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勝利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這一幕震懾的失去了言語與行動的能力,這宛如最恐怖的夢魘,讓人無法擺脫,眼前這個怪物真的是人類所能夠戰勝的存在嗎?
鮮血從那具破敗不堪的軀體上不斷的滑落,濃郁的血腥味混著桂花甜美的芬芳讓人忍不住感到噁心,渾濁的血漿和白色的腦漿從巨大的身軀上劃下,落到一片狼藉的戰場,深紅與黯黑的顏色宛如一道醜陋的傷口,在城市的中央劃過,綻開,凝結……
這個怪物固執的向著一個方向前行,對周圍惱人的飛機和對準它的炮管沒有絲毫的反應,已經扭曲不堪的面容上讀不出任何的情緒,沒有人知道它的目的地在那裡,也沒有人知道它想做什麼,甚至,不知道如何阻攔它,面對這一個似乎不死不滅的怪物,一個沒有辦法溝通的惡魔,人類的輝煌之火在這一剎那搖搖欲墜。
最終,它在一棟建築物前停下了腳步,紅棕色的毛髮此時已經被凝固的血液染成了有些妖異的紫色,它揮動手臂狠狠的砸向這棟建築,一下,兩下,建築的殘骸混雜著它破碎的血肉一併甩出。
彷彿是反應過來了一樣,趁著怪獸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大樓之上當口,又或許是這棟建築物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時間,人類方面所有的火力,不管有用沒用,都朝著那個怪物,以及正在被它破壞的那棟建築物,宣洩過去。
炮火聲中,趙賢感覺到了一種違和,但一時間自己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屏幕上的影像所吸引,根本沒有辦法思考,無奈,趙賢乾脆放棄思考,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屏幕上。
不過奇怪的是,每次當這個怪物開始攻擊或者行動的時候,避難所周圍那詭異的嘶吼聲都會停止,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而這一邊,在猛烈的火力攻擊下,雖然炙熱的火焰不能給那怪物帶來傷害,但是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和四散的彈片無不讓它本就傷痕纍纍的軀體更加雪上加霜,而那棟被怪物襲擊的建築物也在炮火的衝擊下化為廢墟。
待到硝煙散去,所有人都被這炮火之下的慘狀給震懾,外面有人在尖叫,但是更多的人卻感覺自己的嗓子似乎被灌進了鉛水,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個場景不應該出現在人間,似乎上天也看不下去,濃密的烏雲不知從何處湧出,翻滾著如同大海上咆哮的浪濤,吞噬了蔚藍的天空和已經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暖意的陽光,一片陰沉之下,是一副宛若地獄的圖卷。
被炮火轟擊的城市早已變成了滿目的殘垣斷壁,周圍還星星點點的燃燒著不曾熄滅的火苗,讓人無法想象一兩個小時之前,這裡曾經是一座壯麗恢宏的現代化都市。
而在這如同遺迹一般的戰場中央,一個巨大的身影如同夢魘一般屹立著,整個大腦被炮火生生轟去了一小半,原本雄壯的身軀此時已找不到一片完好的地方,如同人類一般鮮紅而又粘稠的血液從每一個破敗不堪的傷口流出,不少地方甚至可以看見血肉之下的森森白骨,以及白骨之下,那顆依舊在跳動的心臟。
而那怪物攻擊的建築早就已經沒有了原來的形狀,就在這遍地狼藉之中,怪物再一次行動了起來,還算完好的手掌在廢墟中挖掘著,似乎要從這堆沒有生命的殘骸中尋覓什麼珍寶一樣,它的嘶吼從憤怒,痛苦,變為了如今悲哀的鳴叫,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人類方面停止了行動,因為透過它可怖的傷勢,大家都已經發現,它的生命已經走向了盡頭,也對,畢竟不存在什麼不死之身,在這樣的攻擊下,沒有生物能夠在這種傷勢下存活,它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時間在沉默中度過,怪物的行動漸漸的遲緩了起來,巨大的生命力被不斷湧出的鮮血帶走,就在大家以為這個故事即將拉上帷幕,可以重新建立家園之時,那個怪物突然仰天發出了一聲幾近撕心裂肺一般的悲鳴,在屏幕上,便發現它那巨大的手掌之上,捧著一隻小小的猩猩,從兩者相同的白色耳朵和紅棕色的毛髮不難看出兩者應該是同族。
那個被它捧在掌心的生命早已死去,可能剛剛建築物的倒塌所導致的吧,怪物的哀嚎此時已經慢慢的變作了類似於人類嬰兒的啼哭,尖銳,刺耳,而又詭異,難道它手上的猩猩是它的孩子嗎?
在場的眾人向著彼此看去,卻在目光交織的瞬間移開,那聲音中的悲慟太過真實,真實到就好像人類在悼念自己親人的逝去,看著那殘破不堪的軀體,不知道為什麼,趙賢的心中閃過一絲愧疚,他不知道這樣的感情是否正確,卻希望可以讓這個巨大的,彷彿不應該存在的生命得到解脫。
而似乎一切也正如趙賢所希望的那樣,那如嬰兒一般的啼哭聲戛然而止,這個怪物終於停止不動了,如同一尊沒有生命的殘破的石像一般。
時間一點點過去,戰機轟鳴著在這怪物的上空一遍又一遍的盤旋,似乎在確認它的狀態,終於,裝甲部隊的士兵裝備精良的從車上下來,走到這百米巨物面前,做最後的確認。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這個怪物驚人的破壞力和頑強的生命力給所有人都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不止一個人在懷疑,這個怪物是不是會突然跳起,再一次發出那恐怖的嘶吼,蹂躪著自己的家園。
12人一組的地面小隊緩緩逼近了怪物,這時大家才直觀的感受到人類在這個龐然大物面前的渺小,它身上流出的鮮血已經讓地面一片泥濘,走到它的身邊,在使用生命監控裝置對其進行了反覆的確認之後,斷定它已經徹底失去任何生命反應,地面部隊的人像天空打出了信號彈。
那並不美麗的花火在陰沉的天空綻放的瞬間,整個城市都歡呼雀躍了起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如同親人一般擁抱在一起,歡呼著,人類勝利了!人類的輝煌將再度延續!
屏幕上,地面部隊已經開始採集怪物的生物標本,可並不知道為什麼,趙賢總覺得心裡沉甸甸的,人類勝利了,人類真的勝利了嗎?那個怪物究竟為何而來,那棟建築是什麼,為什麼它最後會發出嬰兒的哭聲一般讓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之前聽到的動物的嘶吼聲又是什麼,太多的疑問沒有解答,這真的是故事的結局嗎?
但是城市的的確確已經平靜了下來,看著眾人的歡呼聲,趙賢也不願意將自己這些無中生有的猜疑掃了大家的興緻,而隨後,緊急狀況解除的鈴聲也在每一個避難所中響起,看來地面部隊已經確認危險解除,按照規定,避難所的大門緩緩打開,人們可以自行離開了。
溫在一邊伸了伸懶腰,他難得有些興奮的對大家說道:「你們先聊,我去送送我的家人,還有我女朋友。」
就在他哼著輕快的小調要離開的時候,孫煌一把勾住了他,惡聲惡氣的說道:「你小子這可不夠意思,什麼時候勾搭上的弟妹,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你這都是見家長的程度啦!」
溫略有些得意的說道:「怎麼,羨慕啊,羨慕找嫂子去。」
孫煌起鬨道:「你小子不能吃獨食,也讓大家看看弟妹怎麼樣?」
過了這麼一場浩劫,一群有精力沒地方用的小夥子紛紛叫好,溫被這群人弄得沒有辦法,求助的看了看長官,錢祖軒此時也難得露出了輕鬆的笑意,說道:「隨你們吧,十分鐘之後在這裡集合,還有收尾工作要完成。」
見長官首肯,一群人鬧得更加起勁,溫笑著將眾人帶到了外圍的避難所,混著血腥味與花香的奇怪空氣絲毫沒有減弱大家的興緻,很快,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父母以及站在一邊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子。
女子長得當然不像大明星一般讓人驚艷,卻足夠端正清秀,是屬於那種看上去讓人覺得很舒服的臉型,白色的連衣裙配上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如果再多一把油紙傘,感覺像是從水墨畫里走出的仕女一般,一邊的狄福奈也小聲說道:「老溫的眼光可以啊……」
溫快步走上去,先是和自己的父母深深的擁抱,然後就走到了那個女孩的面前,他牽著女孩的手走到眾人面前,介紹道:「雲月,這些傢伙是我的戰友,她是我的女朋友,嗯,未婚妻,馮雲月。」
馮雲月聽到未婚妻的稱呼,立馬紅了臉,似是嗔怪的看了一眼溫,一邊的孫煌已經迫不及待的說道:「弟妹,我叫孫煌,溫這個傢伙可真是有福氣,能夠追的上這麼漂亮的女朋友,話說弟妹,他追了你幾年啊?」
說完就竄到了錢祖軒的身後,防止自己被惱羞成怒的溫暴揍,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想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失了風度,給了他一個「一會兒小樹林見」的眼神,就見馮雲月抿嘴一笑,說道:「我和他是高中的同學,他從高中二年級就開始給我寫情書,卻從來不署名,直到五個月前他才鼓足勇氣和我告白,並向我坦白了這一切。」
一陣狼嚎一樣的怪叫,孫煌擠眉弄眼的說道:「可以啊,你這個愛情長跑夠持久的,10年,怎麼突然就開竅了,等等,五個月前,那不是老李告訴我們他談了女朋友的時間嗎,好傢夥,你……」
溫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就是硬著頭皮上的,沒想到雲月馬上就答應了……」
馮雲月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那是因為我早就在等著這一天啊,卻沒有想到你讓我等了這麼久,要不是你每個禮拜一封情書風雨無阻,我都快放棄了呢。」
「誒,什麼時候?」
溫有些獃獃的看著馮雲月,惹得女孩一陣輕笑,半是無奈半是嬌嗔的說道:「大一那年啊,你在情書上對我說每次想我,總覺得每朵雲都下落不明,每盞月亮都不知所蹤,你還記得我回你什麼嗎?」
溫立刻回答道:「因為彩雲依偎山巒入眠,明月追逐曜日破空,啊,我當時以為……以為你有喜歡的人了……所以就沒有再寄給你信,直到我聽說你依然是單身,才又開始……」。
說到這溫的臉已經紅的快燒起來了,眾人鬨笑聲中,溫送著家人離開避難所,溫站在避難所裡面,與自己的家人揮手告別,正想要轉身回去工作,身後傳來了接二連三的人類臨死的哀嚎,以及之前聽到過的,動物的嘶吼聲。
下意識的轉過頭,溫熱的血液灑在臉上,將視線染成一片血紅,白色的連衣裙上染上紅色的血,一隻覆蓋著棕紅色毛髮的醜陋手臂洞穿了馮雲月的心臟,而遠處,那隻應該已經死去的龐然大物再一次的站起,詭異的血紅色光芒將它再一次的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