次秘境之中最大的收穫。

只不過，這位準神的情況有點奇怪，表情也像是吃錯了啥一樣。

「喲，克爾達萊絲，工作效率有點低啊，小心我扣你工錢，呃，你沒工資，這和你欠我錢有關係嗎？」

藍紅色的大型保潔制服，穿著白圍裙，頭上帶著保潔帽，手上還提著洗把和撮箕，三個尾巴一個叼著抹布一個提著水桶最後一個掛著馬桶塞。

整個獸，穿的就像是保潔大媽......實際上，她的確在干著保潔大媽的工作。

此刻的純凈巨獸，龐大的身軀靠在牆壁，巨大的爪子抓著一個比電線杆還大的拖把，正在上上下下的忙碌，清潔地上的血跡和爬山虎......因為這裡的新主人，比較愛乾淨！

而看到路平安的到來，即使虛幻的肉體無法阻止世界主人對其的律令，她的獸瞳中依舊滿是殺意。

「......束縛不是永久的，規則總有破綻，沒有合約是無限期的，也沒有人能夠永遠保持警惕心。身為凡人，身為弱者，居然膽敢羞辱神祇，奴役神祇，小子，我佩服你的勇氣，但總有一天，我會好好品嘗你靈魂的美味，用上百年的時光......」

「聖獸」拋下了偽裝，齜牙咧嘴之下，是赤裸裸的怨恨詛咒和威脅.....只不過打扮成保潔獸媽，一邊罵還一邊被「律令」限制繼續拖地，這份詛咒實在有些嚇不到人。

但這話語里的內容，卻是百分百真實。

束縛總有縫隙，而作為準神的克爾達萊絲，有很高几率無視任何「律」級以下的詛咒。

聰明人，做事都會留一線的。

弱者束縛住了強者，如羔羊束縛了豺狼，趁機多弄點情報多拿點資源就行了，一路得罪到死很高几率被反噬。

而看到聖獸毫不掩飾的惡意和威脅，路平安卻笑了。

如果不搞定那見鬼的系統，他最多半年命，還考慮個毛線的以後。

「呵呵，我期待這一天的到來，最好早點，只是......」

思索了片刻，他一拍腦門，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

「我一個宅男，自己的隱秘私宅，圈養著一個保潔大媽，有點丟人......對了，克爾達萊絲，你能變成人形嗎？」

作為秘境小世界「遺世庭院」的附贈品，「塔靈」克爾達萊絲並不能拒絕「此世主人」的「合理要求」，比如說清潔本地的環境，比如說換個更適合主人審美觀的外形。

「喔喔喔，金髮獸耳螺旋卷碧眼修女系御姐，不錯，不錯，這人形態很贊。這套衣服挺不適合你的，來，換件女僕裝吧。奇怪了，總覺得你有點眼熟.....算了，想不起來就不用想了。」

「呃，還差了點什麼。對了，克爾達萊絲就簡稱『克麗絲』吧，來，克麗絲小姐，給大爺笑一個，請甜甜的來一句『主人撒嗎』.......」

「棒，太棒了，來，讓我拍兩張照片髮網上......別拉裙擺啊，看不到內褲的，我以人格擔保，啥，我沒有人格，我不是人......好吧，好吧，既然我都不是人了，請把小內內脫了，再來兩張。對對對，就是這種滿臉嬌羞嫌棄卻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對！就是這個！」

「不想穿女僕裝？當然可以，呵呵，畢竟老夫也不是什麼惡魔啊。女僕裝隨便脫，只穿圍裙白絲襪更贊，只穿醫生白大褂也挺好的.....不用了？哈，真讓人失望，我的相機都準備好了。」

今天的路平安，在離開了監視者的目光后，一如尋常的，在愉悅.....作死大道之上疾馳。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要感謝對方的饋贈。

那一天，他從這「遺世之庭」出來，就得到了這份大禮。

【異能生命銀行覺醒，系統解析中，對世界規則進行理解、重構中.......】

【解析完畢，對當前情況進行解析說明：克爾達萊絲的升神祭典失敗，祭典勝利者為路平安。】

【作為第一次完成秘境，接受考驗的代價，路平安整體評價『SS』，根據其『活的開心』願望，獲得母神的饋贈，獲贈律令級（准神級）異能——生命的贈與和回饋。】

【偵測到祭典勝利者路平安已經失去了生命，生命之母的祭典的勝利者怎麼可以失去生命！對母神的饋贈『生命贈與』進行再調整再升格.......燃燒失敗者克爾達萊絲的靈質，彌補空差！】

【差額已經補足，律令異能升級為規則級異能。恭喜宿主路平安，覺醒規則級（神級）異能——生命銀行。】

【根據升神規則，勝者掠奪祭品的一切，恭喜宿主路平安，獲得戰利品獨立秘境『遺世庭院』和『被束縛的克爾達萊絲之魂』】

【偵測到宿主失去了生命特徵，自動啟動生命銀行的子功能，生命的延期支付，當前信用評級普通，分為六期支付，現在貸款生命點數6000.......】

翻看著系統的提示，路平安也為這聖獸的慷慨而興奮。

雖然至今還沒有找到穩定的生命點數收入源，但......

「活著，就還有希望。對了，我可愛的小克麗絲，你會跳宅舞嗎，貓貓舞也行，有打算出道賺錢嗎，我十你零的那種.......」

-----------

【1998年5月7日，有關「克爾達萊絲古城的登神之儀」的全景報告

密級：Z級絕密。

事件當事人1：『平衡災獸』克爾達萊絲，九階准神，已知路徑馴獸師、醫者、黑武士等，其涉及案件超千起，波及人口百萬級，被十七個世界通緝。

事件起因簡報：經查證，其『取代』見習醫者柳依依，潛入古城林慈醫院長達三年四個月，期間收集祭品，準備自己的登神之儀。

登神儀式簡述：作為準神的登神儀式，其需要向『源頭」證明自己的「教義」，是現實存在的「真理」，是與世長存的規則，完成肉體個體到「概念永恆」的升華。

克爾達萊絲預備驗證的教義：生命僅僅只是一種存續下去的生命本能。為了自己的生命能夠存續下去，可以拋下一切，什麼道德、情誼、法律都是胡扯。而我克爾達萊絲，就是生命的頂點。

儀式過程：兩個最為「親密」的人強行對決，勝者活，敗者死。

秘境規則：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用壽命換取力量。

儀式完成狀況：交戰雙方換盡壽命，勝者往往也垂垂老矣，在逆風者出現之前，被強迫交戰的職業守秘人或死或退役。

如果沒有『逆風者』的出現，她的儀式現場會持續擴大，不斷的邀請「凡人」參與儀式，進行「一對一」的生命對決，預期古城數百萬人口會被逐漸拖入其中，成為「教義例證」。

失敗者的殘骸變成「生命之母」的聖象組件，當這座城市所有生命完成獻祭（可能出現重複邀請），「登天之樹」塑造完成，登神儀式結束。

事件當事人2：「逆風者」路平安（監視編號Z7862）。

本事件第二當事人路平安，被懷疑是克爾達萊絲的「命運逆風者」，他是克爾達萊絲潛入化身後的病患，原本預計的啟動祭品（666個絕望墮落者），后發現其生活態度過於積極（？），選擇放棄。

當天半夜1點20分，他由於未知原因出現在儀式現場，並被捲入參與儀式。（註：懷疑其已覺醒未知的高規格規則系能力，追溯類偵查系能力對其無效）

「逆風者」路平安為了拯救他人，直接選擇挑戰秘境主克爾達萊絲，並獻祭了自己全部生命換取力量，並以此擊敗克爾達萊絲，證明了她的「理」，是不值得推敲的偽命題，新成立的新命題可能為：

「生命不僅僅是存續下來的本能，為了他人的犧牲是存在的。克爾達萊絲，也並不是生命的頂點......路平安，就在克爾達萊絲之上。」

註：登神逆風，登神本來就是逆天而為，以任何形式登神都會遭受困境重重，其任何行為都可能遭遇「命運」、「世界」的逆風甚至否定。

當登神儀式達到一定程度后，祭祀其存在會被現實抽離，將不可能挑戰......彼時，一切阻撓都是徒勞的，只有儀式剛剛開啟時，有人主動犧牲才能停下。

考慮到當事人1的偽裝身份是當事人2的主治醫生，其「秘境」的有關情報都是當事人1透露的，在不知情下產生多重因果聯繫（拯救並獵殺），報告人高度懷疑路平安就是其命運逆風者，其突然出現就是「命運逆風」的安排。

事件結果：克爾達萊絲死亡（存疑），路平安倖存，十三位職業守秘人犧牲，二十四位職業守秘人退出序列。

事件後續處理意見：根據污染第三定律，逆風者路平安已經確定被污染，且高几率覺醒高威脅母神系異能，根據守秘人守則九十七條，其被視作Z至ZZZ級污染源，建議對其抹殺.....或在擔保人的監視下，進行長期的監視居住。

監視時間：終生。

預定監視人兼擔保人：古城錫安區特勤三隊副隊長，夏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