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離別之宴

白色的「寶馬」車，風馳電掣一般地行進在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看著一幢幢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樓，還有那晚風中輕輕飄飛著的落葉，我的思緒悠悠揚揚，漸漸地回到了十年前，那樣的一個寒冷的冬天，眼前的金黃之秋，逐漸地被心頭那樣一個白雪遍地的寒冬所代替。

十年了，整整地十年了啊！

十年前，我正值三十一歲，那正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年華，但感情問題卻一直很不順利，談戀愛吹了一個又接一個，東不成西不就，搞對象不成，青春可不再等待，轉眼間我的年齡便已經開始了「三」的打頭，這就更成了老大難的問題。

那時，我還沒進入到這所全市的重點中學三十八中工作，正在偏遠地區的一所山村鄉鎮吳家鎮中學教書。凡是條件好一點的姑娘，哪個不想嫁到市裡，誰都要找個在市裡工作的男人才可意，所以我的工作性質倒成了阻擋我的一個大障礙。

就在這樣一段天天都愁眉不展的日子裡，媒人又給我介紹了一個新姑娘馮錦，同我一樣，她當時也是一所鄉下的老師，不過，我教的是中學，馮錦則在吳家鎮下屬的一所山村小學工作。那時，馮錦只有二十歲，我們倆差了十一歲。在介紹馮錦給我時，連媒人自己都沒有什麼信心，因為，馮錦實在是太漂亮了，又逢年輕，歲數那麼好，簡直就是百里挑一，而我，大她那麼多，長得也並不怎麼樣，所以我們倆要成了，真就是奇迹。

但沒想到的是，奇迹真的出現了。

我們倆一見面，便全找到了各自的感覺，相處得非常不錯。那時的馮錦，還挺純潔的，就特別願意找到一個才華橫溢的、又溫柔多情的男人，我是正好符合，而我呢，別的條件沒有，就要漂亮的，於是也就完全被她那世間絕美的清純漂亮所折服，說實在的，女人容顏的這一漂亮，簡直勝過萬千財富，簡直就是這個世上戰無不勝的第一法寶，我就被這一法寶所深深打倒。我們兩個人，花前月下地沒少相約，別看歲數差那麼多，竟然沒有任何的障礙，誰看誰都是自己找了幾輩子找不著的知音，於是，我們的愛情急劇升溫，甜甜蜜蜜，卿卿我我，幾個月的時間，兩個人便已經完全親密得如同了一個人。

所謂好事多磨，就在這樣的一份好景順利發展，開始向了婚姻，即談婚論嫁的方向上發展之時，馮錦卻突然變了。理由是那個老土得不能再老土的理由：有一個新的小夥子出現在了我們倆的中間，還是個財貌雙全、又很有錢的小夥子。更重要的，是那個小夥子的工作在市裡。

對於那個小夥子，注意我說的可是「財貌雙全」，並不是才貌雙全，這個小夥子主要是家裡有「財」，錢多得不可勝數，據說在市裡光樓房就有三套，還有，小夥子的老爹很有本事，是個什麼局的局長，還答應能把馮錦調進市裡的小學工作，讓這隻金鳳凰一下就能飛出山窩窩，那是多麼大的誘惑力。

於是，在一個極其寒冷的、飄雪的夜晚，我和馮錦在城鄉結合部的那家「老王家燜餅店」，進行了一場讓我永遠痛斷肝腸的離別宴。

當時我的工資並不高，但我卻意外地發現了這麼一家獨具特色的「老王家燜餅店」，花錢不多，但卻絕對能大大滿足你的味覺感受，那滿滿的一盤肉燜餅，肉香濃郁，餅條酥脆，油香滿口。我相信多高級的大飯店也做不出來。所以我和馮錦沒事就往這兒來，到「老王家燜餅店」的來上一頓饕餮盛宴，大快朵頤。現在，我們內心真正相愛的兩個人，就要分離，馮錦也想好好地安慰安慰我，所以才選擇了這裡，還夢想著靠這份香美無比的「老王家燜餅」來讓我好受一些。

但是，天可憐見，「老王家燜餅」就是再好吃，我這個晚上怎麼能吃得下去？當兩份「老王家燜餅」擺在了我們倆的面前，我的心裡象針扎一般，再好的山珍海味也不可能下咽得去，「老王家燜餅」從冒著熱汽到變成冰冷，我始終沒動一筷子。

馮錦也沒有吃，我們兩個人就這樣，每人守著一份「老王家燜餅」，相對無言，尷尬得能冒出火星來。

最後，馮錦有些沉不住氣了，跟我說道：「小林，你說你這人怎麼就這麼沒出息，就不能象個男子漢嗎，就不能在這臨分手的時候給我個好印象嗎？你看看你這是幹嗎，吃頓飯本來是好事，怎麼弄得象仇人見面似地，尷尬又冷場的，反正咱們倆之間也不可能了，就不能最後給我留下個好印象嗎？」

我擺擺手，問她道：「小錦，我一直以為，我只要做得足夠好，只要足夠地愛你，這就可以了，但我沒想到，我做得再怎麼好，你居然也還會變心……我現在開始困惑，這個世界上，倒底有沒有愛情，這個人間，倒底有沒有真情！」

馮錦道：「小林，這個世界上，當然有真情，你對我的也是真情……但恕我直言，雖然你對我是一往情深，但某些方面，我覺得你做得還是不夠好的，就是說你還不象個真正的男人……」

「哦？」我的劍眉一挑，饒有興趣地問道：「你是說我還不象個真正的男人？那麼我倒要想問下，倒底什麼樣的男人才象個真正的男人？」

馮錦道：「小林，你聽著，男人嘛，他應該是一座大山，至少也應該是一棵大樹，能讓女人去依靠，甚至纏繞，他能給女人帶來永遠的安全與溫暖，讓女人覺得，他所給予的胸懷，他所提供的休息的巢穴……會是女人永遠舒適的、完全可以依託的港灣……男人應該頂天立地，男人應該無所不能，男人應該滿足得了女人任何的要求和慾望，男人永遠是女人幸福的全部來源，而男人若有擁有這些，他的底氣，就是必須要有巨大的財富。但……你現在不是，不是！你還不成熟，你除了一份天真浪漫的愛情外，一無所有……」

「夠了夠了！」這些話我越聽越是刺耳，我揮揮手打斷了她的話，冷笑道：「好，小錦，你不必說了，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但請你記住，現在的我雖然是一無所有，但不會總這樣的，不會總這樣的！我也有雄心，有壯志，有我施展才華的未來與前途！你看好我的名字這三個字，記住，我叫林雨峰！姓馮的，我發誓！這三個字，會在未來的這座城市中，叫得響！希望你能常常關注下，看看你面前的這個小夥子，他攀登到了人生的什麼高度！感謝你……最後還能請我吃這頓分手飯，好吧，咱們今天就到這兒，希望你幸福，更希望你在將來，不要後悔！」說完了這些，我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