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隊之間關係和諧是最重要的，因為戰鬥有時很危險，一不留神就會受傷，甚至會喪命……千萬不要把對戰友的怨氣帶到戰鬥中啊。為了你，也為了她們。」采雲脆嘴巴湊到沈陌塵的耳旁，顫聲輕語，「知道了嗎？小陌塵，一定要記住啊。」

這是作為一名已經退役的補闕戰士的殷切囑託，也是自身六年的補闕生涯所總結出來的最重要的經驗。

「采姐姐，你放心，我會記住你的話的。」沈陌塵也抱了抱采雲脆，有種久違的溫暖。

她在補闕呆了六年，想必是經歷過戰友犧牲的吧。

采雲脆下巴抵在沈陌塵的肩膀上，輕輕點了點頭，閉著眼睛緩緩低語：「陌塵，你真好，你真好……就拜託你了。」

這也是她來見沈陌塵目的之一，為了她的姐妹們，先給新人做一點功課。

一個筆記本交到了沈陌塵的手上，裡面手寫著采雲脆多年的生活和戰鬥經驗，還包括怪獸的種類、習慣和弱點。而在筆記本的最後幾頁，有四個戰友的「人物卡」，記載著她們的愛好脾氣和一些小習慣。

想來這個筆記本早就準備好了，或許在她意識到自己已經跟不上隊友的時候，就著手撰寫。準備把它交給新人，交給她的繼任者。這既是為了新人，更是為了姐妹們。

沈陌塵大致瀏覽了幾頁，鄭重地將筆記本收了起來：「謝謝你，采姐姐，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

這個筆記本對他有著不小的幫助，他此刻對采雲脆的感謝也是真心實意。

采雲脆扶了扶鼻樑上的鏡框，拿出手機，笑著道：「不用謝，我們交換一下號碼吧，以後有空可以常聯繫，有什麼問題也可以隨時找我！」

兩人交換完社交號和手機號，采雲脆又看了眼時間，正襟危坐：「咳咳，接你的人快到了，我馬上也要走了，你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沈陌塵眨了眨眼，目光緩緩下移：「你的腳，沒事嗎？」

雖然剛才是在演戲，但是從采雲脆摔入他懷中的力道來看，那腳應該崴得不輕。這也是覺醒者的弱點，她們有著堪比軍隊的攻擊力，但依然是血肉之軀。人類的武器很難消滅怪獸，但一顆子彈的攻擊力可以殺死一個覺醒者。

采雲脆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左腳的腳踝的確有些隱隱作痛。

「小事小事，估計半天不到就好了！」采雲脆笑著擺擺手，「呵呵，第一次穿高跟鞋，還不太習慣……」

「我幫你吧。」沈陌塵主動提議。

沈陌塵並沒有那份樂於助人的善良，他一直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遇事能躲就躲。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為什麼會這麼說，他也沒有去想。只是下意識地覺得應該為她做點什麼。

「你……」采雲脆微怔，隨即想到了對方的身份，便笑著答應下來，低頭準備拖鞋，「好啊，那就麻煩你了！」

沈陌塵快步走到采雲脆身前，蹲下握住她的鞋子：「我來吧。」

采雲脆臉上染上一絲紅霞，笑容裡帶著一絲忸怩：「只是有點崴了腳，還不至於不能動嘛。」

「你是我姐姐嘛，這是應該的！」

沈陌塵有些強硬地輕輕脫下采雲脆的運動鞋，裡面露出普普通通的棉質小白襪。襪子的腳尖和跟部磨損嚴重，非常透薄，隱約可見襪子下的肌膚。

采雲脆低著頭看著沈陌塵羞澀地笑，目光憐愛。

沈陌塵半跪著再次將襪子褪下，一隻微微綳直的小腳，帶著淡淡的椰奶香，有些局促地蜷縮著腳趾。沈陌塵心中一動，但隨即便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是這裡吧？」沈陌塵輕輕握著腳踝，看到了底下的淤青。

「嗯……」采雲脆紅臉應了一聲，她這是第一次讓男生近距離看她的腳，心裡莫名地有些慌亂，甚至比剛才試探沈陌塵還要緊張。

他是我的弟弟，他是我的弟弟……采雲脆心裡這麼跟自己說，可弟弟長得真好看。

她的確沒有什麼應付男人經驗，雙手一會兒握在一起，一會而又理了理鬢角上的細絲，就是不知道該放哪。軟綿可愛的臉蛋紅彤彤的，眼鏡順著滲出汗水的鼻尖往下滑落。

忽然，被沈陌塵的手握住的地方傳來一陣清涼，采雲脆低頭瞥去，只見他手上的幽幽藍光。

不過片刻，腳上的隱痛感煙消雲散。

「現在感覺怎麼樣？」沈陌塵鬆了口氣，輕鬆了不少。好像能算扯平了。

「真好啊……」

「小事而已。」

「我是說，朝煙她們真好啊。以後有你在，真好啊。」

采雲脆輕輕撫摸著沈陌塵頭，眼眸含笑。她替她們開心，沈陌塵一定能代替自己為她們發揮更大的作用。這真是太好了。

……

采雲脆不是余懷人，提前買的離開的車票。快到發車時間了，沈陌塵起身送對方離開。

走在集中點內的走廊里，沈陌塵突然問道：「采姐姐在補闕這麼多年，一定知道不少事情吧，我能跟你打聽一個人嗎？」

采雲脆點頭：「嗯嗯，你問吧！」

「你認識尹采予嗎？她是我姐姐，應該還挺強的……當然也有可能是我自認為她挺強。」

「尹采予……我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個高手誒。」采雲脆蹙眉想了一會兒，搖搖頭，「不過這或許只是因為我孤陋寡聞，畢竟我在補闕裡面也只是小人物！」

沈陌塵不免有些失望：「這樣啊……」

采雲脆見沈陌塵的表情，連忙安慰道：「其實補闕也蠻大的，說不定你姐姐很厲害的只是我不知道，我還聽說補闕裡面還有一些秘密部隊呢，雖然可能只是傳說……」

「采姐姐退役之後準備做什麼啊？」

「你是問我的出路嗎？」采雲脆嘴角飛揚，眉飛色舞：「嘻嘻嘻，我要回老家當警察啦，還是安警隊副隊長！」

沈陌塵微怔：「安警隊啊，那不是負責治安和抓捕的嗎，采姐姐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采雲脆撅著嘴，佯裝不高興地樣子：「陌塵，我只是不能打怪獸了，異能可還沒消失哦！」

沈陌塵笑笑，也對，她再怎麼說也是覺醒者，現在手撕怪獸可能有點難度，但手撕幾個人應該問題不大。

或許是庄生一夢不知蝶，沈陌塵可能是被夢中那個男強女弱的世界影響了。而且采雲脆性格有點單純，更擔心她混不來世俗的官場。

兩人走到門外的公交站台，遠處的公交車緩緩地迎面駛來。

「我家在雲中州高台市，陌塵，你將來有空一定要來找我玩啊。」早上的陽光照在采雲脆的臉上，她的瞳孔中好似點入了星光，明亮又閃耀，「還有還有，我或許過兩年就會結婚，到時候你們一定要來啊！」

「好啊，我記住了。」

公交車緩緩地打開大門，采雲脆三步並作兩步跳了上去，又扭頭招了招手，神情落寞卻又沖他笑：「好弟弟，說好了哦，到時候你們全員都要來！」

沈陌塵笑著擺了擺手：「嗯，一言為定！」

公交車關上了大門，緩緩啟動，如陽光下的泡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

真是一個好人啊……雖然沒有辦法真當成姐姐，但是，認識她真好。

她應該是了無牽挂離開的吧，畢竟三個目的都達成了。

試探一下新戰友的人品，幫助他提前了解小隊情況，最後將姐妹們託付給他……沒有一個是為了她自己的。

他媽的，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