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號炮
夜深了，遠遠望，除了城頭的稀鬆燈火，整個榆林城安靜日常，看不出和過往有什麼區別，而在城外的原野中，闖軍正在調動，一支支兵馬正悄無聲息的調至東門。
「稟磁侯，牛成虎的人馬已經到位了。」距離午夜子時還有一刻多，各部按照劉方亮的軍令已經全數到位。除了本就在東營的左光先部，王永強部，以及北營的牛成虎，劉方亮還親帶了五千精銳，西門的馬重禧也帶了一千騎兵，往東門而來，西門軍務留由副將負責。
此時此刻，在東門外悄悄列陣的闖軍，超過一萬六千人。
聽完報，劉方亮微微點頭，他身邊，顧君恩和馬重禧各在左右，還有悍將謝文典和中軍統領周鳳武，和他一樣，此時一個個都仰著脖子，遠望著榆林城。
至於馬世耀馬世泰兄弟，則是留守軍營。
兵馬靜寂無聲，只有暗夜冷風吹拂，捲起軍旗的獵獵聲，又有戰馬感覺到大戰來臨，在胯下躁動，忍不住啾啾的鼻音聲。
除此再無其他聲響。所有人都在等待。
「磁侯，子時已經到了。」身邊人報。
劉方亮沒有點頭，目光仍然死死盯著榆林城--其實，他們在兩里之外列陣，暗夜漆黑，所以除了城頭的稀鬆燈火，其他是看不到的，但他仍然要看。
「不會有什麼變卦吧？」馬重禧小聲嘀咕。
顧君恩沉思不語，緊緊望著榆林城，心中想，尤振武啊尤振武，待到城破，我一定要看看你究竟長什麼樣子？
臨近城門的黑暗處，有闖軍暗哨正伏地觀望，當子時剛過，就聽見吱吱嘎嘎一陣響，一直高懸著的弔橋，竟然在緩緩下落中。
暗哨大喜，連忙跳起來往回報。
「磁侯，城門開了，開了！」
劉方亮很快得到報，他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是落下了，看左右，臉上露出微笑：「令左光先牛成虎速速進城！」」一提馬韁，也往前方而去。馬重禧顧君恩和身後兵馬跟上，一直到臨近城前三百步，見到左部軍士正在急急入城，方才是駐馬。
「噠噠噠噠~~」
東城城門打開后，早已經等候的左部兩千人馬，立刻點起火把，在左定左襄的帶領下，分成前隊后隊，銜枚裹蹄，快速往城中涌去。
至於左光先，因為他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常常氣喘，這種帶隊衝鋒的事情，他已經是做不了了，只能在後方坐鎮。
左定為前隊，當臨近城門之時，他還是有些忐忑的，不過當看到孫惠顯帶著孟超正站在城門裡等候，身邊只有十幾個親兵之時，他立刻就放心了。
「孫副鎮！」左定喊。
火把光亮下，孫惠顯從容的抱拳回道：「賢弟快入城，尤振武此時尚在其府中。」
「好，我去取他性命，孫副鎮你快去見磁侯，今夜你大功啊！」
左定大笑，隨即在親兵的簇擁下，率先入城。
接著，孫惠顯又將左襄迎了進來，如此，左部兩千人馬很快就進了城，一路暢通無阻，隨後呼喊聲響起，像是城中其他的榆林軍發現了異常，但為時已晚。
左部之後，王永強部也迅速跟進。
望著己方人馬源源不斷的湧進，城中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安靜如斯，顧君恩心中忽然湧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殺啊~」
左定左襄一前一後，進入城中以後，立刻沿著街道往前衝殺，劉方亮給左部的任務是攻取西門，最難啃的南門由牛成虎負責，所以他們進城之後只需要一路向前，直直殺向西門即可。
「咦？」左襄是后隊，在突進之中，他忽然感覺有些不對了，那就是他們入城之後，馬蹄急急，鼓噪大進，刀光劍影的，這麼大的動靜，兩邊街道的房屋裡，雖然也好像傳出了一些驚惶之聲，但並不普遍，也沒有亮起燈光，其反應的強烈程度完全不能和他們造成的大動靜相比。
畢竟是做過總兵的人，左襄敏銳感覺到了異常，但此時已經容不得他停下了，弟弟在前，身後又有王永強的兵馬，想要退一時也是退不了了，他只能喝令：「快快，快去告訴左定，就說情況不對，讓他趕緊停下！」
話未說完，就猛聽見前面轟隆一聲巨響，接著一陣大亂，戰馬悲鳴之聲不停，還有人驚叫：「快快，快停下，前面是陷阱！」又有一人驚慌大喊：「不好，中計了啊，快撤，快撤！」卻是左定。
原來，正在行進中的左部前鋒騎兵，剛衝到鼓樓附近，忽然腳下一震，面前的街面竟然是整個都陷了下去，沖在最前的幾個騎兵，連人帶馬都不見了--原來，地面早已經是被挖空，隨後用木棍做支撐，覆以草席，上面均勻的撒上一層薄土，以為偽裝，暗夜之中，騎兵奔襲，根本無法分辨，直到戰馬踩將上去，踏破草席，連人帶馬，落在坑底倒栽的尖刺之上，發出痛苦慘叫，方才是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前面的人掉了下去，後面的騎兵在急奔之中，一時卻也止不住胯下戰馬，蘇蘇蘇，連人帶馬，又掉下去五六個，同樣戰馬悲鳴，人聲慘叫。
左襄面色慘白如紙，他知道，完了，中了孫惠顯的詭計了。
「砰！」就在左部大亂驚慌之中，猛聽見一聲炮響，四面同時響起喊殺之聲，同時亮起許多的火把，將街道照的明亮，原本寂靜的榆林城，就如一鍋煮沸的開水，忽然就炸開了。
旁邊的屋脊和周邊高地之上，隱藏著的弓弩和火銃手，齊齊現身，對著擠在街道上，正亂成一團，不知前進還是後退的左部官兵，一通猛射。
「砰砰砰砰！」
「嗖嗖嗖嗖！」
在火銃和弓弩的攻擊之下，左部瞬間就倒下一片，兩邊巷道中，執著長槍大刀的伏兵猛烈殺出，將左部斷成數截。
跟在後面的王永強發現事情不妙，想要撤退，但哪裡來得及？不但兩邊街道屋脊上閃現弓弩和火銃手，彈矢如雨，巷道有伏兵衝出，原本守在城門口，溫順投降的孫惠顯部也忽然變了臉色，從後方對他們發起猛烈進攻。
「他娘的，是一個圈套！」王永強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