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見天日（三）
王之風幾年沒有到過京城，想趁此機會帶妻子兒女去一趟京都，然而越往前走，道上傳言越多，說是韃靼小王子拍彥蒙可領后五萬入侵大明，一路勢如破竹，銳不可擋，已經深入大明境內。又隔得兩日，從山西那邊傳來消息，說朝廷已經發兵山西，出征的是「威武大將軍」，權力大得很，一路撤換了不少邊將和地方官員。王之風一愣，朝廷何時出現一個威武大將軍？仔細詢問，說威武大將軍姓朱名壽，王之風不禁笑了起來。
「相公，你笑什麼？」蔡依娜問。[www.bxwx.org]
「你在三葉花當過香主，可曾聽說過朝廷之中有叫朱壽的大將軍？」王之風問。
蔡依娜搖頭道：「沒有聽過，不過，已經過去十二三年了，朝廷提拔一個大將軍也很正常呀？」
「那你可曾聽說過大將軍隨便撤換官員的？」
「我在三葉花時，一直是聽從六妹的指揮，她叫幹啥就幹啥，朝廷中的這些規矩倒是不知道。」蔡依娜說。
「其實那個大將軍朱壽應該就是皇帝朱厚照才對，出征將軍權力再大，也是不能隨便撤換地方官員的。我估摸是那些邊將和地方官阻止了他出征，他才以皇上的名義撤換的，想不到他還是那樣我行我素，不守朝廷法度，只怕又要惹得大臣們非議?。」王之風道。
「爸爸，媽媽，你們以前在京城呆過？認不認得皇帝？」歡歡問道。
「認得呀，皇帝也和尋常人是一樣，連你們也見過他的，他還給你封過官呢。」王之風說。
「我怎麼記不得了？」歡歡迷惘地說。
「那時候，你們都還小，你六媽把你們帶進皇宮玩過，皇帝和太后都喜歡你們，給你和曉風都封過官。」王之風說。
歡歡驚奇地說道：「六媽和皇上太后很熟嗎？她能帶我們進皇宮？」
「你六媽是皇帝的妹妹，太后的女兒，她當然與皇帝太后熟?。」蔡依娜說。
「哎呀，六媽還是公主呀？我們怎麼不知道？」樂樂也驚奇地問。
「爸爸就是駙馬爺?？」兩個孩子好奇不已。
一家人一路避開官兵與韃靼人，不緊不慢地到了京城，王之風和蔡依娜帶著兩個孩子四處閑逛，到天橋，到東直門，暗中察看了以前的駙馬府，快快活活地玩了一個多月。
這日早起，聽到城中盛傳皇上得勝回朝，要在宮門口展覽繳獲敵人的物資和斬獲的敵人屍體，兩個孩子吵著要去見識，王之風和蔡依娜便帶著他們到宮門外觀看。宮門口聚集了三四百人，都是京城中的百姓，而從宮門經過的朝廷百官，似乎對那些戰利品都不屑一顧，很多人瞧都不瞧上一眼，偶爾有人看一眼，也是一臉的不屑。王之風數了數敵人的屍體，僅僅只有十六具，一些弓箭、槍矛、刀斧之類的兵器，卻分不出是敵人的兵器，還是明朝自己的兵器，王之風不禁莞爾，這樣的勝利，還不如歡歡樂樂在馬蹄蓮山窩的收穫呢。
「爸爸，皇帝帶了那麼多的兵去打仗，才殺死十六個敵人啊？」歡歡不可思議地問。
「或許皇帝並沒有將敵人的死屍全部帶回來呢？」王之風道。
「誰說沒有全帶回來？堂堂虎狼之師，斬敵十六人，卻死了六百士兵，這哪叫打仗？純粹是送死，朝綱混亂啊――」一個老頭道。
王之風生怕守在展品周圍的士兵聽見了，以對皇上不敬的罪名將老人抓起來，小聲道：「老人家，話不能亂說的，小心被官府抓呀？」
「我怕啥？皇帝既然置君臣禮法於不顧，禮樂崩壞，我們已經沒有臉面活在這世上了，昨天老夫就乞求一死以成禮儀，不遂，只得遞了辭呈，哪個好稀罕他一個翰林？」原來這老人竟然是個翰林，難怪守衛展品的士兵聽到他對皇帝的斥責，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王之風他們看了一陣，也覺無趣，返回客棧拿了行李，牽了馬匹，向京城外走去。
王之風和蔡依娜帶著兩個兒女返回隱居地，說起這次到回疆的經歷，除了幾個孩子感興趣外，幾個夫人似乎並無多大的興趣，就連一向愛熱鬧的長樂，也似乎對江湖失去興趣，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現在平靜的生活。只是從此後，王之風每年都帶上一個夫人和這個夫人所生的孩子，出去走一圈，或是看望父母，或是隨便轉上一兩個月，然後又回到隱居地。轉眼到了正德十六年，王之風帶著張素素和曉風在紅村溝老家，卻從京城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正德皇帝頭年外巡釣魚時落水受寒，一直未曾好轉，現在駕崩，年僅三十一歲。
「風兒，你再也不用躲藏了，皇帝死了，沒有人想再要你的命了。」已逾花甲的王夫人高興地道，「我和你爸一年老一年，活不了多少光景了，快去把媳婦和子孫們全部接回來吧，大家好好團聚幾年。」
王之風和張素素兩人立即趕到隱居地，由張素素帶著大家回家，王之風則帶著長樂和曉天趕到京城去奔喪。三人騎馬直到宮門口，守門的侍衛喝止他們，王之風他們跳下馬，出示了公主和駙馬的腰牌，侍衛是幾個新人，少有聽說長樂和王之風的，道：「什麼公主和駙馬？皇上才十四歲呢？」
「你說什麼？」長樂一把將那侍衛提了起來，啪啪地扇了兩個耳光。
「來人呀，有人闖宮呀――」
很快十多個侍衛圍了上來，長樂氣不打一處出，王之風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她就出手就將那些侍衛全打爬在地上。宮門口的動靜，驚動了禁軍，一千多禁軍立即衝到宮門前，那禁軍頭領看到長樂和王之風，立即翻身下馬，跪倒在他們面前。
「奴才參見公主，參見太保大人。」原來那禁軍頭領卻是認得長樂和王之風的。
「免禮，將這幾個沒長眼的東西一人責罰十杖。」長樂氣呼呼地說。
「公主，算了吧。他們是新來的，認不得我們也情有可原。」王之風道。
「請公主開恩，是奴才們有眼無珠，請公主開恩。」躺在地上的侍衛見禁軍頭領參拜公主和太保，這才想起本朝十多年前赫赫有名的公主和駙馬，頓時嚇得魂不附體。
「看在駙馬替你們求情，滾吧。」長樂說完，又對禁軍頭領道，「本宮和駙馬來為皇兄奔喪，並拜見太后，能進去嗎？」
「公主請，太保公請，奴才這就為你們帶路。」禁軍頭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