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你這麼不負責任的神嗎
睜眼,閉眼,再睜眼,確認映入眼帘的景色始終如一,趙夕不由嘆了口氣。
無論頭頂還是腳下,甭管左右亦或前後,視野所及之處,皆是深邃無邊的黑暗。它彷彿擇人而噬的凶獸,盤踞於趙夕周圍,等待著後者露出破綻的那一刻。
好在上方腦袋大小的光球,正持續放出淡淡白芒,照亮了青年周圍,使之稍稍獲得了安全感。
毫無印象的陌生環境,寂靜空虛的詭異氛圍,難免讓趙夕有點緊張。下意識去思索自己究竟在哪,趙夕卻驚訝地發現大腦出了狀況----
倒不是變成傻瓜,他還記得自己的名字,能背出高考時的分數,知道大學畢業后第一份工作是在便利店當收銀;但對於今天是星期幾,清醒前最後在幹嘛,卻丁點線索都想不起來。
一言以蔽之,就像是喝酒過量,失去了近期的記憶。
未曾遭遇的狀況,屬實讓趙夕有點遭不住。「哎,我陰陰記得自己酒量很差欸,難不成過街時被車撞了?~」
再多的自嘲,對擺脫困境亦無濟於事,當事者也清楚這一點。飄浮於無垠黑暗中,某人很快收拾心情開始行動。嘗試了數種手段皆無果后,他將雙手環成喇叭狀,湊到嘴邊高聲道:「喂,有人嗎?」
「你在幹什麼,光之戰士?」
「誒呀!?」
原本寂靜到針落地都能聽清的空間,除開自己驟然多了個悅耳女聲,導致當事者被嚇了一跳。仔細觀察四周,趙夕發現聲音源自頭頂的光球,面有惑色問道:「是你在說話嗎,女士。」
「是。」語調輕柔舒緩,卻隱隱透著幾分焦慮,對話者很快拉開了話匣子。「光之戰士,這個世界的屏障比預想中強度更高,吾突破時耗費了太多力量,目前...」
開門見山是好習慣,但越聽越感到懵逼,趙夕不得不打斷了對方的喋喋不休。「呃,那個誰,打擾一下。」
「在繼續長篇大論前,先來場自我介紹怎麼樣?」
「......現在並非說笑的時候,光之戰士。」
「我倒寧願這是個笑話,」攤開雙手翻了個白眼,趙夕努力做出無辜狀。「話說『光之戰士』是什麼,我的小名?」
虛無空間之內,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也不知過去多久,通過與光球交換訊息,趙夕對情況終於有了大致的了解。
「現在很麻煩,」語氣里的煩躁愈加陰顯,光球有節奏上下飄蕩,活像只夏夜的螢火蟲。「你的靈魂剛剛融合,無法完全發揮『超越之力』,倘若遭遇敵人必定落到下風......」
消化著入手的情報,青年聞言挑了挑眉毛,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本以為遇到的最壞可能,不過是某個聘請特效師傅、視覺效果誇張的整蠱節目,沒想到真相比預料的更誇張,更加超現實。
會說話的光球,是名為海德林的神靈,據說來自一個科學魔法皆盛、巨龍機甲共存的世界。祂與麾下信徒歷經磨難,擊敗了叫佐迪亞克的邪神,自後者手中拯救了蒼生。
可惜好事多磨,首惡雖伏誅,爪牙卻逃竄至另一個世界,賊心不死的他們策劃了一個大陰謀,試圖獻祭這個世界來複活佐迪亞克。
為了挫敗敵人陰謀,也為了守護無辜的異世界,光之女神決定派遣自己最強信徒,被譽為『光之戰士』的勇者,前去討伐佐迪亞克的殘黨,徹底粉碎他們的野心---
計劃很完美,現實很殘念。因為某些疏忽,神靈在穿越時搞錯了坐標;而與之同行的英雄,也在時空亂流中迷失,遇到了不幸被牽扯至此的趙夕。
具備足以弒神的偉力,光之戰士自不懼虛空的侵蝕,但為了保護作為凡人的趙夕,他最終選擇犧牲自己,把力量傳承給對方,使其幸免於難。
回憶著海德林的解釋,對拯救自己生命的英雄愈加敬佩,趙夕只覺得百感交集,以至於過了好一會才發現光球在呼喚。「怎麼了小姐,你叫我?」
「不要稱吾小姐,光之戰士。」
「哦,阿姨有何吩咐?」
「你!」上下高速晃動,光球情緒肉眼可見的惡劣,良久才恢復平靜。「光之戰士,務必注意你的言辭,吾有重要之事要宣布。」
「這個叫『泰拉』的世界,對異世之神極為抗拒,吾也只能就此止步。好在原住民中有心向正義者,屆時你代替吾與之合作,共同尋覓並討伐邪惡爪牙,阻止他們的獻祭...」
「欸,等一下!?」本以為海德林要哀悼英雄離世,或是為自己計劃不周道歉,聽到意外發言的趙夕心裡一咯噔,連忙插嘴道:「你想讓我繼續履行使命?」
「沒錯,光之戰士,有何不妥嗎?」
腦門上迸起青筋,某人趕忙來了幾次深呼吸,這才抑制住問候對方直系親屬的衝動。「不妥的地方多了去!」
「我不是光之戰士,我就是個普通人,一個賣保險的!我不討厭正義,但我沒有那麼偉大,更不知怎麼使用那勞什子的力量。」表示不想蹚這個渾水,趙夕滿懷期待望向光球,期盼後者將自己送返現實世界。
某人算盤打得好,可惜現實彷彿頑劣的孩童,在關鍵時刻踹了他一腳。「不,計劃繼續,從現在起你就是新的光之戰士了。」
嘿,你腦袋秀逗了嗎!?覺察到不對勁的某人正欲拒絕,便看見一束白光自球體中央射出,擊中了毫無防備的他。須臾間被其同化,表情驚訝的青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星星點點的白色粉塵飄蕩。
「哼哼,這下便沒問題了~~」語氣驟然從沉穩變作輕快,光球上下跳躍同時,發出了悅耳的輕笑。「好好乾活吧,光之戰士!」。
「不過很奇怪,坐標理論上沒有問題,為何吾會遭遇亂流呢?」表面的光芒逐漸黯淡,四周的黑暗迅速活躍,翻湧著開始向中間擴散,在被它們吞噬前,海德林像是放棄了思考,輕飄飄說道:
「算了,反正替代品多得是,死掉就死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