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仇報仇。

………………

織火。

遠離塵世，說的便是這裡。

大峽谷隔絕這座小鎮與外界的往來，加上這裡地勢炙熱，時不時有地火出沒的原因，即使周圍知道這片地界的人也沒有幾個人願意過來打交道的。

畢竟，織火人吃穿用度都自給自足，幾乎不與外界有金錢往來，本身也窮得可以。

小鎮外隔著一條河流有一天然綠色的獨棟小家，正是玲瓏的家，自從玲瓏離開后，族長本來也有跟火屠辛溝通過，讓他搬回去住。

畢竟不管玲瓏以往如何，離開后，也就不會有其它的衝突存在了，火屠辛作為曾經的通山組第一人，本人在織火裡面還是受到尊重的。

不過火屠辛向來自由散漫慣了，生生拒絕了族長和赤方的好意。

無奈，眾人也就任由得他一直待在外面。

「又是一天了，也不知道玲瓏在外面過得好不好……」

將從河邊撿起的小石頭扔到自家院子裡面，看著滿滿當當幾乎可以堆出一個小人的石頭堆，火屠辛不禁有些感慨。

從玲瓏出生到長大，一直到那小子忽然出現在織火以前，玲瓏基本都是圍著他轉悠的，儘管父女倆吵吵鬧鬧，偶爾也鬧些小脾氣。

但，閨女的突然離開還是讓他有些捨不得。

簡單收拾一下，火屠辛便是準備就著自己院子裡面做些烤雞吃，隨手撿一些石頭踹兜里，可不是真的只有為了計算一下玲瓏離家多了。

「真是個野丫頭，這麼久了，也不知道給爹送個信什麼，不知道我也很擔心的嗎？」搖了搖頭，火屠辛一邊吐槽，一邊轉動手裡的烤雞。

院子外面的河床跑過來一道年輕的身影，隔著老遠就開始喊道：「火屠辛，火屠辛，你人呢？！」

火屠辛聞聲而望，「赤方？你又找我幹什麼？我都說了我不會加入通山組了。」

玲瓏離開的日子，族長和赤方不止一次尋找火屠辛重新加入通山組，畢竟最近地火火勢越發妖異不定，他們都希望火屠辛這位曾經的通山組滅火高手能回歸。

玲瓏也離開了，按理說火屠辛也沒有什麼好牽挂的了。

可惜，火屠辛每次都是決絕，一向秉承著自己的命還要留著見閨女，不能陪他們去冒險。

「火屠辛！」赤方走進院子裡面，看著自顧自忙活的火屠辛，來不及斥責什麼，揮手就把手中的火牙扔到火屠辛的面前，「你看看這個！」

「看什麼啊，又想拿什麼東西討……」話語微微噎住，本是隨意一撇的眼神沒有收回，火屠辛看著那柄出現密密麻麻裂紋，幾乎斷裂火牙微微愣住，嘴巴逐漸長大。

「發生什麼事情了？」火屠辛意識到不妙。

火牙是織火採用燁石製作而成，專門對抗地火使用的，可以吸收儲藏火能，也能釋放火能用來攻擊，基本上織火人，人人必備一把。

這是織火祖傳的工具，除了用長久了，燁石的能量消耗殆盡成為廢石，幾乎不可能斷裂，至少火屠辛從未見到過。

畢竟燁石依靠地火形成，織火又地靠地火附近，可以說的上形成了一個死循環，保證火牙不存在斷裂的可能。

「出大事了，閻息牆……裂開了！」赤方一臉沉重。

「什麼？！你開玩笑的吧？」

「都什麼時候了，我還有必要跟你開玩笑嘛？」赤方氣急，伸手指著織火小鎮背靠的那座黑色山體，「閻息牆已經出現裂紋，地火在逐漸爆裂，隨時可能噴涌而出。」

「閻息牆出現裂紋，那趕緊修補啊，用凝石灰，用火牙吸收熱能啊，這些族人都不可能做嘛？」火屠辛皺起眉頭，問題絕對不應該這麼簡單才對。

這些古老相傳的族人裡面，早就記載了各種面對地火噴涌而出的情況，織火人都掌握著宿川最精湛的滅火方式。

「赤方，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你沒有說清楚。」火屠辛直接問了出來。

「你還是親自來看一看吧，情況遠比你想象的要危急得多。」赤方面色複雜的看著火屠辛，目光中透著為難，希翼，還有莫名的意味。

火屠辛被看得莫名其妙，微微皺眉，隨即跟在赤方的身後。

兩人相繼來到山頂的榮耀石旁，族長和其它通山族的族人早早在此等候，榮耀石地勢頗高，這個位置能最好的瞭望整個閻息牆後山。

族長看著火屠辛到來，神色微微一動，點點頭后算是打過招呼。

火屠辛推開人群，站在水池邊沿，朝著後山望去，漆黑的山體上面升起黑煙，整個山體各個岩石峭壁處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紅色光芒，岩漿地火幾乎溢出。

隔著老遠就能感到撲面而來的炙熱氣息，黑色的山體甚至在肉眼可見的隱隱膨脹，仿若隨時都要破裂開一般。

火屠辛恍然，難怪族人都聚集在了此地，閻息牆如此變化，這種情況即使常年靠近地火的織火人也不可能待在後山，很明顯隨時有被吞噬的可能。

個人力量終究難抗天地自然威力。

「通山組觀察結果如何？是閻息牆要破裂了嗎？」火屠辛問了一句廢話，眾人沉默不言，只是偶爾間目光瞥向他的時候帶著莫名的樣子。

似猜疑，似揣測，似不安……

火屠辛眉頭皺得更緊，悶聲一喝：「都看著我幹什麼？說啊？」

「難不成閻息牆要裂開了，咱們織火人就不活了嗎？」

「先祖的祭言即使沒有被刻在石碑之上，我們也是口口相傳的，難不成都被這一塊區區閻息牆給嚇唬住了不成？」

他猛得捏拳一甩袖，「大不了，咱們離開這裡不就是了！」

「織火若要有人背著罪過，那就讓我來承擔好了，一個個的聳拉著像什麼樣子，還有點兒織火人的氣焰嘛？」

那語氣聲勢震蕩人心，旁邊通山組的人員愣愣發獃，恍惚間，又看到了那個十幾年前走在眾人最前面的通山組的火屠辛。

勇敢無畏，敢為織火先。

一時間眾人被自己剛才的目光和想法羞愧的低下頭。

族長看著微微點頭，整個人欣慰了些許，朝著赤方揮了揮手，示意他做些什麼。

赤方張了張嘴，最終被族長的目光制止，嘆息一聲，撥開人群，走到一旁的地上再次撿起一根碎裂的火牙，遞給族長。

族長結果那柄斷裂的火牙，走到火屠辛面前放到他的手裡，然後指著閻息牆道：「你是織火最強的人，用你的力氣，朝著閻息牆的縫隙投擲過去試試。」

「族長，你們這是？」

「投過去，你就明白了。」

火屠辛不明所以但看到族長異常認真，也只好答應，掂量了一下手中火牙，雖然只有半截，但重量依舊不輕，拿在手裡很有分量感，除了常年跟地火打交道皮糙肉厚，筋骨粗張的織火人，外界也沒有幾人能拿得起了。

彎腰，曲臂，用力，呼嘯聲穿過，火牙應聲投中閻息牆的縫隙中，然後肉眼可見的融化，這個溫度，連閻息牆都快裂開了，火牙融化不是什麼難理解的事情。

火屠辛收回在山體的目光，看著這族長正準備問有什麼不同的時候，閻息牆那座黑山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嘯聲，，一聲，兩聲，……越來越多，此起彼伏。

聲音充滿了怨恨，嗜血。

通山組的人紛紛捂住耳朵，火屠辛也不例外，驚駭的倒退一步，等到呼嘯聲逐漸小了下去才看著族長，沉身問道：「那是什麼？」

赤方搶先說道，「十幾年前……你應該見過的，還有上次。」

火屠辛陷入迷惑，隨即想到了什麼，「你懷疑我？那不是錦兒，也不是玲瓏！」

「火屠辛，不是我們懷疑你，是裡面的東西快要出來了。」

「那你拉著我過來幹什麼？」火屠辛大怒，妻女是他的底線，不容許任何人污衊。

「夠了！是我叫你來的。」族長呵斥住二人，深深吸了一口氣，站在石塊上面居高臨下的看著族人，說道：「那是火妖，閻息牆內鎮壓著數不盡的火妖，只有族長才知道的事情。」

「以前……我也只當那只是一個傳說，誰曾想，這竟然是真的。」

火屠辛上前一步，「火妖，數不盡的火妖，族長你確定不是開玩笑吧？」

「我也希望我是在開玩笑。」族長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手中拐杖杵著石塊，精瘦的臉上滿是肅然，「你姓火屠，該知道這是多麼尊貴的姓氏，那是我織火曾經的王姓。」

「這個秘密，便是由火屠先祖火屠克傳下來的。」

「原本這裡面的火妖就算曆經千年萬年也不會破除封印，我們織火人只需要不斷鎮壓熄滅不小心流出的些許邊角火焰，只要一代代的堅持下去，終有一日，地火將會熄滅，火妖將會滅絕。」

「可是，十七年前，你帶著錦兒意外破開了封印的一絲縫隙，雖然不知道被你用什麼辦法掩蓋了，但是從那個口子，火妖嗅到了外界的味道。」

「等等，」火屠辛制止他，「族長你知道火妖跟錦兒無關？」

「自然知道，火妖世世代代就在閻息牆裡面，不可能從外界而來。」族長木然道。

「那你還任由族人？」火屠辛怒氣又起。

「你想說什麼？」族長怒道：「你私闖禁地不假，封印破開不假，錦兒來歷莫名也不假，火妖可能現世更是成為了事實，難道族人不應該得到警示嗎？」

火屠辛胸腔起伏，本是自我開導過後的心境又有些憋屈，這十幾年遭遇的一切，原來族長都知道。

「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了，族長叫大家來著，本來也就是為了解釋清楚這一切，然後好商量出一個共同對抗火妖的辦法。」赤方站了出來，伸手拍了拍火屠辛的肩膀。

「是啊，火屠辛，族長不是一直在維護你嘛？」

「你在外面單獨建造房子，還是族長力排眾議的。」

「玲瓏能參加通山組考試也是族長給的機會啊。」

族人紛紛響應，開始勸解道。

火屠辛這才稍稍緩和，得確這些年拋開最開始掩埋的事實，族長很多時候都是非常公正的，對玲瓏也照顧頗多。

上次玲瓏失蹤遇到那個小子，到離開這裡，這中間經歷的一切，都是族長力排眾議，不然靠他一個人可指揮不了族人。

「好了，先祖火屠克曾經啟示中說過，只要織火人世世代代鎮壓地火，火妖就不會出現，而今，先祖的啟示已破。」族長示意眾人安靜，繼續說道：「今天叫火屠辛你過來，是想要告訴你，你也是織火的一份子，體內流淌著織火人的鮮血，災難來臨，我們避無可避。」

「為今之計，只有殊死一拼，我們要把每一隻出來火妖誅殺的織火地界，不能讓它們逃跑到外界，禍害宿川的地界。」

「火妖不同地火，人們根本沒有地勢可以藉助，讓他們出去，外界將會生靈塗炭。」

「織火人，身負在鎮壓地火的使命。」

族長看向火屠辛，最後問道：「你還能加入通山組嘛？」

「不能！」火屠辛搖頭，然後說道：「但我是織火人，織火在哪，我在哪裡！」

族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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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山岩頂峰。

一道白色的身影踩踏不規則的石壁之上，青年望著山體內那縫隙中數不盡的一張張面容，微微沉默。

「看來神宗多少有些生氣，竟然殺了這麼多。」

籬夢從懷裡取出那枚翠綠扳指，輕輕投擲到炙熱的縫隙當中，扳指很快便是燃燒殆盡，化為虛弱，不斷壯大的火勢在其眼眶中倒影而出。

「老東西啊，我沒有辦法殺他，但也沒有辜負你這一番栽培，為今之計，能想到的辦法，就是讓他自生自滅了。」

「從此，我和你籬氏，恩怨已清。」

籬夢身影消散，臨了，一縷目光看向遠方，一艘飛在天空的漁船正在朝著織火前行，船上的男子站在甲板上望著織火的方向，忽然間頭痛欲裂，身邊的少女驚呼著，抱起他急匆匆的走進屋內。

織火。

族長等人正在商議如何防備火妖，突然間尖銳的嘶鳴再次傳來，他們抬頭看去，山體傳來咔嚓一聲，開始破裂，地火傾瀉而出。

一道道赤紅色的人形身影從地火中緩緩爬行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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