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人間煙火氣 第二十章 秭歸韓鈺
【……】
周到:【好吧,老李,我不得不承認這鐘點響得有點酷。】
李白笑道:【老周,此人頗為有趣,何不結識?】
周到一時尷尬:【咳!這不好吧?人家這是路見不平一聲吼,正瀟洒呢,我這會兒過去怪尷尬的。】
李白聽了不由大笑:【哈,你這臉皮還是薄了。】
老爹見那人盯著一片竹葉子看那麼久,還尋思著是啥好吃的,他們倆這邊還正在互相逗樂子嘀咕著。
一個不注意,哪料,老爹躡手躡腳地摸了上去,趁那人不備,一把就將那片葉子給揪了下來,然後二話不說便往嘴裡塞。
「啊?!」那白衣秀士不禁一驚。
一旁正關注他吟詩的路人也都愣了下。
「哈哈哈。」「呵呵。」
然後便是一片嬉笑。
老爹似是知曉旁人都在笑他,他立時也害怕地慌了,『呸呸呸』的三口將竹葉子吐到了地上,算是還給了人家,然後一溜小跑藏周到身後去了。
「啊!」那白衣秀士似乎是剛剛才回過神兒來,指著周到身後的老爹就大聲抗議道:「啊!那老丈!我的竹子!你咬死了我的朋友!」
周到一眾這才看清這人長相,只見這人黑髮若瀑,臉若刀削,眉若俏劍,眼若星辰,鼻若膽懸,嘴若含丹。反正就是顏若冠玉,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翩翩起舞……那個陽春不能勝一笑,白雪見肌趁夜消,簡直俊美得一塌糊塗。
「咳咳!」周到一時尷尬,只得苦笑賠禮道:「適才一時疏忽,小哥莫怪!家中長輩,年紀大了,多少有些痴獃,還請見諒,還請見諒。」
只聽這人說話倒頗為有趣:「好,我原諒他了。那,你們賠我的朋友。」
周到一時沒聽懂:「蛤?」
這人道:「我今天好不容易就交了這麼一個朋友,我們才剛剛認識,只聊了兩句,便頗為投機,二人正難以言喻,情不自禁,只得歌以詠之!正開心間,你們便把我朋友咬死了。」
公輸班似乎也挺喜歡湊熱鬧,哈哈大笑道:「你想我們怎麼賠?」
那人毫不遲疑,反問道:「這要問你,你們想要怎麼賠?」
「哈哈。」周到見這人耍起了無賴,他這便也耍起了無賴:「我想把我賠給你。」
「嘖嘖嘖。」這人對著周到繞了一整圈,嘴裡一陣咂嘴,竟上下打量了起來:「哈哈,我這朋友不吃飯,你能嘛?」
「呃……我不能……」
「哈哈。」這人一時頗為開心:「我這朋友能助我作詩,你能嗎?」
「呃……我能……」
「哈哈,我這朋友能……誒?你說什麼?」那人正大笑間,忽然一愣。
【嘿!老李,這專業對口。】
周到笑嘻嘻的,也不答話,只回憶了一番,這便指著那點點淚竹,張嘴就吟道:「斑竹枝,斑竹枝,淚痕點點寄相思。楚客欲聽瑤瑟怨,瀟湘深夜月明時。湘水流,湘水流,九疑雲物至今愁。若問二妃何處所,零陵芳草露中秋……瀟水長,瀟水長……鯀禹不世德息壤。姑蘇寄禮媧皇知,何故趁夜擾瀟湘?」
李白:【作得挺好,嗯……下次別作了。】
周到:【嘿嘿。】
「啊——何故趁夜擾瀟湘……」
這人聽了當下一驚,忽的喊了一聲出來,這一嗓子,只把一旁品詩的眾人也嚇了一跳。
這人見眾人對他都是一臉嗔怪模樣,倒也不愧疚,反倒振振有詞,哈哈大笑道:「我心中歡喜!不禁大呼!哈哈哈,你心中喜與不喜,你又閉嘴不說,我怎得知?偏要強加嗔怪於我耶?」
那些個路人非富即貴,見他這逞強的無賴模樣,多有不喜,許多年輕人拂袖而去。一些上了年紀的卻多半含笑搖頭,只當是這路上多看了個熱鬧便是賺,未放在心上。反倒是有幾位嬌滴滴的,如花骨朵一般年紀的小姑娘此時看他這般做派,眼睛里都多出了許多小星星。
無他,人家長得帥啊。
「哈哈。」周到見他仍是這般胡攪蠻纏,卻是對自己這些人沒什麼惡意,當下也便笑道:「我將自己賠了你,如何?」
「哈哈。」那人絲毫也不見生,只是扯住周到的手便走:「朋友,朋友!我說不過你,那你從此便是我韓鈺的朋友啦!哈哈,走走走!朋友,咱們一同觀禮去。」
「呵呵,韓兄弟,你弄疼我了……」
周到不禁突然想到了今日正在幫助兄長籌備祭禮的伍員……
白衣秀士這便隨了周到他們結伴而行,一起往那『魚笑樓』去了。
這一路,周到幾人也算是長了見識,領教到了這人性子的古怪。
哪怕路上遇到了一群螞蟻搬運蜘蛛過道,被他瞧見了,都能蹲下身來一陣細看,然後傷春悲秋,無病呻吟好一會兒,竟似個林黛玉一般的人物。不過說來也巧,這古怪性子卻與老爹頗為有緣,一起撅著屁股瞅螞蟻時,二人那都看得津津有味。從二人的眼神中,竟然還能品出一絲惺惺相惜,恐怕二人心中早已生出相見恨晚的孺慕之情。
雖這人脾性頗為古怪,但眾人與他相處卻頗為融洽,絲毫不覺厭煩,無他,這人可真直爽的很吶!周到只是隨口一問,他便是將出身來歷全部尾尾道來,對旁人沒有絲毫設防。
原來這人名叫韓鈺字子風,來自荊南秭歸,師從屈靈均。
因在師父門中為御字輩分,賜名風寒。
這出身那可真是了不得!竟是那荊國九邊之一,秭歸左徒屈靈均的弟子!
想那屈靈均助楚繹開國功成後身退。回到家鄉,以一己之力建了個偌大的秭歸城。從此坐鎮西南,叫那秭歸與夜郎、巴國、南巫等地久久長安,治下安居樂業。那可是一人抵一軍的神仙人物,且此人學富五車當世無雙,兼明天文地理、法治禮教、博文通律。
原來這韓鈺竟是這般來歷,也怪不得眾人都是大吃一驚。他此次前來姑蘇,一是代師受邀觀禮。
二是他五年前還尚幼,便於秭歸小勝了幾個潁川與郢都的才人墨客。前些日子,那些人不知怎得聽說了他要來這姑蘇觀禮,他們自問這五年來苦讀經典,今時不同往日,便約了他在這姑蘇城內比文斗詩,要與他一雪前恥。他一時覺得有趣,於是便接下了。
眾人一路聽著周到與那韓鈺談天說地,不知不覺便到了那魚笑樓,周到這才見那樓高聳,竟有八層!通體漆紅綠雙色,雕廊畫棟。每層檐下都刻畫有飛鳥游魚,外有琉瓦映襯,真是金碧輝煌!比那太簇樓都要氣派三分,想來造價不菲。
周到他原來計劃過的那個,給鍾嫂子當大堂經理的大酒樓,也就敢琢磨個兩層小樓,想都不敢這麼想,今日實在是長了見識。
他不由笑罵:「老伍啊,這就是你說的什麼酒肆?」
「哈哈。」伍沔嘿嘿一笑,道:「酒肆啊,怎麼不是酒肆,這可是姑蘇城最大的酒肆了!」
眾人進到這樓大堂之後,立即便有小二快步上前招呼,待伍沔通報了姓名,將伍沔等人請到了六層一處房內,只見伍員此時正笑吟吟地看著窗景,已是在此等候多時了。
周到不免又將韓鈺與伍員互相引見,隨後眾人便在此間坐了,待那小二將吃食果品上齊,伍員便輕笑揮退了一干侍者。眾人眼見沒了外人,也不再抻著板著裝模作樣,便自由歇息,孩童嬉樂玩鬧,長者觀景談天,一時其樂融融。
周到站在窗前,這會兒才看清那祭壇原貌,只見那壇四周兵甲如雲護持四方,白衣童男童女約百多人在祭壇前手持竹籃,靜靜侍立,偶爾也有剛到的童子匆匆趕來,站到末位。壇上三五米高的篝火不下三四十處,各處點點蠟燭,侍女手持明燈不可計數。
那壇外廣場少說也有三四百萬平米,就連這『魚笑樓』都立在廣場內靜謐一角,原來大家行的這一遭,還是一直在這廣場內打轉。
伍員也耐心為周到他們詳解,這魚笑樓原來是那姑蘇老族太氏的產業,祭壇上那數不盡的各方持燈侍女也是姑蘇五大家族的家奴。那些個童男童女也多是這五家的直系近系後輩晚生,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站在祭壇近前,臨近享那水官賜福解厄的。
「咚——咚——」
正在眾人談笑間,又是兩聲沉悶的鐘鳴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