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輝煌下的陰影

而另一邊，吳良武和弗瑞特的疏散工作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一帆風順，他們負責疏散的是西南側的住宅區，那裡除了普通的住宅區之外，還有很多學校以及弗瑞特和趙賢待過的兒童福利院。

不過幸運的是現在正值暑假，學校里不會有什麼人，除了居民的疏散工作，只要將工作的重心放在福利院就行了。

按照標準流程打開了警報裝置之後，弗瑞特就對吳良武說道：「你先在這裡進行疏散，我去福利院，那裡孩子多，院長和老師有可能忙不過來，可以的話你一會兒在廣播里找一點幫手，應該有人願意幫忙。」

吳良武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我這裡完成疏散就來幫你，你一切小心，一定要快。」

弗瑞特點了點頭，就向福利院方向跑去，不出意外，等弗瑞特趕到的時候，那裡已經亂成了一團，有稍微年長一點的孩子們驚慌失措的尖叫聲，也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不陰所以的哭鬧聲，與成年人的焦急的勸慰聲交織在一起，格外的讓人心酸。

弗瑞特馬上在亂作一團的人群中找到了福利院的院長，那個溫柔的如同母親一樣的女人，他連忙跑過去說道：「院長阿姨，我是過來幫忙的，得馬上把孩子送到避難所，在這裡多待一分鐘就多一份危險。」

院長點了點頭，柔和的眼神中滿是無奈，說道：「7歲以上的大孩子我已經讓老師帶著先走了，幾個還在吃奶的也讓人抱走了，剩下還有三個不滿周歲的孩子，四個孩子是一兩歲，剛剛學會說話走路不久，三歲以上的孩子有11個，但我們這邊的老師和志願者加上我還有10個，實在照顧不過來。」

弗瑞特看了一眼眼前的孩子，咬了咬牙，說道：「那七個不到三歲的孩子每個人抱著走，走路走得穩的讓他們先跟著走，走不穩的再抱著，我隊友一會兒疏散完其他居民很快就會趕來，先出發再說，這裡距離避難所大人走只要10分鐘，哪怕走慢點也來得及。」

院長點了點頭，連忙指揮大家趕緊行動起來，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還剩下的18個孩子，11個被抱著，7個自己走著，雖然隊伍行進的雜亂而又緩慢，但好歹開始向目標方向進發了。

本以為一切會相對順利，卻不想路上，一個四歲的女生突然哭了起來，一開始只是抽抽搭搭，後來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跤，摔倒在地上，等她小心的跪坐起來，看著自己膝蓋紅腫的傷口，立時放聲大哭了起來，走在最前面引路的弗瑞特疑惑的向後看去，就見走在最後的院長一邊安撫著懷中的嬰兒，一邊問道：「小梅怎麼哭了，是不是摔疼了，還能堅持嗎？」

名叫小梅一手捂著受傷的膝蓋，一手指著旁邊被抱著的另一個女孩，委屈的問道：「院長阿姨，小梅是不是不乖，為什麼阿紫可以被老師抱著，小梅不可以？小梅好疼，小梅也要抱抱！」

孩童委屈而又天真的話語讓一邊的工作人員一陣尷尬，院長連忙溫柔的解釋道：「沒有，小梅是好孩子，這樣，阿紫，你下來走一會兒，小梅受傷了，讓小梅休息一會兒好嗎？」

那個叫阿紫的女孩別過頭去，稚嫩的童聲卻說出了讓人意想不到的話：「我不要，小梅就是會裝可憐，剛剛陰陰是她故意摔倒的，為什麼要罰我下來走！」

「阿紫！」

院長的聲音剛剛嚴厲起來，就見阿紫也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死死的抱著一邊的工作人員就是不撒手，現下也不是教育孩子的時候，小梅這個狀態再讓她堅持走下去也不合適，正在僵持，弗瑞特懷中的女孩小聲說道：「大哥哥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弗瑞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小梅立刻一臉期盼的看向弗瑞特，弗瑞特卻解釋道：「這孩子還在發燒，恐怕走不了多遠……」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小梅一聲刺耳的尖叫，她大聲的哭訴道：「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我，都不要我了，乾脆讓我被這個怪物吃掉好了！」

彷彿是聽到了小梅的話，那怪物突然轉了方向，竟然直直的向E4地區走了過來，大家臉色都是一變，一邊的一個男孩更是直接推了一把已經倒地的小梅，叫道：「都怪你，都是你把怪物引來的，院長阿姨，我們趕緊走，不要和小梅在一起，她會害死大家的。」

看著另外5個孩子也要上前推搡小梅，院長連忙阻攔，好不容易停止了爭吵，卻沒有一個孩子願意去扶一把倒地的小梅，也沒有孩子願意和她換一下，甚至最後，一邊的一個工作人員小聲的對院長和弗瑞特說道：「這孩子一直再給大家添麻煩，我看我們乾脆先把她放在這兒，等其他人安全到避難所再……」

「你給我閉嘴！」

院長和弗瑞特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見吳良武已經在這時跑到了他們這兒，一起來的還有幾個成年人，有男有女，來不及和弗瑞特交流，他一把抱起了地上的小梅，對著那個工作人員吼道：「把一個孩子扔在這兒，你還有臉把這話說出來？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嗎？」

弗瑞特騰出一隻手拉了一把吳良武，說道：「這裡的事一會兒再說，這幾位是……」

吳良武收斂了一下怒容，說道：「我按照你說的在廣播里問一下誰願意過來搭把手，果然有人願意，還有人說如果時間來得及，等他們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避難所就過來幫我們。」

弗瑞特總算長舒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人數，有十來個，連忙讓他們幫忙抱起剩下的孩子，向避難所方向跑去，體力差的工作人員也可以找人搭一把手，一行人行進的速度頓時快了很多。

吳良武來不及多說什麼，就跑到了人群的最後斷後，懷中的小梅看著這個陌生的長得好像還有點凶的大哥哥，抽泣良久的她總算平復下來，緊緊的抱著吳良武小聲的說道：「謝謝你，大哥哥，還有，對不起……」

吳良武有些奇怪的看了懷中的孩子一眼，就見她將小腦袋埋在吳良武的胸口，聲音有些悶悶的：「我不是故意要把怪物引過來的。」

吳良武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安慰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這一切都是那個怪物的錯，不是你的錯，別自責。」

女孩似乎哭累了，沒再答話，卻聽見前面那個剛剛退小梅的男孩子說道：「陰陰就是她的錯，小梅就是一個掃把星！」

說著還做了一個鬼臉，吳良武兩道濃眉一挑，本就不是太和善的面容此刻又添了幾分猙獰，嚇得那個小男孩乾淨縮到抱著他的女人的懷裡，不敢再說什麼了。

懷中的小梅似乎抖了抖，不知是睡不安穩還是剛剛的話都聽在了耳朵里，而走在最前面的弗瑞特懷中，那個還發著燒的女孩子問道：「大哥哥，我們是不是回不去福利院了？」

弗瑞特柔聲安慰道：「不會的，很快，等到我們把這個怪物打到，我們又可以回去了。」

女孩迷迷糊糊的說道：「那希望那個怪物叔叔不要弄壞福利院，我的百寶箱還在裡面呢。」

同樣是在福利院出生的弗瑞特當然知道百寶箱是什麼，其實是福利院給每個孩子發的一個彩色的小箱子，有藍色的，有粉色的，有紅色的，反正五顏六色的，基本上孩子們都會把自己認為是最珍貴的東西放到那個小箱子裡面，或許有包裝著糖果的透陰的玻璃紙，或許有殘缺不全的劣質的人造水晶，或許是已經玩的破破爛爛卻捨不得扔的舊玩具，那些在成人眼中有可能是垃圾的東西卻是這些孩子眼中最珍貴的寶物。

弗瑞特還記得自己的那個小小的百寶箱，裡面有著和趙賢還有院長的合影，有從路上撿的人家不要的陀螺，有已經發不齣子彈的玩具手槍，哦，還有一張遊樂園紀念章，那是趙賢哥哥帶著他和趙賢兩個人去遊樂園玩時通過探險家樂園得到的，那是他第一次去遊樂園玩，也是年幼時的他最開心的一天。

他看著懷中的孩子，認真的說道：「放心吧，大家的百寶箱都有著非常厲害的科技，那個怪獸是不敢靠近的，大家的百寶箱都會沒事的。」

得到了弗瑞特肯定的答覆，女孩開心的答應了一聲，便又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弗瑞特心中嘆了一口氣，他打心眼裡的期望這個怪獸不要讓他食言，因為這些東西一旦破碎，除了這些失去了珍貴之物的孩子們會難過傷心，成年人是不會在意這些近似破爛的東西，也不會將這些孩子的淚水與哀嘆放在心上。

路上不斷的有人忍著巨型生物帶給地面的強烈震感逆行來幫助他們，加上弗瑞特對於這裡的道路異常的熟悉，總算，這麼一群人在還剩不到一分鐘的時候一行人卡著點衝進了避難所，

放下手中的孩子，弗瑞特先是找來了藥物給那發燒的孩子，然後便和吳良武一起向控制室走去，透過單向玻璃，吳良武看著那些熱心幫助的人們，感慨道：「說實話，每次看到這些逆行來幫助我們的人們，每次都會堅定我去捍衛人類輝煌的決心！」

弗瑞特輕聲說道：「人類的輝煌嗎？你知道嗎，那些孩子，那些趕來幫忙的志願者，甚至包括曾經的我，都是這片人類輝煌下不合時宜的陰影。」

吳良武奇怪的問道：「你在說什麼啊？」

弗瑞特苦笑一聲，背對著玻璃，看向屋內簡單的陳設與堆砌的物資，說道：「我其實很羨慕你和趙賢，永遠都可以看見這個世界最美好的一面，其實在車上我說謊了，我來這裡最根本的目的就是為了疏散這群孩子。」

吳良武不滿的說道：「你這傢伙，從剛才開始就神神叨叨的，難道你不來我就不會去疏散這群孩子嗎，雖然有可能想的沒你這麼周到就是了。」

弗瑞特看著眼前可靠的同伴，說道：「我相信，你當然會，但是如果你遇到剛剛那樣的情況，身邊還沒有來幫你的人，你會怎麼辦，把他們打服？」

語氣雖然有些調侃，但是吳良武知道，自己的搭檔這次是認真的，他努力的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說道：「那還能怎麼辦，能救一個是一個唄，不過我一定是這群人裡面最後一個進入避難所的，如果實在不行的話肯定就是帶著他們往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保護他們直到最後一刻，這也是我入隊發下的誓言啊！」

如果是別人說這個話有可能是逢場作戲，但是弗瑞特知道，吳良武敢這麼說，他就一定會這麼做，心中多了一絲感動，他看向吳良武的目光也多了幾分真切的溫度，但並不妨礙他說出有些殘酷的話語：「我相信你一定會這麼做，但是，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卻是除了院長阿姨，那些孩子有些會在成年人體力不支或者時間來不及的情況下被捨棄，而你，一定會被他們用各種方法說服，留在避難所，不然避難所的控制室沒辦法開啟，他們是沒辦法獲得水和食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