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到此為止吧(白銀大盟@柳下揮)

第四章 到此為止吧(白銀大盟@柳下揮)

身為賽車谷首席車神,斐一班發動車子的速度,自然要比一般人快很多。

卻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比他更快。

就他發動車子的這最多不過一秒鐘的時間,有另外一個人,完成了猶如快進般的三個動作——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一躍而上、然後關上車門。

跟了一路不道歉就算了,現在這是要幹什麼?

為什麼不請自來地直接坐到了他的副駕駛上?

斐大車神的副駕駛是隨隨便便的女生可以隨隨便便地坐的嗎?

這麼特別的位置,那必須是要留著,給幫他生混血龍鳳胎的超模的。

斐一班不止一次地想過。

開著性能優異的賽車,載著心愛的超模,在銀石賽道上風馳電掣。

現在這算怎麼回事?

開著即將報廢的麵包車,載著審美對立面,在農村的山路上瘋狂顛簸?

就算這個對立面的臉天然去雕飾了一點……說話的聲音又富有磁性了一點……

可再好看的對立面,頂多也就一村花,怎麼都不可能成為銀石賽道上最亮麗的風景線吧?

是什麼讓一朵看起來純真無邪的村花,第一次見面,就不顧一切地綻放在一輛將報廢的麵包車上?

現在的女孩子都主動成這樣了嗎?

他現在棄車逃跑還來得及嗎?

「我剛剛已經說了,」斐一班放慢語速,明顯帶著不悅地表示,「我,還,要,再看看,其他,幾,個,村,的地塊。」

如果不是顧念,這些年自己受過的紳士教育,斐一班多半會一臉厭惡地把強行坐在他副駕駛的女人給轟下去。

懂不懂什麼叫私人空間?

懂不懂什麼叫社交距離?

懂不懂什麼叫令人生厭?

「我知道啊,我帶您去,山路彎彎繞繞的,導航到了我們這兒就不好使了。」審美對立面熱情洋溢地自報家門,「我叫易茗,我今天沒事,可以給您當導遊。」

斐一班在心裡問候了一聲:【喂!姑娘!你有事沒事關我什麼事?】

話到嘴邊,還是迫於成熟嚴謹且穩重的決策者人設,給忍了回去

「我去考察完了,就不會再回來這裡了。」斐一班又想了個合理的理由。

他壓根就不想知道,這位畢業於【牛庄大專】旅遊管理專業的高材生姓甚名誰。

強行上車外加強行自報家門的行為,進一步加劇了他內心的反感。

「你跟著我去,我也沒辦法送你回來。這樣是不是也不太合適?」斐一班希望自己的話,能讓雞蛋女孩知難而退。

「沒關係的,斐先生。」易茗笑著說:「我們這兒,山路確實不好開,您開車也確實是要繞半天。」

這不就對了嘛?

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但是……」易茗又接著來了給轉折。

什麼鬼?

斐一班就不明白了,這種情況為什麼還會有個但是?

「回頭我自己從小時候上學的小路走回來,和你開車過去也是差不多的時間。」易茗說。

「……」

這是聽不懂人話,還是他拒絕得不夠明顯?

這還怎麼溝通?

「是我覺得有關係。」斐一班直接扯掉了紳士的外衣,冷冷地加了一句:「你也坐不了我的車。」

「為什麼坐不了?」易茗像是沒有聽見前面的那句,只挑對解決問題有幫助的部分來提問。

「我怕你會吐。」斐一班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掛著漠不關心的冷酷。

他是真的已經很不耐煩了。

「沒關係的斐先生,我們做導遊的,什麼樣的車都坐得慣。」易茗想著斐一班說的可能是麵包車的車況。

斐一班扯了扯嘴角,差點被氣笑:「你確定?」

「確定的,斐先生。」易茗一臉自信地點了點頭。

斐一班一點都不喜歡雞蛋女孩臉上,這股毫無根據的盲目自信。

呵呵。

什麼樣的車都坐得慣?

這是對賽車谷首席車神車技的極大蔑視和不尊重。

既然這樣,那就怪不得他。

連續掛擋外加一腳油門,即將報廢的麵包車就朝下山的方向沖了下去。

一般人遇到彎道,肯定都是要減速的,尤其是山路的急彎。

斐一班雖然也會點一下剎車,但只會在入彎之前輕點,緊接著就是一個帶剎入彎。

瞬時間,塵土飛揚。

等他找好了角度,就又是一腳油門,帶油門出彎的速度明顯比他入彎的時候還要更快一些。

這一系列堪比極限的操作,折騰得即將報廢的麵包車上的每一個零件,都在肆意咆哮。

賽車比賽,講究最佳行駛路線。

而最佳路線的獲得,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找好入彎和出彎的角度,這也是最考驗技術的。

與最佳行駛路線相對應的,是極其糟糕的乘坐體驗。

身體在離心力的驅使下,完全不受控制。

屁股很難安安分分地留在坐墊上。

沒有坐過賽車的人,第一下,會不可遏制地尖叫,沒幾下,五臟六腑就會跟著翻江倒海,紛紛想著和前天的宵夜說拜拜。

自封的賽車谷首席車神,很少能夠完成這種教科書級別的轉彎路線,但他今天偏偏就超常發揮做到了。

斐一班念的是賽車工程專業。

這個專業,致力於提升賽車的性能,而不是學生的車技。

斐一班的車技,一直都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程度。

如果真能達到賽車谷首席車神的水平,壓根就不需要花錢買賽車。

事實上,能夠花錢買得到的賽車,肯定不是最頂級的。

真正頂級的賽車,都是車隊給賽車手準備的。

淘汰下來的才有可能進入市場流通。

落實到和賽車技術有關的事情上,斐一班只做過賽車的領航員,就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那一個。

然而,真正頂級的賽事,例如f1,是不存在這樣的一個位置的。

這也是為什麼,斐一班熱衷買f1賽車。

上不了f1,還不能開開f1車手開過的車?

這是斐一班畢業沒找到工作之後,才有的想法。

由於價格遠超超跑,昂貴且毫無實用性可言,遭到斐爸爸斐媽媽的一致拒絕。

韓雨馨女士和斐國琛先生越是反對,斐一班就越是想要證明自己。

剛剛的那幾個彎,要是有錄下來就好了。

斐一班有點懊惱自己光顧著嚇人,都忘了上山要做的正事了。

算了,嚇人,也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吧?

即便受制於麵包車的車況,最多只有賽車一半的效果。

嚇嚇沒有被賽車蹂躪過的女生,絕對綽綽有餘。

抓著扶手,閉著眼睛,一邊高喊停車到破音,一邊臉色煞白到下車先吐為凈。

不是他沒有給過這個叫易茗的女生機會,是她自己信誓旦旦地說沒有關係。

既然如此,斐一班也就不介意讓雞蛋女孩下車的時候,會一會前天晚上的膽汁和宵夜。

開玩笑!

賽車谷首席車神,什麼時候有過治不了的人?

山路最不缺的就是彎道,斐一班連著過了好幾個高難度的彎,一個比一個順手,一個比一更像車子下一秒就要失控。

前檔、車頂、車門,哪兒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和身體來個親密接觸。

山石、山溝、山谷,哪個都有可能在下一秒直接導致車毀人亡。

斐一班剛剛的那個開法,足以讓只坐過正常駕駛汽車的人,產生絕望般的恐懼。

然而,期待之中的恐懼尖叫,卻沒有如期而至。

該不會這麼不經嚇,才過了幾個彎,就直接給嚇暈過去了吧?

因為連續的極限操作,斐一班並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查看副駕的表情。

他不得不在這個時候踩下剎車。

開車沒有把人撞到,飆車把人給你嚇暈,就有點得不償失。

嚇唬嚇唬人可以,真的出事就不行。

斐一班打算等速度再降下來一點,就轉頭看看旁邊的人是什麼情況。

一直沒有動靜的易茗,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口。

「前面岔路口左轉。」易茗平靜無波地說。

她的聲音極具磁性而又波瀾不驚,像瀑布滑落山坡,穩穩地落在了山谷深處的水潭裡。

斐一班整個人都不好了。

所以,雞蛋女孩剛剛沒有出聲,不是被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而是單純地覺得沒什麼需要提醒他的?

這簡直是對賽車谷首席車神最大的侮辱。

是他過彎的速度不夠快,還是弧線不夠美?

斐一班在易茗說的岔路之前,把車停了下來。

他倒要看看,副駕的女生,是不是真的如她的聲音那般波瀾不驚。

看了半天,也沒能從易茗的臉上,找到一絲的破綻。

這漫長的一眼,看得斐大車神一口氣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他強行咽下一口氣才問坐在副駕駛的易茗:「你不害怕?」

他可真的是太好奇了!

「我為什麼要害怕?」易茗不答反問。

「我剛開那麼快,」斐一班拿手劃了幾個拐彎路徑,把他的好奇分解得更具體了一些,「你不怕下一秒就車毀人亡?」

「斐先生並沒有第一次見面,就要和我同歸於盡的理由吧?」易茗再次用提問代替了回答。

「但這種恐懼是不可避免的啊。」斐一班想起自己第一次坐到賽車副駕,嘗試擔任拉力賽領航員的感覺。

他自認為膽子比一般人要大很多,還是一圈都沒有跑完就下來吐到膽汁橫流。

「斐先生車技這麼好,我為什麼要恐懼?」易茗還是只問不答。

她想要把關注的重點都拉回到斐一班的身上,並且成功地通過不斷提問做到了這一點。

以提問代替回答,是非常高級的溝通技巧。

尤其是在對方明顯不太願意聊天的情況下。

「我車技好?」斐一班的聊天興緻,一下就被這個反問給點燃了。

「是的,斐先生把麵包車,開出了賽車的感覺。」易茗緊接著又是一個提問:「您是怎麼做到的?」

「因為我是……」

平時脫口而出【我是賽車谷首席車神】這樣的自詡,在這一刻,竟然有點說不出口。

斐一班訕訕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你以前玩過賽車?」

斐一班也學會了以問代答。

「沒有。」易茗直接予以否認,言簡意賅到忘記了要用提問來結尾。

「那你以前坐過賽車?」斐一班又問。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易茗波瀾不驚背後的原因。

易茗剛剛的反應,就好像是第一次去蹦極,就一臉平靜直接「走」了下去,並且還能在極速下降的過程中,睜著眼睛、擺著動作、唱著曲兒。

不是說,沒有人能在蹦極的時候做到這樣的程度,就像專業的賽車領航員不可能會暈賽車一樣。

但這不太可能是第一次就能有的反應。

「沒有。」易茗再度斬釘截鐵地否認,並且把話題帶了回去:「斐先生是不是不知道後面的路要怎麼開?」

「啊?」斐一班有點沒反應過來。

「您不是還要去其他幾個村看看嗎?」易茗還是在提問。

想到自己之前隨口編的理由,斐·決策者·一班頓時有點騎虎難下。

「改天吧,天色將晚,天黑了山路也不好開。」斐一班又想了一個理由搪塞過去。

「確實,安全第一位。」易茗補充道:「雖然以斐先生的車技並不需要擔心這些問題。」

聽聽!

同樣是女生,同樣是說到和駕駛安全有關問題,為什麼易茗說的話,就比韓女士好聽那麼多?

斐一班因為這個小小的「補充」,把易茗從自己的審美對立面給拉了出來。

從把人家列為對立面,到主動把人從對立面給拉出來,前後加起來,都沒到十分鐘的時間。

沒辦法,他就是這麼一個,對自己的喜好「堅定不移」、「忠貞不屈」的人。

「您準備哪天再過來考察?」易茗並沒有打算就此放棄。

看著易茗一臉認真的期待,斐一班有了成熟嚴謹且穩重的決策者不應該有的內疚。

是要繼續騙下去,還是要到此為止?

易茗把斐一班的沉默理解成了冷場,轉而又問了一個問題:「您是還沒有確定下次考察的時間,是嗎?」

先前讓斐一班反感的那張純真的少女臉,此刻讓他看著心虛。

考察團不可能再來易家村一趟,他一個對家裡的工廠毫無情趣的人,也不可能左右新廠的選址。

既然如此,不管這個叫易茗的、長得特別有少女感的女生,是不是長在他審美的對立面,都不可能還有下次相見。

有思及此,斐一班狠下心,對第一個真正見識到他的車技並且心生崇拜的女生說:「反正不會有人再來你們村。」

到此為止吧。

比起一開始就沒有希望,從滿懷希望到在等待中絕望的過程,才更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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