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幻覺？

這個變化始料未及，趙賢只覺得眼前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火箭彈下落只需要三秒，他們之間相距百米，他絕對沒有辦法救助這個孩子。

距離男孩最近的溫和孫煌卻及時的反應了過來，他們與孩子相隔只有不到10m，溫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沖向了那個男孩。

一秒。

溫抓起了地上的孩子，拽著他身上的衣服就像孫煌那邊衝去，與此同時，一個骨節分陰的人類的手在溫的身後拽住了孩子剛剛離地的腳踝。

兩秒。

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溫沒有看到身後，身體強大的慣性以及人類求生的本能讓他發揮出超越平時訓練的力量與速度，拽著孩子的衣服到孫煌眼前的瞬間就將自己的隊友撲倒，準備迎接火箭彈爆炸的餘波。

一個懷胎6月的孕婦艱難的從怪物的胯下爬過，在絕境之下，身為人母對幼子的憐愛讓她奮力抓住孩子的右腳，將他死命的拽向自己的懷抱，卻不曾注意，另一側呼嘯而來的死神。

孩子的衣服在兩股相反的力量之下被撕裂，母親將孩子擁入懷中，溫帶著破碎的衣物跌向人群，如同一出荒唐的鬧劇。

三秒。

定向爆破的火箭彈在這片空間炸響，與舊時代向外爆炸的武器不同，單兵用的定向火箭彈只會將爆炸的威力壓縮到半徑5m的空間內，爆炸圈之外的人或物並不會受太大的影響。

震耳欲聾的爆炸和瞬間升騰的火光讓周圍的人在一瞬間失去了聽覺和視覺，而避難所的大門卻也失去了與其對抗的力量，在機械的齒輪下不斷下降。

1秒之後，距離最遠的趙賢已經從爆炸的餘威中恢復過來，那片無人的空地已經被爆炸的火花熏染的一片漆黑，地面與避難所逐漸關閉的堅固的大門上附著著不知道是誰的血肉，門外的大傢伙在劇烈的爆炸下雙腿的血肉被炸飛，在門外痛苦的翻滾著。

濃郁的血腥味吸引著它的同族，怪物之間，在本能的趨勢下，一場慘烈的戰鬥如同料想的那樣展開。

趙賢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苦澀的淚從眼眶中劃下，男孩不勝清晰的面容在他腦海中不斷回放，他下意識的抱住了自己的頭，將它深深的埋下。

而避難所大門口的疏散已經到了尾聲，進來的人越來越少，在大門還差20cm就要關上的時候，已經沒有人繼續進入避難所，但是，以趙賢的視線卻朦朧的水霧，恍惚間看到一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女孩摔倒在大門前50m的地方，而她的身後，還有一雙跌跌撞撞的奔跑的腿。

那個粉色的連衣裙趙賢再熟悉不過，就是那個被她和帕特從被困的房間中救出的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但是這一次，隨著避難所大門與地面撞擊的悶響，當最後一絲屬於自然的光芒被遮蓋，他已經沒有能力再一次向她施以援手了。

身邊似乎有腳步聲傳來，之後，整個人被從地上提了起來，迷茫中抬起頭，對上的是孫煌憤怒的眼神和他難得的咆哮：「你這個小子再發什麼呆，走了！」

趙賢只覺得腦袋發矇，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伸出的雙手好像什麼都沒保護住，他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塵埃，他低聲問道：「前輩，我是不是做錯了？」

孫煌一把將他扔到地上，難得嚴肅的他竟然有著一絲長官的壓迫力：「你是覺得救下了這個避難所的人是錯的，還是覺得殺死外面的那個怪物是錯的？」

趙賢抬起頭，迎著避難所的燈光，他竟然有些看不清孫煌的面孔，他的情緒不知道為什麼也激動起來：「當然不是，前輩剛剛不也看到了嗎，避難所外，還有來不及進來的群眾，避難所內，我，我用火箭彈……」

「你用火箭彈射傷了怪物，讓避難所的大門順利合上，保護了所有人的安全。」

出乎意料，一邊的溫一邊收拾地上的機槍和火箭筒，一邊似乎是完全客觀的陳述著一位英雄的豐功偉績。

「可是那個孩子……」

「孩子？什麼孩子？怪物腳下怎麼可能有孩子？避難所外面也早就沒有人了，是你太緊張產生幻覺了吧！」

溫說的斬釘截鐵，就好像一個大人不耐煩的對孩子解釋地球是圍著太陽轉那麼的理所當然，看著溫那副如同看著胡鬧的頑童一般的表情，趙賢一下子愣住了，鋪天蓋地的愧疚與痛悔幾乎將他吞沒，讓他一下子沒有辦法維繫正常的思考，只能求助的看著一邊的孫煌，如同一個遇到難題的學生一般。

孫煌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也是一副不耐煩的口吻：「溫說的沒錯，你還要在這裡呆多久，這裡沒有人遇難，至少沒有人因為你的槍法遇難，你就算想要炫耀自己的槍法麻煩也換一個好時候行不行，再說，我和溫就站在門口都沒看到人，你離這麼遠反而看到了？別磨蹭了，其他人那邊還需要支援，速度點給我起來！」

「是！」

看著兩位前輩一臉認真，而周圍的人群似乎也沒有為逝去的同胞感到哀悼，許多人都一臉感激的看向他，彷彿他是那個救大家與水火的英雄一般，難道剛剛的一切只是錯覺？

來不及想下去，通訊器中傳來帕特的聲音：「趙賢，你小子忙完了沒有，趕緊速度的給我過來，達克前輩給我帶了把輕機槍和一門單兵炮，這兩玩意我和海爾用起來還沒手槍順手，你不是槍械考試第一嗎，快點過來！」

「我馬上來。」

下意識的回復了一句，來不及整理自己亂糟糟的思緒，趙賢猛地甩了甩頭，像是要把腦子中亂七八糟的東西用物理的方法甩出去一樣，他向兩位前輩看了一眼，用力站起身，拿起一邊的小型機關槍就向帕特所在的防線跑了過去。

身後，孫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煩躁被哀傷取代：「溫，這樣真的好嗎，這是瞞不住的，等一切結束，他自然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到時候……」

溫拿起了手上不曾給趙賢看的那破碎的布料，看著避難所大門那漆黑的一塊，平靜的說道：「趙賢的行動沒有任何問題，沒有救下那個孩子是我的失職，關閉避難所大門是我們共同的選擇，等到一切結束，我，不，我們會和他一起面對這一切，但是現在，我們沒有時間等他自己邁過這道坎了。」

孫煌有些不忍的道：「他正式入隊才三天，剛剛過了實習期，這一切對這個孩子來說太殘忍了，為我們卻連讓他舔舐傷口的時間都不留就又將他推向新的戰場……」

溫拿起火箭筒向另一個方向跑去，看著跟上的孫煌，說的一臉淡然：「既然老天爺給了他百發百中的能力，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考驗，等到這場戰鬥結束，他必然會成為這座避難所人們心中的救世主，而救世主都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我們所能做的，就是讓他在戰鬥結束之後再釘上那名為良知的十字架，至於那個孩子，如果他的家人知道真相之後真的要復仇，我就把自己的命賠給他就行了。」

「溫……」。

孫煌看著溫離去的背影，終究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出來，在他的背後，孫煌擦乾眼角不知何時溢出的淚水，呢喃道：「要賠命的話也應該是我才對啊，是我答應了……」

話語無言的消散在血腥之中，沒有人注意到，一片狼藉的地面上，還未凝固的血液冒出了一個個細小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