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種子
三人出了軍策司的大門,王渡顯得異常興奮,一顛一顛地跑進馬廄里去給他們兩個牽馬。
兩個人上了馬之後,王渡還是沒有鬆開手裡的韁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楚河笑道:「副司座還有事?」
王渡連忙擺手道:「主公真是折煞小人了,什麼副司座,就是個打雜的。我確實……還有個小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那……那我就說了啊,這事我就是這麼想想,原先我可沒做過啊!」王渡一邊說著,一邊擦著腦門上的汗,顯然是十分緊張。
姜無遺不耐煩道:「有屁快放,別耽誤主公的寶貴時間。」
「啊是是是,我是這麼想的……這個軍令加密法別的國家不是早晚也能學會嗎?那……那咱們還不如直接賣給他們,敲回一筆銀子來。咱們既然要組建自己的勢力,沒有銀子是肯定不行的。」
楚河和姜無遺對視一眼,顯然他倆之前也沒想到這一招。
姜無遺看了楚河一眼,意為請示。
楚河則笑道:「你看著辦。」
「王胖子,你能私下聯繫上幾個國家?」
「全部。」
「全部?也包括大離皇朝?」
「當然。」
「好,你提的這事可以放手去做,但有一點,一定要保證咱們在這條路上始終領先他們,尤其是大離,他們那富得流油,一定要狠狠敲一筆!」
王渡興奮道:「這是自然,我能聯繫上大離軍部的一位副侍郎,我會親自和他談判。對了,還有個事……」
「講。」
「咱們這麼干,大將軍那……要不要知會他老人家一聲。」
姜無遺沉吟片刻,搖頭道:「算了,先不告訴他,等他知道了再說。他要是過問起來,就往我們倆身上推。」
王渡挺著個大肚子,將他們兩個送出了樹林,一直站著等到看不見他們的影子了,才轉身回了軍策司。
從現在開始,他就要再次忙起來了,為了他夢想中的事業。
他不需要去了解楚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值不值得死心塌地去追隨。他只知道,姜無遺的選擇絕對不會錯。
在軍策司這麼多年,他就清楚一條鐵律,姜無遺,確實是算無遺策。
「這個王渡有點意思。」楚河轉頭說道。
「王渡為人圓滑,人脈極廣,是幫咱們建立勢力的最佳人選。而且也還算是忠心耿耿,這些年來對我這個老上司一直是念念不忘,將來可堪重任。」
「但軍策司好像不太適合他。」
「沒錯,他最適合搞情報、玩暗殺這些活。我早就跟大將軍講過,要單獨成立一個軍情司,但被他當場否決了。說是這種機構太過鬼祟,會被朝廷誤會,能保持現在這樣,在軍策司中佔據一席之地就算不錯了。」
楚河看著心情不錯的姜無遺,忽然問道:「對了,有個事我一直想問你。」
「楚兄請講。」
「我記得之前你說過,你做過軍策司的正司座,但只在那個位子上坐了幾個時辰,就被一擼到底,還開除了涼軍軍籍,對吧?」
「沒錯!」姜無遺絲毫沒有流露出黯然之色,反而有些驕傲。
「那你給我講講,你究竟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之事,剛做了幾個時辰的老大,就被人家給掃地出門了?」
「楚兄真想知道?」
「廢話!」
「那咱倆找個酒館,慢慢嘮。」
兩人很快就縱馬回到了街市之中,找了一家看著不錯的酒樓,上了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子。
幾碟小菜,兩壺熱酒,很快就端上了桌。
楚河給姜無遺滿上,笑道:「這回能講了吧。」
姜無遺左右看了看,見旁邊沒什麼人,便將眼前的一小盅酒一飲而盡。
「當上正司座之前,我就知道這個位子我坐不長,甚至連命都沒準備保住。大將軍還是厚道啊,沒要我的命。」
楚河微微皺眉,「你究竟做什麼了?」
「也沒什麼,我就是當上正司座之後,就立刻以軍策司的名義下了幾道軍令。」
「什麼軍令?」
「突襲江州。」
楚河剛入口的一盅酒,又完完整整地噴到了一邊。
「你說啥?」
姜無遺聳了聳肩,依舊是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命令當時在涼州後方休整的逐日、白羽、九里這三大老營,以及五個新營,突襲位處涼州後方的江州。」
楚河詫異道:「你瘋了?」
「嘿嘿嘿,當時以為我瘋了的人,可不在少數。至少軍策司內看到這幾道軍令的,就至少有一半人當場反對。」
「那軍令送出去了?」
「當然,軍策司內我當時就直接拘壓了上百人,最後終於將軍令發了出去。不光是給那幾個在後方的老營、新營傳令,我還給剩下的全體涼軍都發了令。全員備戰,準備造反。」
此時楚河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這個姜無遺竟然還造過反,怪不得他說當時已經做好了送命的準備。現在看來,只將他開除軍籍確實是陳世法外開恩。
「那後來呢?真去襲擊江州了?」
「哪能呢?那幾個營的主將也不是傻子,雖說軍令如山,但他們更清楚一點,那就是陳世不可能在沒通知他們這些心腹的情況下,就直接造反。所以他們接到軍令之後立刻就湊到了一起研究,決定飛鷹傳書確定軍令的真假。」
「然後陳世就知道了,風風火火地趕到軍策司把我給拿下了,之後就是派出無數傳令兵、鷹隼,去各營傳令,之前的造反令作廢。所以我啊,就當了那麼幾個時辰的司座大人。」
「你明知道這造反根本不可能成功,對吧?」
「當然,要是造反這麼容易,天下早就比現在還亂了。」
雖然姜無遺說的這些他都能聽明白,但楚河卻是越來越糊塗。
「等會等會,我咋沒整明白呢,你辛辛苦苦當上個正司座,就為了耍這麼一下,烽火戲諸侯?玩呢?」
「敢問楚兄,你說的這個烽火戲諸侯是啥意思?」
「少扯別的,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姜無遺忽然不說話了,他將身子靠到了後面的椅背上,輕輕笑著,半晌才開口。
「種子。」
「什麼?」
「我要在所有涼軍心中,埋下一顆造反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