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疲勞駕駛的鍋

北水省，林城。

清晨，天剛朦朦亮。

混合著晨露的清風，宛如少女搖曳的裙擺，輕柔而隨意的吹佛著這片中原大地。

勤勞的人們又開始新的一天忙碌。

南城的城鄉結合部。

縱貫南北的主幹道工業路，到了這一帶，變得像青春期的孩童。

布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土坑。

一台台滿載著河沙的貨車，絡繹不絕的在上面碾過。

在初升的艷陽照射下，揚起陣陣七彩的飛塵。

三岔路口。

一輛老式的二八大杠，小心的穿梭在塵霧和坑坑窪窪中。

到了路口，一個靈活的馬塔迴旋，拐到了岔口東側。

八米多寬的嶄新柏油路，筆直乾淨，彷彿一眼就能望到路的盡頭。

路口的藍色指示牌上清晰的寫著：梅林鎮，29公里。

這條才竣工通車不到兩個月的三級公路，是林城這屆政府的傑作。

去往沿線幾個鎮子的時間被縮短了足足20分鐘。

一名上身穿著紅白格紋短袖滌綸襯衣，下身穿著亞麻米色長褲的少年，朝外側坐在自行車的後座。

剛剛拐彎的的漂移動作，讓他屁股一陣生疼，慌亂的用右手扶住前方座椅屁股下方的金屬彈簧。

「大意了！早知道路這麼顛簸，應該再騎一輛出來的。」少年心裡暗道。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鄉間道路特有的，混合著柏油、泥土和花香的濃烈怪味。

真是久違的味道哩。

少年猛吸了一口氣，忽然咧嘴笑了起來。

前面騎車的是一位中年男人，穿著乾淨的白襯衣黑長褲。

身材精瘦，頭上戴著一頂手工編織的草帽子。

大概是聽到了後面傳來的笑聲，本來緊繃著的臉也慢慢平緩了下來。

「你堂嬸說了，今年三中考上了幾百個大學生，光了過了省線的都有一百來個。

為了搶生源，好多過了一中分數線的本地孩子都沒去城裡，就留在鎮上念書。」

三中是林城第三中學簡稱。

林城一共8所高中，重點高中和職業高中建在城區，其他6所都分佈在下轄的各個鄉鎮。

「爸，你放心吧，我會考上大學的。」

「苕娃，曉得大學是咋回事就學著哄你爹了？」

少年輕笑著，愉快的抖了抖腿。

老父親英明，曾經的自己，這會還真是對大學一無所知。

「管它是啥，反正都是考試唄，不怕。」

「臭小子！」

中年男人也笑了，迎著陽光的方向，腳踏板突然加速，踩得飛快。

一陣風颳起，少年乾淨的襯衣邊角隨之起舞。

……

他的名字叫蘇幼安，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他從2022年重生回到了過去。

準確的表達是1997年的8月23日。

一個對他來說已經過去很久的時代。

香江遊子剛剛回到了母親的懷抱，還不是後面那個有些頑皮的孩子。

喬幫主和隊友們一起捧起了公牛隊的第五個NBA總冠軍。

兩個月前的流感之戰，他倒在皮蓬懷裡，還沒學會嚷嚷「隊伍全靠我一個人在C」。

羅納爾多的名字此時還是他一個人的專屬，沒有小羅，更沒有小小羅。

外星人的稱號也是在今年開始不脛而走，跟煤老闆沒有半點關係。

謝廚師一周后才過17歲的生日，臉龐清秀，眼神桀驁，身份還是歌手。

出道首張唱片《MyAttitude》剛發三個月，就拿下了香江IFPI唱片銷量榜第三位。

任賢奇的《心太軟》和他的短碎發，正在掀起一股轟動華夏內地的流行熱潮。

陳龍大哥咸豬手的名頭還是隱藏稱號。

繼《紅番區》打入好萊塢后，連續三年拿下香江票房鰲頭，可謂兩邊開花。

喜劇之王周星星也還不是一頭白髮。

今年兩部電影《家有喜事》炒冷飯，《算死草》捧新人，事業陷入最低谷。

兩個時空，無數的記憶碎片，一切有關這個年代的畫面，慢慢浮上腦海。

多麼令人懷念的一個時代啊……

蘇幼安也從三十八歲的油膩中年，變成了十三歲的幼齒少年。

聲音清脆，面容白嫩。

沒有小肚腩和煙嗓，就連手都是細長的樂器手。

整整三天時間。

人都是迷迷糊糊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重生前，蘇幼安掌管著一家數百人的科技公司，每年營業額穩定破十億。

定居在西子湖畔的杭城，四套房三台車，招行私銀客戶，八位數的股票和保險。

談不上大富大貴，也算趕上了國家發展的紅利，日子過的舒心爽意。

美中不足的就是感情生活稍微匱乏了些。

年輕時一切以工作為軸心。

等到事業小有成就，身邊圍繞的女人眼神又有些不對勁。

相過幾次親，年紀太小，缺少共同語言。

就這麼生生拖成了別人眼中的「鑽石蘇老五。」

最近兩年，疫情突降神州大地，北水省首當其衝。

今年好不容易清零，臨近過年時，乾脆提前給公司員工放了年假。

自己也想著趁機回一躺差不多三年沒回的老家。

春節期間，高速白天容易堵車。

蘇幼安特意選了凌晨的時間，駕駛著寬大舒服的suv座駕，踏上了歸家的旅程。

車是才買了兩年賓利新款添越，6.0tw12的發動機，四秒破百，英倫風範，低調奢華。

這款在抖音里經常被人當成是比亞迪的神車，錶盤一共才走了一千多公里。

買來后大部分時間都停在地下車庫吃灰，平日里上下班都是司機開著公司的豐田埃爾法接送。

這次回家過年，司機本來也是準備跟著的。

考慮到自己在老家也需要用車，就不胡亂折騰了。

難得自駕一回，打開加裝的主動降噪，播放qq音樂里的林肯公園新金屬搖滾《numb》。

「i'vebecomesonumbIcan'tfeelyouthere；

Becomesotiredsomuchmoreaware；

I'vebecomingthisallIwanttodo；

Isbemorelikemeandbelesslikeyou。」

後期改裝過的Naim豪華音響，24聲道放大器，直接干到1950瓦功率。

9個中高音加4個低音揚聲器環繞在座艙的每個角落。

高音甜中音準低音沉，絕對是土味享受里的巔峰。

杭城到林城，一共800多公里的旅途，不遠不近。

為了避免次日的早高峰，除了在休息區加過一次油，一口氣連開了八個小時。

雖有香煙和罐裝咖啡，卻也經不住舟車勞頓，整個人都有些飄忽。

好容易熬到了早上，總算是看見進入林城城區的標示牌。

迷糊之中，蘇幼安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向右一打方向盤，腳踩剎車開始減速進入匝道下高速。

就在這時，左側直行車道的一輛大貨車突然抽筋般的打滑，直接朝著狹窄的匝道傾覆了下來。

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那麼一瞬間。

大腦彷彿被人按了一下開關。

一黑一亮。

沒有給蘇幼安任何思考和喘息的空間，睜開眼睛，人已經躺在熟悉的老屋小床上了。

「喔德法克！靠！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