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故友

1934年4月，北半球的春天已經過去了大半，中國大地的多數地方也已經退去春色換上了夏妝，可是在東北這塊肥沃的黑土地上，春的氣息卻剛剛顯露出來，正如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一詩中所說「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雖然相對與山海關以南的地方，東北的春來的稍晚了些，同時又因那仍然還很刺骨的風，而使得春色顯得有些蕭條，但才融化了不久的積雪下出現的片片新綠，卻給這片土地憑添了一份蓬勃的生機和希望。

當然廣闊的東北平原也並不是所有地方的春都「後知後覺」，例如位於遼東半島的遼南區，就早已是一片夏顏了，而三月里剛剛參加完了一場鬧劇的武柯，現在就正獨自一人，站在這片被稱為「東北之江南」的土地上。其實武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踏足這塊富饒的土地了，畢竟他去上海和這次來東北所經過的旅順港就在這塊土地上，只不過他每次都只是路過這裡而已，並沒有真正的好好看過這個從古至今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的軍事要塞。

滿洲帝國成立后，日本軍方為了更好的控制這塊被他們陰謀「分裂」出去土地，並為以後繼續向外侵略擴張作準備，他們在國內再次進行了擴軍，同時為了能夠了解到更多敵對勢力的情報，他們還招集了大量的諜報人員，尤其是在諜戰中「作用顯著」的女間諜，而為了訓練這些新加入的女人，他們便把一直表現很優秀的小野杏子和原田秀子調回了日本當教官，因此武柯現在就成了孤家寡人。

雖然身邊少了兩個已經合作了很久的助手讓武柯感到了很不習慣，工作壓力也變大了很多，但也讓他有了更多的私人空間，從而在干一些個不能被日本人知道的事情時，變的更加的方便了。武柯這次到遼南並不是想要通過旅順港回上海，當然也不是專程來這裡欣賞什麼北方海景的，他這次來主要還是為了日本人安排的公事，同時也是為了乘著身邊沒有眼睛的這個機會，去順路見一位剛剛聯繫上的故人。

因為對外的侵略戰爭給日本國內造成了很嚴重的物質壓力和經濟壓力，所以為了緩解國內這些的日本政府，除了將佔領的東北地區變成了他們的資源產地及商品的傾銷地外，更是將這裡當成了他們的糧倉，他們不但把這裡的糧食當作了軍糧供養軍隊，還通過低價在這裡收購，在到中國其他地區高價賣出的方式謀取暴利，甚至他們還將糧食賣到了東南亞一些國家，並通過這些糧食在那裡謀取政治利益，而武柯這次就是代表公司到遼南來收糧的。

其實武柯收糧並不只是收遼南一地的，東北其他地方的糧他也負責收購，只不過多數地方的糧食日本軍隊都會幫著收購上來，並給運到旅順港裝船，而他這個負責人只要到各東北的大城市去與各地的糧商或本地的駐軍簽合同就可以了，因此從「新京」出來的武柯只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基本完成這一任務，因為所有的糧食都要通過遼南這個入關海上必經之地，所以武柯就將這裡定為了他收糧的最後一站。

不過武柯進入遼南后並沒有象在其它地方那樣馬上去收糧，因為他所要順路去看望的故人就在這裡，所以剛踏入遼南境內的武柯，先是使用了種種方法出除了被跟蹤的可能，然後才化裝潛入了雙方約定聯絡的地址，遼寧省蓋州一個名為余家堡的小縣城，並很快找到了這個縣城內唯一的一家醫院走了進去。

「你好護士小姐，請問你們這有中藥賣嗎？」走進醫院的武柯對著一名正低頭寫著什麼的女護士很有禮貌的問道，而聽到他話的女護士連頭都不台的隨口說道「先生你好，我們這裡有中藥，不過不全，而且還有一部分被別人給佔去用了」。

「哦。這個到沒關係，只要有就好，況且那些被占著的也只不過是一時而已，我相信很快就會還回來的」望著面前仍然低頭忙碌的女護士武柯語氣堅定的說道。

「我也相信那些中藥終是會被還回來的」武柯的話終於讓忙碌中的女護士抬起了頭，同時一邊仔細打量面前一身黑大衣的武柯，一邊略帶歉意的說道「你就是姜姐口中的哪個才子武柯吧？真是對不起，你看我這一忙怠慢你這位貴客了」。

「唐夫人客氣了，雖然我和你們夫婦沒見過面，但通過電台也算是認識了，再加上都是自己同志沒必要那麼見外，如果你忙的話，告訴我秦大哥他們在哪，我自己去找就是了」面對女護士的歉意，武柯不已為意的說道。

「那好吧，我就不和你客氣了，你自己到後院去找吧，不過因為秦大哥去鐵路上工作了，到晚上才能回來，所以現在只有姜姐和小妹在我這」顯然女護士正的是很忙，因此並沒和武柯多客氣，在簡單的交代了一下后，就直接讓其自便了，而聽了她話的武柯也只是禮貌的又和其點了點頭，就獨自一人走進了醫院的後院。

雖然這所醫院真正用來對外行醫的地方並不大，但其後面住人的院子卻不小，由一間正房和兩間偏房圍成的空地足有四百平，不過因為院中沒有什麼可阻住人視線的擺設，所以當武柯走進來時，很輕易的便將整個院子內的一切給收入了眼底，而這其中一個大約有六七歲大，正在擺弄著一個打著補丁布娃娃的小女孩，將他的所有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看著在那自說自話玩的正高興的小女孩，武柯那顆本已經變的有些冰冷麻木的心不自禁的一陣酸楚，而即將要得見故友的好心情也在這一刻瞬間化為了烏有。雖然一別多年，曾經哪個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吃的小娃娃現在已經長大了，且樣子也變了很多，如果不仔細看，已很難從其身上看到以前的影子了，但武柯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面前的小女孩是誰，因為那正是其曾經認下的，並親自給起了名子的乾女兒――紫燕。

沒錯，武柯來此所要見的故友就是紫燕的父母秦文中和姜華，而他此行的目的除了是為了探望老友外，更是想通過他們間接的聯繫上黨組織，從而給自己再建立一個信息渠道和有效使用其所獲情報的途徑，可以說他這次的行動更多的是為了工作而不是私情，不過讓武柯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的工作開始，多年不見的乾女兒，卻讓一心撲在了事業上的他，陷入了少有的傷懷中。

「不用覺得的她可憐，要知道，有很多象她這麼大的孩子，根本沒有這樣無憂無慮玩的機會，所以和多數孩子比，紫燕是幸福的」就在武柯看著無人相伴的小紫燕而黯然神傷的時候，多年不見的姜華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真希望她能滿一點長大，因為那樣我們就有時間趕走侵略者，然後給她以及所有中國的孩子一個美好的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