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祭祀
床底碎肉散發出絲絲縷縷的血霧，那霧氣縈繞在方玲韻周身，似乎想要侵蝕方玲韻的軀殼和靈魂。
方玲韻的雙眼漸漸爬上了猩紅的血絲，視線也隨之渙散。
「我可以幫你，但你必須信任我。」
床底的碎肉還在繼續說話：「只要你答應與我合作，殺死方音的仇人，也必定會生不如死，方音死無全屍，兇手卻逍遙法外，方音受盡折辱的靈魂，如何能得到安息?」
「方音可是你唯一的親人，你難道不想為他報仇?」
說話間，那股無形的霧氣越發濃郁，緩緩流入了方玲韻的軀殼之內。
方玲韻手指顫抖，忽地運轉周身靈力，將體內的那股血霧硬生生震出體外。
但大部分血霧，早已不知不覺侵入到方玲韻的骨髓之內。
冷汗順著額頭下滑，方玲韻雙目發寒。
「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親手處理，想讓本尊與你這種邪祟合作?簡直就是笑話！」
她確實想報仇，但若是為了報仇，就和這種來路不明的妖邪做交易，這便是在自己的胸口架上了一把刀！
止盈真人便是因為勾結妖邪而死，她豈會步其後塵?
看著血霧直接被方玲韻強行逼出體外，碎肉漸漸安靜下來，原本新鮮的肉片，竟是在熊熊燃燒的三昧真火中，化為了焦炭碎屑。
方玲韻一直緊繃神經有所放鬆，方才精神層面的壓迫，絕不亞於凌遲極刑。
「這碎肉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能操縱人的心神?」
方玲韻伸手擦去額頭的汗珠，深吸一口氣。
就在方玲韻以為此事已經結束時，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木門也隨之迅速關閉，發出了一陣悶響。
方玲韻手捏法決，一道流光殺向身後。
身後來者揮動衣袍，竟是將金仙施展的術法擊散消融。
他身穿灰白布袍，手中拿著一把潑墨摺扇，身後瀰漫著一股暗紅霧氣，霧氣當中，似乎還有碩大的血色獸瞳若隱若現。
「你這又是何苦呢？我們合作才是正道。」
劉長安笑道：「我一向是個講理之人，之前所說，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畢竟能商談妥當的，我也不想強行施法操縱。」
話音剛落，血霧內的眼珠轉動方向，靜靜注視著方玲韻。
望著眼前的怪物，方玲韻臉上的表情越發難看。
屋外竟然被施展了咒術結界！
更讓方玲韻驚恐的是，這種結界，身有金仙修為的她，竟是無法窺其本源，其詭異之處如同混沌深淵，非道家咒術，更像是純粹的五行之力。
而在看到劉長安相貌時，方玲韻手中法器已顯。
來者正是天庭重犯，被凶獸窮奇附身的守門天將劉長安！
「敢來蓬丘，你這是找死！」
方玲韻祭出手中靈器，靈器在空中飛速轉動，撕扯空氣，眼看便要刺中劉長安眉心。
須臾，劉長安生后的黑霧去卻化為密密麻麻的絲線，如同饑渴難耐的野獸，竟是將方玲韻的法器吞入其中。
劉長安手中摺扇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了一雙狐狸似的細長雙眸。
「這可是你先動手的，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說話間，劉長安手指一動。
「九嬰，出手抽出她的一半靈魂，只剩軀殼，她才能乖乖聽話。」
在這幾月的潛伏下，血絲早已浸透骨髓，只需心念一動，便可觸發邪咒。
劉長安身後的血霧開始劇烈蠕動起來，化為洶湧的血色海浪，轉瞬，玄機宮內，已經被血霧瀰漫充斥，濃郁腥氣撲面而來。
方玲韻被血絲纏繞包裹，形成了一塊血色蟬蛹。
而劉長安則收合摺扇，將扇面放在蟬蛹上輕輕敲動幾下。
臉上笑意不減，劉長安溫聲細語道：「我可以幫你報仇，而你，也會成為我的得力助手，如此一舉兩得之事，何樂而不為呢？」
笑聲回蕩四周，血色霧氣也圍繞著蟬蛹來迴流轉，將三魂七魄，一點點剝離抽出。
……
幽冥無日之國，黑海漁村。
祭祀將近，黑海外的正中木船上，佔滿了身穿異服的魚人。
魚人半跪在地，手中高舉著暗黑色的銅器，那銅器內插著形似蚯蚓的蠟燭。
蟲頭燃燒起幽藍色的火焰，大大小小的魚人嘴唇一張一合，奇怪的咒語從魚人嘴中傳出。
敖青則站在夾板上，周圍布滿奇形怪狀的貝殼和異花。
她身後則是翻湧的黑海，那黑海內時而躍出巨大的怪魚。
站在祭祀場外的魚人議論紛紛。
「這次來的是個小姑娘吧，海神不是最好肥肉，先前祭祀的對象都是兩百多斤的胖子。」
另一名乾瘦的魚人回道：「不一樣，聽主公說，她不是人族修士，是龍族的。」
「龍族修士？」乾瘦魚人咂咂嘴。
「之前就有慕名而來的龍族，還不是被海神吃了個一乾二淨？」
「在理在理，海神從不挑食。」
……
這邊還在七嘴八舌喧鬧感慨，敖青則早已冷靜下來，站在祭台之上，雙眼無意識掃過魚人主公的後頸。
他的後頸被草帽和亂髮遮掩，但敖青卻很清楚，一縷怨氣早已侵入到魚人的表皮之下。
那正是洪荒咒術！
幾日的祭祀準備時間，敖青日日夜夜研究洪荒邪術。
她在魚人主公後頸所施展的，便是這幾日研究出的邪咒，此咒名「重火」，重火咒術藕斷絲連，若是施咒者心念一動，便可讓咒者烈火焚身，當場斃命！
這是敖青最後的底牌。
讓她去見白川長老可以，當若是讓她去死，那麼就算是死，她也要拉個墊背的。
但敖青也很清楚，底牌終究是底牌。
她不甘心長眠黑海，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不可退，那便繼續往前走！
為首的幾名魚人敲動胸前皮鼓，古老而沉悶響聲形成韻律，空中數百隻烏鴉盤旋成群。
隨著時間的推移，空中雲層忽然發黑髮紅，形成了一顆凹凸不平的血紅眼珠。
彷彿整個天空都是神的軀體，而此時此刻，神正俯身注視著敖青。
紅眼出現之後，眾多魚人高喊一聲。
「祭祀已上，謹遵神令！」
「轟隆隆！」
「高橋，起！」
此話一出，黑海掀起來千層巨浪，海面居然被整個一分為二，展現出了一條岩石鋪就的狹長道路。
敖青心領神會，雙腳踏在濕漉漉的石面，不緊不慢朝下走去。
肩膀兩側就是倒懸的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