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祝余工業園區

而錢祖軒那一邊，則帶著五個更有經驗的老隊員前往了位於E4區西北部的工業區，祝餘生產工廠，說是工廠，其實更確切的來說是一座大型的工業園區，相對於人口稠密的住宅區，工業區的人口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在人類科技高度發達的輝煌紀，大多數毫無技術與創新性的簡單重複的勞動崗位都被各種各樣的機器人和生產流水線所取代，除了必要的監管崗位，這個佔據著E4地區四分之一面積的工業區工作人員其實還不到100人。

相對去其他地區的忙亂，警報拉響的工業區顯得格外的安靜，甚至讓人覺得有些許詭異，但這也正是這次疏散的難點，如果說其他地區只要保證所有人員的安全撤離，那麼在這裡，毫無生命的機器才是被疏散的首要對象。

很快，工業園區的領導就跑了出來，出乎意料，是一個40歲左右的女子，幹練的棕色短髮，得體的職業裝，在警報聲中依舊鎮定的表情都給人一種精明強幹的印象，女子看向錢祖軒，顯然兩個人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只聽她言簡意賅的說道：「長官，工廠正在進行有序疏散，Q1到Q9倉庫已經全部封鎖，R4和R7工作區也已經封鎖完畢，現在只剩核心控制區以及7個，不，現在是6個工作區還未完成封鎖。」

女子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監控裝置，上面紅色的區域便是未封鎖的區域，錢祖軒示意眾人也打開相應的地圖和監控設備，要知道，工業區的地下是被全部挖空，大型機器的避難場所與人員完全獨立，並且艙門更加堅固，據說可以抵抗6顆氫彈的同時攻擊，不過是真是假卻是沒人知道。

看了一眼情況以及人員配置，說道：「那我們幾個先去封鎖核心控制區，你讓其餘人完成工作區域封鎖之後立刻按照指示箭頭撤離到避難所。」

女子搖頭說道：「我們完成工作區域的封鎖之後回來幫忙的，核心控制區非常重要，任何設備都不能有絲毫的損毀。」

說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錢祖軒皺了皺眉，不過也沒說什麼，就帶著自己的隊員向核心控制區跑去，途中，孫煌忍不住抱怨道：「長官，那女的是什麼意思啊，難道人命還沒有這幾台破機器重要嗎？」

錢祖軒沒有回答，而一邊的達克已經冷冷的開口：「我還以為你溫習過疏散手冊了，在重點工業區，保障核心機體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其次是物資，最後才是人命。」

孫煌忍不住抗辯道：「達克，你今天吃槍葯了？你真當我沒看過疏散手冊，最後那句明明是你現編的吧。」

達克瞥了一眼，音調依舊沒有任何的起伏：「既然看過就該清楚，在這裡，人的安全甚至都沒有在疏散手冊上有任何交代，那就意味著，只要完成了機器與物資的轉移和保護工作，哪怕這裡的人一個都進不了避難所都沒有問題，當然，也包括我們。」

孫煌還想說什麼，卻被一邊的溫攔住，他的聲音相較於達克溫和很多，也無奈很多：「孫煌，達克的話或許不中聽，但卻是事實，這也是長官為什麼拉著我們過來疏散工廠的原因，要讓那群熱血上頭就什麼也不顧的小鬼過來，指不定鬧出多大的亂子，你現在也是前輩了，別耍小孩子脾氣。」

孫煌嘟囔道：「我知道，就是抱怨幾句，真不知道寫那本疏散手冊的高層腦子裡在想什麼，明明在其它區域都說的是東西沒了可以再造，但是人不能死而復生，為什麼偏偏到這裡，這些笨重的機器反倒比人命值錢？」

錢祖軒頭也不回的訓斥道：「說話動點腦子，招搖市是祝余的主要生產基地，達到祝餘生產的五分之四，也是避難所中祝余的主要來源，如果這些機器損壞導致祝余的供應沒有辦法及時的跟上，你想過後果嗎，到時候不是死百來號人這麼簡單，整個人類文明都會因此動蕩不安。」

李迪輝一邊不解的問道：「可是我記得祝余非常容易儲存啊，難道地球聯邦沒有應急儲備嗎？」

錢祖軒解釋道：「有是有，但是在沒有災難的情況下，每天我們消耗祝余的量是非常龐大的，一天就要消耗將近兩百億顆祝余，你覺得地球聯邦能夠儲存多少？」

李迪輝一下子愣住，倒是一邊的狄福奈小聲解釋道：「在一般情況下地球聯邦本部會儲存一千億顆祝余，每個城市按照人口的不同儲存量也不同，像招搖市這種核心城市，更是祝余的主要生產基地，常備的祝餘數量也不會超過一億顆，其他城市只少不多，雖然看上去這些量很大，但其實根本支持不了多久，這個工廠每天的生產量是兩百億顆，只要這個工廠停產超過五天，地球聯邦就會收縮糧食政策，最先倒霉的就是那些只吃得起祝余的底層人，而一旦食物得不到解決，那麼各種各樣的次生災害都會發生，所以不管怎麼樣都必須保證這些機器。」

孫煌忍不住問道：「所以說為了全人類的安危，適當的犧牲這些工人，包括我們的生命都是應當的？我們也就算了，本來都發過誓要捍衛人類的榮耀，可是其他人呢……他們難道不也是人類的一員嗎？難道他們就不是我們守護的對象嗎？」

錢祖軒坦誠的回答道：「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也希望永遠都不用回答，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為了讓我們不用去回答這個問題，明白了嗎？」

這個回答異常的真實，卻給所有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無法散去的陰雲，隊伍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每個人在這一刻都希望如錢祖軒所說，讓這個問題永遠不要有回答的一天，最起碼，在這個問題面前的答題人，不是自己。

很快他們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行人通過大開的自動門沖了進去，雖然都不是第一次見到，但每次見到都會對裡面巨大而冰冷的機械感到由衷的震撼。

銀灰色的冷硬外殼，高度接近300m的巨大機體，最高處是一個盛滿綠色培養液，直徑為50m的大型圓球，從圓球的向外衍生出9根金屬管道，管道的外觀設計如同扭曲的藤條也像人體內纏繞的血管，淺灰和深灰色互相纏繞著分別通向九個工作區域，現下管道已經全部封閉，9根如同觸手一般的金屬管道正在緩慢的收縮，通過特殊金屬的延展性和韌性將這些管道團縮成9個瘤狀物。

圓球的下面是一個250m邊長的正方形為底面的倒金字塔形和一個邊長為150m的正金字塔形構成，過於鋒利的稜角與似乎違反物理學常識的構造結構讓人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覺，兩個金字塔結構的交點是一個透明的圓球，裡面時不時閃過些許閃電狀的詭異光線，大概直徑為1m，雖然平時單看這個體積不算小，但是在這過於龐大的機器中，這個小小的球體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但是，這個小小的球體卻是這間龐大車間的核心部分，可以說，是整個工業園區的生命核心。

具體原理在場的人其實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這個球體中可以放出一種特殊的等離子能量，從普通植物的物質構成進行重新排列，形成名為祝余的高濃度能量物質，而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停止球中的等離子輻射，並讓其進入休眠狀態，連同這個龐大的機器一起沉入地下。

說起來很簡單，但是執行起來卻是異常的艱難，需要多種能量供給以一種微妙的平衡才能夠將球內本就不怎麼穩定的等離子能量穩定的消除，稍有失誤就會導致等離子球體放出超額的輻射能，不僅會對球體結構產生破壞，還會危害到周圍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由於球中的等離子能量並不是物理意義上的衡量，其數值和平衡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哪怕是超級人工智慧厄洛斯都沒有辦法及時的計算出每個點的能量供給，但是，神奇的是，經驗豐富的技師卻可以如同手術刀一般準確的把握每一點的能量供應，使得球體可以在輻射的安全值內重啟休眠。

而且在等離子球附近的機器人會在一定程度上失控，出現誤判命令的情況，為了杜絕因為這種情況而造成的損失，所以等離子球體的所有控制都是人工手動操縱。

而錢祖軒他們趕到的時候，他們正在進行等離子球的休眠工作，工業園區近一半的員工都在這裡，但是大家卻下意識的將呼吸放到最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操作著這台精密的儀器。

狄福奈掃了一眼人群，驚訝的發現控制這個球體的竟然有上千個能量節點，只有50多號人的操作顯然有些捉襟見肘，只聽站在高處平台上觀察著等離子球變化的技師說道：「357號節點，降4，789號節點，升1，241號節點，降10。」

控制區域小範圍的騷動，距離機位最近的員工快速的奔跑著，一絲不苟的執行著台上技師的每一道指令，受過相關訓練的錢祖軒他們也各自守著一個機位，以備不時之需。

隨著一道道指令，等離子球的光芒肉眼可見的黯淡下去，就在大家提著的心都慢慢放回原地的時候，一個員工由於跑的太急，一下子沒收住，狠狠的撞在了控制台上，雖然沒有損壞什麼，但是控制台上的自我保護裝置自動運行，將這個控制台鎖死，那個員工下的立刻手忙腳亂的給控制台解鎖，但誰能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他還沒來得及完全解開的時候，台上的技師已經發話了：「445號節點，降3，669號節點，降8，112號節點，降1。」

445號節點正好在達克附近，而669號節點則在李迪輝旁邊，兩個人很快就完成了操作，可是要命的112號節點卻正好是那台鎖死的控制器，所幸那員工動作熟練，只慢了不到3秒，就當他要操作的時候，等離子球突然爆裂一般的閃過一道詭異的紫光，各個警報裝置也紛紛響起，很顯然，意外還是發生了。

不過好在技師並沒有慌亂，而是依舊冷靜的指揮大家控制等離子球體，而那個女子也帶著剩下的員工匆匆趕了過來，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如同一頭狂暴野獸一般的等離子球體也徹底的進入了休眠狀態，隨著地下齒輪隆隆的運轉聲，巨大的機體緩緩降下。

就在大家要鬆一口氣的當口，那女子就焦急的對錢祖軒說道：「剛剛這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警報是怎麼回事？」

錢祖軒解釋道：「剛剛等離子球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時間快來不及了，大家趕緊撤離吧！」

女子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在工業區的避難所入口就在核心控制處附近，一行人很快就全部進入了避難所，而錢祖軒也發現，那個怪物似乎改變了方向，徑直朝E4過來。

避難所的大門被關上，還沒等錢祖軒發問，那女子立刻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個怪物是在警報聲響起的同時調轉的發現，那樣子就好像一頭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

錢祖軒有些疑惑的問道：「剛剛那道紫色的光芒是什麼，會讓怪物產生這麼強的反應？」

一旁的技師也有些疑惑，他插話道：「那道能量沒有什麼危險性，大概只會對人類的大腦產生略微的亢奮效果吧，但是數千年的進化過程早就讓人類對這種輻射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免疫，我記得之前有個叫什麼的科學家研究過，只有原始人類的大腦才會對這類光線極度敏感，併產生比較有暴力傾向的行為，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