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李白去后 爐冷劍銹
人間忽晚,山河已秋。
尚在思考人生未來的葉臨淵被陸嘉靜拖下了床。為了慶祝她的徹底康復,陸嘉靜親手做了一桌飯菜…
另一處單間,三女環座,如果氣氛少幾分詭譎,多一些活躍的話語。倒真似是一家人在喜慶的節日聚集的美好場景。
「一會兒師傅若是處理不好,我該為誰說話啊?」
裴語涵低垂著頭埋著臉,不自覺地調整坐姿,她如坐針氈又胡思亂想。
「哎呀!師傅乾脆一點,全娶了算了。」裴語涵抬起頭,堅定信念替葉臨淵拿了主意。
一旁的夏淺斟,目光柔和端坐著儀態萬方,神色自若挑不出毛病。可她的心湖微微漣漪,畢竟寄人籬下,還和男主人不清不楚。難免泛起點點緊張的情緒。
「夏淺斟,你們之間很清白。普普通通吃飯而已,不必管他…不必管他。」她在心中安慰自己。
想來陸嘉靜性格一貫溫婉大方,她們又一同出生入死。怎會此時為難自己。
「我說,你們兩個在想什麼呢?陸嘉靜又不會把你們吃了。」
邵神韻朝二女打趣道,一幅饒有興趣的模樣。她計劃著如何拱火讓葉臨淵小小的難堪一把。
只因這劍宗她也呆得有些膩了,小語涵上次又差點被她玩「壞」。
看厭了陰謀詭計,你死我活的爭鬥。這多番變故后。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碰撞,才能讓她提起一點興趣。
陸嘉靜扛著葉臨淵出現在門口,大步邁進。無視怪異的眼光,來到三女面前,接著將他放下擺正位置。自己則坐在身側的位置。
「吃飯啊?」
陸嘉靜美目掃過眾人疑問著宣佈道,儼然女主人的做派。
看著她這宣布主權的行為。夏淺斟微鬆口氣。
葉臨淵哭笑不得。
他傷得最重,現在哪裡端得起碗筷。難道要當著所有人的面,讓徒弟喂自己?恐怕陸嘉靜接下來就想著這麼做吧。
好在他養病的日子因禍得福,又受裴語涵啟發,鑽研增進神魂之力。操縱碗筷,還是能勉強做到的。
可葉臨淵沒來得及施展自己近日的成果,邵神韻已經不懷好意地移動位置。帶著謙意道。
「葉宗主。令你受如此重傷,神韻倍感謙意,你身體不便,我來幫你夾菜吧。」
說罷,邵神韻夾起一筷子菜,就往他嘴邊送。
「妖尊大人近日照拂劍宗,保護我們。也定是心神勞累,這等小事怎麼還能勞煩你呢?」
陸嘉靜不失禮貌地笑,輕柔地勸慰阻止。說著她竟然掐起法訣,攔下了邵神韻的動作。
「該來的總歸要來的,花心的師傅你自求多福吧。」機智的裴語涵裝作沒看見,只顧埋頭乾飯。
「我確實十分勞累。全天都盯著劍宗上下,防止有人圖謀不軌。既然陸姐姐如此體貼,就讓陸姐姐親自喂我吧。」
出乎意料,邵神韻臉上嬌笑放下筷子。她順著陸嘉靜給的台階,卻又提出新的無理要求。
陸嘉靜一陣語塞思索著如何回應。葉臨淵卻出聲為她解圍。
「邵神韻。我是劍宗之主,受你多番照顧。當盡地主之誼。」葉臨淵誠懇地說。
他催使起神魂之力,桌上酒壺自顧傾斜。斟酌兩杯。遞到她的面前。
「我不喜飲酒。你莫不是想把我們灌醉,好酒後亂…」邵神韻抬手接過酒杯,吃吃一笑秀眉微挑,話鋒一轉。
心中卻是對葉臨淵暗贊「他沒有修為,傷勢如此沉重。竟然還能精進神魂之力。」
「其實我也不太喜歡飲酒,只是附庸風雅。」
葉臨淵笑了笑,忽略掉後面的話語。將酒盡數飲下。
旋即神色悠悠念道:「酒入豪腸,三分釀成月光,七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便是半個盛唐。」
「李白去后,爐冷劍銹。」
陸嘉靜默默傾聽,似心有靈犀溫婉著輕聲嘆道。
「尬不尬啊,你能自比李白么?」邵神韻瞧二人,對起詩詞,一陣惡寒。
「只是神往上古劍仙的風采。」葉臨淵答。
「是風采?而非風流?」她言語帶刺,眼神故意望向夏淺斟。
「害她無家可歸,全是我的過錯。但現在局勢不明,等一切平息后。我自會澄清一切,給夏宮主一個安穩的去處。」
葉臨淵盡量照顧夏淺斟的感受,平靜解釋著。
「淺斟妹妹莫要憂慮,只管把劍宗當作自己家就好。他以前要是欺負過你儘管告訴我。我替你狠狠收拾他。」
陸嘉靜也牽過夏淺斟的手,一臉關切柔聲寬慰。
「如果葉臨淵不要你們了,我就娶了你們。」
邵神韻秋眸流轉,調笑插話。
「我會負責的,不用你操心。」葉臨淵言語堅定。
「呵,說大話誰不會,現在還不是要靠我?以後有什麼打算?」
「恢復修為,殺人,救人,還天地朗朗乾坤。」葉臨淵平靜地看著她們,娓娓道來。
「那你以前幹什麼去了?」邵神韻皺起眉頭。
「以前我有力無心,現在有心無力。」葉臨淵略微自嘲道,「人或許就是這樣,聽不進他人勸告。總要跌了跟頭撞了南牆,才知道正確的路該怎麼走。」
「活該,等你傷再好些。與我回妖域。」
「你與我攜萬妖,劍指軒轅。做這瓊明共主如何?」
邵神韻風清雲淡地說彷彿天下盡在掌中,探囊可得。
這一次,她說的是真心話。
「他們知道妖尊大人會騰挪空間的神通,定是會有防範。」
沉默許久的夏淺斟突然開口道:「而且軒轅王朝底蘊非凡,還是小心些好。」
「你在人間許久,妖域不會派人來尋你?」
「它們巴不得我死了,僅靠血脈的壓制,就能統治妖域的話。龍族就不會只剩我一個了。」
邵神韻神色一冷,嗤笑著。
「況且我也不需要他們的忠誠,強大就可以讓我快樂,讓我活的輕鬆寫意。」
「騙人,你欺負我的時候,都笑成什麼樣了?!」聞言,裴語涵記起某個賭約,立即反駁她。
邵神韻伸出手,狠狠揉著她的臉說:「誰讓你傻傻的,欺負起來那麼好玩。」
嬉笑打鬧,歡散而去。
深夜,邵神韻拉著陸夏二人躺在一張床上。
「陸嘉靜你為什麼會喜歡葉臨淵啊?」邵神韻左擁右抱卻又睡不著,幽幽地問。
一陣沉默…
「記得當時年紀小,他愛發獃我愛笑。」
陸嘉靜回憶著,話語間竟有些羞澀。「我對他說:我可以偷道法養他…讓他不要下山。」
「停,肉麻死了…」邵神韻趕忙出聲打斷她。
她怔怔出神,腦海中迴響起秋鼎說的話…
「希望下輩子你不要改名,這樣我會好找一點…」
「你們呀,趕緊找個人嫁了吧。我怕你們孤獨終老,卻又長命百歲。」
夏淺斟微笑著感嘆。
又或許,我們終究會有那麼一天:牽著別人的手,遺忘曾經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