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先生和學生
對於夏青的印象,宋汀蘭很難一下子表達出來,因為太多了。
最開始的時候,她們兩人一個是皇後身邊的姑姑,一個是宋家的孫輩嫡小姐。
尊卑之間天差地別,夏青再怎麼在皇後面前得臉,也不過是個奴才,那時候的宋汀蘭很少關注她。
突然有一天,這個名字在家裡好像頻繁出現。
七哥因為她好像變了一個人,那段時候宋汀蘭忍不住想,如果這位姑姑不是早早嫁給了許中,是不是還會和自己那不著調的七哥有一段緋聞往事。
但是後來她知道她錯了,錯的離譜。
母親也經常提到這個人,也是從某一天開始,竟然還會時不時走神,看著她的目光悠遠道好像在透過她看母親自己小時候。
她對夏青充滿了好奇。
等傳聞中那個獨屬於公主的書院建好之後,母親問她願不願意去,她很猶豫,她試探性的問母親,問她想不想要自己去。
她永遠都記得母親當時的模樣,一下子眼眶就紅了,她摸著自己的頭道:「可能會很痛苦,但是你能懂得一些東西;若是你不願意也沒什麼,你也會活得還不錯。」
懵懂地活著,並不是什麼罪過,這種豁達最開始的來源就是夏青。
她想了一天,看著母親的神情說了想去,說不清楚母親到底是高興還是惋惜,但還是為她準備了起來。
這期間夏青的名字愈發頻繁出現,母親說這是一個很神奇的人,也是個很厲害的人。
說實話,自從進了書院之後,她並沒有覺得夏青是個多神奇的人。
除了第一次發火之外,整個人平和到不可思議,就是那些學官偶爾也會被她們氣個倒仰,但是又顧忌身份不好多說,只有她,沒有怎麼生過氣。
大多數時候還會開玩笑,偶爾也有些蔫壞。
至於學問上,想起來是真的很慚愧,最開始她們的才學說起來還是名家培養,但都差了好大一截,也感覺不出來夏青有什麼厲害的。
甚至還隱隱有些瞧不起,因為她說話並不像春秋的劉學官一樣引經據典。
但是當她們有許多課業不會時才知道夏青的東西一點也不少。
漸漸的聽她講課,還有周課,夏青好像打開了一扇窗戶,雖然有些刺眼,但是那些情景讓她們興奮的打顫。
她這才知道為什麼許中一個內侍可以成為皇帝的紅人。
佩服,是她對夏青的第三映像,夏青真的可以當得上母親口中厲害的人。
但是今天好像還要在加上一點敬畏,和……喜愛。
窘迫和鋒利之於一人,宋汀蘭只需抬眼,就能窺見這位她們已然熟悉的先生。
很多事情,只是沒有對比。
世子夫人趁著丘夫人臉色青白的時候吩咐下人把人帶出去了,各家跟過來的夫人也領著自己的姑娘去了後院設宴之所,壽宴已經開始。
夏青叫住了要走的衛秋煦,向宋汀蘭她們示意自去,衛國公夫人頗為不滿,但是衛秋煦已經走到夏青面前。
衛國公夫人無言,咬了咬牙,索性拂袖離去。
夏青笑著和世子夫人打完招呼,回眸看著氣定神閑的衛秋煦。
眯眼打量一番,實在是看不出來,衛秋煦怎麼會喜歡太子。
「你這規矩可不大好。」
夏青背著手和衛秋煦道。
衛秋煦看了她一眼,盈盈一下拜:「見過先生。」
夏青點頭,帶著人跟在後面道:「你今天做的很好。」
衛秋煦落後於夏青半步,聞言眯了眯眼睛看著夏青道:「先生知道了什麼?」
夏青看了一眼衛秋煦,冬日的白雪映襯下,她顯得更為清絕,雖不及顧惟允明艷,但是不開口之時別有一番風韻。
尤其是那雙貓眼。
或許真的是個不錯的人選,夏青心裡想著太子的事情,但是也念頭也僅僅是一閃而過,她向來沒有做媒的愛好。
「有個叫史正源的,你認識嗎?」
衛秋煦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夏青失笑,很好,很符合衛秋煦。
她看著遠方烏壓壓的人群道:「小心著點,再聰明的人也會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衛秋煦像是明白了什麼,夏青也不多說,轉而問起曹意茹。
「你們為什麼沒叫她?」
衛秋煦語氣涼涼:「不是我衛家做東,先生問我做什麼?」
夏青側過頭看了她一眼:「若是你們請她同來,難道還用擔心這個。」
「我說,你們是不是有點排擠人家。」
衛秋煦被夏青直白的話語更住了半天,隨後才道:「嫡庶尊卑有別。」
夏青笑問:「難道我不是你的先生?怎麼沒見你對我尊敬有加,還是……我不配做你的先生。」
衛秋煦又是一頓沉默,雖然她心裡是有這樣的想法,但是被夏青直白的問出來,到底感受不同。
夏青笑得有些感慨,傷感之色浮現:「秋煦,身份都是天生的。」
衛秋煦嘴唇蠕動,最後只道:「你給我說做什麼,這麼多同窗怎麼不見你給其他人說一聲。」
「因為你呢,是瞧不起所有人,而不是瞧不起她一個人咯。」
……
宴會半酣,夏青早已離去。
府外是許中的馬車在等著,他從來不和朝臣來往,這一次也是一樣。
夏青行至車前,一雙手探出來想要拉她上去,她順著許中的力道而上,進了馬車看見他還穿著官服。
她還是很喜歡這身紅色官服的,襯得許中長身玉立,尤其是冬天,裡面多加了兩件衣服,遮蓋了許中過於瘦弱這個缺點,看著更好看了。
「我自己回去就行,沒多遠地方。」
「有空又順路,正好來接你。」
說罷,摸了摸夏青在的手,入手冰涼,許中放下書看了夏青一會道:「怎麼了,不高興?」
夏青哼唧哼唧地縮到懷裡,兩隻手也被許中捧在手心。
冬日寒涼,但是溫暖一點點上溢。
「我總覺得我的學生不喜歡我。」
夏青不是很高興,甚至有些失落。
人付出了時間、精力,就極為容易對這件事產生感情,但是又總苦於得不到回應。
許中將夏青的兩隻手放在自己的胸腹之前,最暖和的地方。
「為什麼會這麼想?」
夏青又沒有說話,她怎麼說得出來呢。
哪有那麼多驚心動魄的大事,誰的人生不是在一日一日中的消磨。
許中明白了夏青沉默里難以言說的苦悶,他想了想,不知道怎麼突然抿起一點笑意道:「也不一定,最開始喬歡好像也不喜歡你。」
夏青使勁頂了頂許中的胸膛,作為他亂說實話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