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0章 殺人者

第1130章 殺人者

五彩鱗片,是蒼耳用自己的心頭血,和苗水生的臍帶血,作為培養基,使用基因工程手段製作出來的超凡生物質。

五彩鱗片用來保護苗水生在成長過程中不受梁岸生的血源干擾,以維持苗水生的自由生長。

是蒼耳和苗水生之間血源的錨點。

也是這世上為數不多能傷害到蒼耳的東西。

視野上移,便看到苗水生滿臉兇相,眼神里氤氳著一絲被兇狠壓制的強烈畏懼。

當蒼耳看向他的時候,他丟掉了手裡的刀,向後倒退幾步,像是要逃,可他硬生生止住了逃跑的念頭,逼迫自己和蒼耳對視。

他認為蒼耳要說點什麼,他在等待著蒼耳說出那些嚴厲的、難聽的斥責他的話,他亢奮的等待著,因為他早已準備好了應對那番話的說辭。

他想好了如何用自己的道理把那番話反駁回去,然後,他要狠狠的嘲笑蒼耳所為之努力的一切,他要在蒼耳死前把他自己的計劃講給蒼耳聽,那計劃完全和蒼耳所為之努力的一切相背。

他要看到蒼耳的憤怒,看到蒼耳失去理智和他對噴,看到蒼耳完全無可奈何卻又什麼都做不了的樣子!

然後,他會當著蒼耳的面,調出自己藏在空間城市隔離密室中的穿梭艦,讓蒼耳眼睜睜看著他揚長而去!

——他將以此來否認蒼耳的一切,以獲取自己真正的新生!

可直到周遭的猩紅開始崩塌,蒼耳也再沒說出什麼斥責的話。

那曾經健碩偉岸似擁有無窮力量的身體倒在地上,斑駁的猩紅色映在他臉上,照亮那雙因即將死亡而失去對焦的眸子。

「孩子,好好活下去。」

蒼耳說出了這句話,隨即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只留下苗水生一人,呆立原地,大腦放空。

……

斬斷不死的一擊在血肉之門上留下的傷痕在持續發酵。

傷痕擴散之處,血肉灰飛煙滅,散做微光餘燼,於太空之中無序飄搖。

餘燼飛散之間,被融合的STR-56空間城市框架暴露在太陽的光芒之下,一切物質材料已經被重組了大半,成為了血肉之門的框架,那些框架是骨質的樣子,只隱隱能看出少許殘存的金屬質地。

血肉之門不再,血肉的光合作用中斷,環繞在血肉之門殘軀周圍的氧氣環境迅速被真空侵佔。

肉身凡胎的歐噶米看著面前由血肉之門的生物質灰燼構成的一切,心想,這就是我的終點嗎?

可我還沒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此時來到終點,實在是不甘心。

歐噶米持著已經因兩次劈斬而耗盡了一切力量,如今變成了凡鐵的長刀,注視著遙遠的太陽,心中思緒萬千,過往的一切如跑馬燈般閃過眼前。

他清晰的記起了家鄉的蘆葦叢,他曾經並未對那地方有什麼眷戀,在離開那裡之後,他曾想過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回想起那些糟糕的記憶了。

他沒想到的是,正因為家鄉一年到頭都在打仗,人命賤如草芥,所以偶爾出現在人生中的少許溫情就成為了不可忘卻。

他曾認為他是為了信念而戰的,直到後來經歷很多,這個想法更加堅定了。

總有些事需要有人去做,總有些人需要有人去殺,他是個忍者,也是個武士,做那些事情是他的天職。

他並沒有什麼特別高尚的情感,也沒有什麼多麼宏大的志向,他僅僅做他認為對的事。

好在,這些事情,他都還做的不錯。

他沒想到的是,在一切結束之後,他竟然會遇到新的疑問——

既然我僅僅只是一段程序,那麼,創造我的人是誰?

創造我的那個人,為什麼要以【永恆死亡】的神經細胞作為我的載體,讓我在這個世界擁有新的意識?

既然我有著如此鮮明的特徵,那就必定不可能是憑空造物。

那麼,那個真正的歐噶米,他在哪?

在現實世界嗎?

可他已經去到過現實世界,【靈魂特徵值】理論更是認證了他「真正的歐噶米」這一身份——

現實世界中真正的歐噶米,就是他。

既然現實世界中的歐噶米是他,桑為什麼說他只是【永恆死亡】的意識產物?

歐噶米的思考並不能阻止真空的蔓延。

血肉之門殘骸上炸起冰花的方向,就是真空蔓延的方向。

此時,冰花已經距離他不遠,當冰花到達他腳下,就是他徹底消亡的時候。

真是遺憾,他心想。

忽然陣風從天而降,一艘僅容兩人乘坐的微型穿梭艦停在他面前。

艙門打開,表情嚴肅到快要滴出水來的苗水生朝他示意:

「來。」

歐噶米沒有猶豫,一腳跨上穿梭艦。

艙門關閉之後,冰冷真空緊隨而至,血肉之門的殘骸大面積冰封,任何倖存之物成為了冰封之中的一份子。

穿梭艦已消失在星球大氣層之下。

……

……

陳宴被一陣濃烈的血腥味驚醒時,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血泊之中。

濃烈的血腥味和其他骯髒之物的味道嗆的他睜不開眼,腦袋裡隱約浮現出自己昏迷之前的情況——

威廉·馬斯特把剩下的那隻亞人王之眼給了他,擁有完整亞人王之眼的他承受不住眼睛里的力量,於是因痛苦而暈厥倒地。

他看向面前一片血腥的凄慘景象。

『並非簡單的暈厥而已。"

他看向地面上幾乎無處不在的屍體。

『是失控。"

亞人王之眼的力量顯然屬於「未知的知識」的一種,陳宴原本就因為控制了太多普通人,建立了太多量子糾纏通道而積攢了大量的失控,在擁有了亞人王之眼的力量之後,暴漲的失控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清醒后的理智清晰的告訴他,這裡是機械蜂巢的C區,一個幫派的陀地,這裡有大量的居民區,居民區內的居民和幫派合作做出了許多隱秘的壞事。

壞事。

糟糕透頂的事。

在他精神潔癖上扎刀子,讓他只看一眼,就會因憤怒而失去理智的事。

他原本沒有騰出手解決這些人,因為機械蜂巢前段時間因為公審而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如果再關進去一批,誰來做接下來的建設呢?

按照機械蜂巢現在的法律——由他親自檢閱過的法律,這些人雖然犯了錯,但罪不至死。

可他失控了,將所有瘋狂和憤怒發泄在了他們身上,讓他們以凄慘的狀態迎接他們的死亡。

不知是否是因為亞人王之眼的原因,陳宴清晰的記得自己失控時發生的一切——他一路來到這座幫派的陀地,用量子糾纏通轉化了幫派的眼線和看守,並依靠他們手中的槍和子彈奪取了視野中可見一切之人的生命。

失控的他做了他一直想做但始終克制的事,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對自己的告誡完全失效了——

『陳宴,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人,做這些事並不會有什麼很大的壞結果,頂多會收穫內心的譴責和無法忘卻的愧疚而已。"

『可你現在不是普通人了,你已經成為了守序善良的統治者,你已經建立了機械蜂巢內民眾的信心。

那些肉身凡胎的普通人,曾經和你一樣的打工族,和你吃著一樣麵包,喝著一樣涼水的普通人,他們信任了你用你個人信用為背書做出的承諾。

他們為了你的承諾,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們並不只是代表他們自己而已,他們每個人背後都代表著一個家庭。

他們是孩子,也是妻子,是丈夫……"

『你現在做出了這些事——

你殺了這麼多人,無論這些人是否有罪,你都殺了人,其他民眾不會管你殺的誰,他們只知道你殺了很多人,他們只知道你是個瘋癲的屠夫——

他們只知道,你,成為了一個殺人狂——

他們曾經信任的人,成了一個殺人狂!"

『失去了信任的他們會做什麼?"

陳宴當然知道,聯合集團里的聰明人會在這種極端環境下拿他們的家人做要挾,拿他們的軟肋拿捏他們,讓他們乖乖給聯合集團賣命!

陳宴已經可以預料到之後的一切——信任惡化導致了信任危機,信任危機會讓矛盾不斷發酵,當矛盾發酵到不可抑制時,人造的天啟會席捲整個機械蜂巢……

外界已經沒有人類的容身之地了,人造的天啟不會給人留下任何文明的種子,因此結局只有滅亡一途。

『不行。"

陳宴從一開始決定奪取機械蜂巢,就是為了避免那一天的發生。

可失控的他已經讓事情來到了這個地步,又能如何收場呢?

通感讓他感知到了這片陀地之外人們複雜的情緒,亞人王之眼讓他看到了外界此時此刻的場景。

想來,機械蜂巢內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已經將他的所作所為直播給所有人。

他心中有所明悟。

既然不能讓秩序失衡,就讓秩序持續生效。

他踩著血泊,走上街道,走過街道的拐角,看到了圍觀的人群和人群前方的聯合集團武裝部隊。

在許多槍管的指向之下,巴爾·達克羅德走上前來,拿出一雙鐐銬。

陳宴伸出手,任由鐐銬將自己鎖住。

巴爾·達克羅德壓的極低的聲音進入了陳宴的耳廓:

「我們會對外宣稱要對你進行審判,要暫時將你收押到原本機械蜂巢底部的原物流中心監獄。

實際上那地方已經被炸毀了,所以我是要把你送回你的船艙,你要在那裡避一避風頭,等我們引導一下輿論,讓大家知道你殺的都是些該死的渣滓,你才能出來。

我們走C區的小街,不坐大升降梯,從密道前往下層,避過所有人。

之後,我們通過電話聯絡。」

陳宴不置可否。

他跟著巴爾·達克羅德穿過人群,在各種目光的注視之下,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穿街過巷。

增強過的通感讓他不僅感受到了強烈的恐懼情緒,還感覺到了恐懼的原因——

人們本以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人們本以為新的掌權者會是一個正常人,這樣的想法在建立之後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被打破了,陳宴前後表現出的「巨大反差」讓他們頭暈目眩,甚至心生絕望。

陳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路走到自己船艙門口的,通感中傳來的巨大壓力——僅僅只是波動過於劇烈的各種情感,就已經讓他幾乎情緒崩潰。

巴爾·達克羅德走了,走之前留下了一批物資,讓他不至於因為暫時的「避風頭」而餓死。

陳宴坐在自己的床上,讓自己冷靜了一下。

然後閉上眼睛。

下一刻,陳宴在N區Z集團大樓頂層,聯合集團會議室中睜開雙眼。

面前正爆發著一場爭執,爭執的幾方人馬面紅耳赤,甚至連曾經的體面都不要了:

「他犯了錯,殺了人,就必須接受審判!不然我們以後工作怎麼展開?」

「不只是審判而已,還必須得是直播公審!」

「讓所有人看到他都做了些什麼——

以血腥手段徒手殺死一百三十六人,這些人的屍體甚至都沒有一具完整的。」

「我告訴你們,這種驚悚的反社會大範圍謀殺事件根本就瞞不住,處理這件事的工作人員會主動把那些人死狀傳播出去,他的殘暴將會眾人皆知!」

「你們激動什麼,他殺的都是些渣滓,這群渣滓——這個幫派,連帶著這個幫派陀地範圍內的居民,曾經協同參與了未成X的販賣,甚至現在還有一些孩子被留在他們的陀地,這些孩子可是沒有被他殺掉的,他的道德在某種意義上無可指責。」

不同的意見立刻引起了強烈的反駁:

「殺人就是殺人,你這是在為他強行開脫!」

「我們哪一條法律規定這種形式的犯罪能判死刑的?而且即便能判死刑,也應該由聯合集團進行公審之後執行,他這就是動用私刑!」

「身為聯合集團創始人,親自動用私刑,理應罪加一等!」

「你們現在這麼怕他,還不是因為現在聯合集團的外務處全是他的親信?要是放著他們一頓操作,恐怕要把他這個殺人狂給洗白了!」

陳宴看到,外務處的人都在外面做建設任務,在場的只有兩人,一個是正在養傷的小科,另一個是義務學校的一位老師,兩人現在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但苦於嗓門不夠,根本插不上話。

「要我說,即便僅僅是為了公平正義,也要儘快舉行公審,而且這一次不能有他的親信參與,因為他的親信全都是掌握實權的高官!」

「等他們回來,一切都晚了,我們應該現在就執行公審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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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怪談:不存在的都市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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