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新的開始

紀妤一直在裝睡，她不想回憶早上跟穆霄羽發生的事，終究是走到這一步，她心裡早就明白，等有一天二人挑明了，她和穆霄羽這脆弱的關係，遲早要支離破碎，她也決不允許自己在同一個地方跌倒第二次，明知道不可能，為什麼要飛蛾撲火。

她別過頭，今天是去接母親的，絕對不能因為他影響了自己。

她恨母親，別人家的青春期少女，含苞待放，懵懂朝氣，可以犯錯可以叛逆，可以不思未來不想長大，可是紀妤沒有過。

她沒有那段盡情做夢的年紀，每天在學校提心掉膽，恐怕下一秒被老師告知母親出事了；無數次從課堂上奔回家中，無數次遮住被母親打傷的臉去上學；無數次在母親清醒的時候與她抱頭痛哭……

她的母親歇斯底里地將自己的下半生毀掉，還要搭上紀妤。

紀妤明白，母親把父親的死歸咎於她，在母親發瘋的日子裡，紀妤受盡謾罵冷眼，所以日後再難的日子，她都能扛過去，那些都比不過與自己最親的人一夜之間變成仇人。

她逃避，把母親放在老家的療養院，可是恨歸恨，終究是給她生命的人，血濃於水。

「紀妤……」肖謄輕聲喚她，「馬上下高速了，醒醒收拾一下？」

紀妤不著痕迹地擦掉眼角泛起的淚花。

「早上，你是在等什麼人吧？」肖謄裝作沒看見穆霄羽的車，試探著問紀妤。

「對，一個朋友，但是突然有事不來了。」紀妤輕描淡寫地說，心裡卻咯噔一下，不知道肖謄為什麼這麼問。

肖謄應了一聲，裝作若無其事。他認得穆霄羽的車，晚上他送完紀妤，車停在她樓下，他坐在車裡出神的時候，剛好看到穆霄羽上樓去找紀妤。

肖謄知道自己走不進紀妤心裡，但還是不想放棄，細水長流總好過一時興起，這一點他比穆霄羽有優勢。

紀妤已經提前聯繫好芳姐，讓她打包了媽媽的行李，她到療養院的時候，醫生護士都在媽媽房間等著，她看見媽媽已經梳洗完畢，夾雜著白髮的頭髮被挽起，鬢邊几絲垂下的髮絲閃著銀光。

她穿著紅色羊毛衫，黑色褲子，雖然歲月無情折磨，她美麗的容顏還是依稀可辨，她安安靜靜坐在床上，眼神空洞。

「您好，李大夫，我先跟您去辦手續吧。」紀妤禮貌問好，這裡的大夫和護士都很善良，媽媽十年如一日地發瘋，他們都耐心守候。

辦好手續出來，她走到媽媽面前說，「走，我帶你去有爸爸的地方。」

媽媽聽到「爸爸」兩個字，空洞的眼神閃過一絲光芒，忽而恢復暗淡，但她並沒有反駁，站起身跟紀妤一起走了出去，紀妤也很驚異，沒想到如此順利。

紀妤打開後備箱放行李，看見後備箱里有零食、濕巾和紙巾，還有水和水果，她心裡一陣愧疚，肖謄是有備而來。

有芳姐陪同，媽媽的情緒還算穩定，一路上紀妤都沒怎麼跟她講話，只希望她不要在高速公路上鬧起來。

到了新的療養院，紀妤下車攙扶媽媽，肖謄在後面拉著行李，這裡的條件比老家的療養院好太多，單間帶獨衛、廚房，也有大食堂，配備公園健身房等娛樂休閑場所，康復中心和心理治療中心，乾淨衛生，離紀妤的公司不遠，本以為會很貴，沒想到肖謄的關係，價格跟原來在老家差不多。

紀妤安頓好母親，準備跟芳姐告別，這時母親突然跳起來，「爸爸在哪兒？紀唯中，你在哪兒？」她囈語。

「爸爸一會兒就來，你先……」紀妤試圖安慰，她握著她的手。

「鬆開我，掃把星！」母親用力甩開她的手，「我要回家，送我回家！」

她終究是不能適應新環境，她越來越激動，想要摔東西，嘶吼著朝門口跑。紀妤試圖制止住，她不停耐心與她說，「媽媽，我是小妤，爸爸馬上就下班了，你別急。」媽媽一直在發瘋，她用力打自己的頭，紀妤顫抖著雙手跪在地上跟她一起抽泣，然後她擦乾眼淚，在錢包掏出一張爸爸的照片，那是他為數不多的影印，還是年輕的時候。

照片上的爸爸濃厚的眉毛，堅毅剛強的眼神，他的皮膚白皙，輪廓分明，五官像雕刻一般精緻，不可挑剔。

「紀唯中，你去哪兒了，我等你好久了。」媽媽嘴裡咕噥著，時而笑時而哭，望著爸爸的照片，她彷彿回到那個義無反顧的年代。

紀妤本不想把照片留給她，害怕她發瘋會撕掉，可是看見母親其實如此想念父親，她只好把照片留給她。

天色漸晚，紀妤跟芳姐告別回家，想到母親已被安頓好，她突然覺得無比開心勝過一切榮譽。

她突然覺得，其實這於媽媽來說還是對她來說，都是新的開始。

——————打完最後一個字，我已經快累的睡著了，所以把我的身心俱疲，分給女主一點，一起加油抗疫，一起祝比目魚夫婦早日消除誤會～～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