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占龍讓王婷頂替招工（1）

王占龍是什麼時候發現情況不對勁了？事情有麻煩了？

那是王婷上高中后，和劉文明關係越來越親近了，兩個人經常待在一起，熱烈地談論著理想、未來。每當兩人交往完回到家裡，王婷又是另一番表現。有的時候，王婷的臉一片潮紅，因為激動，胸脯上下起伏；有的時候，王婷坐立不安，魂不守舍的，也不想著學習，痴獃呆地看著天空，想著心事。

哪個少年不善鍾情？哪個少女不善懷春？對於女兒王婷表現出來的狀態，王占龍是過來人，一看就知道，自己的丫頭子談戀愛了，因此而變得既敏感，又脆弱，還多愁，說不得罵不得，稍不如意，就和父母親爭嘴吵架。

丫頭之所以會如此，全是劉富貴家的二蛋給害的；所以，王占龍的心裡，就開始反感劉文明了。

一個鄉里娃嘛，家裡又那麼窮，安安分分地種地，把日子過好，比啥都強；把那麼個學嘛，有條件上哩，沒條件上啥哩？把父母親給窮死累死，你就高興了？！你就滿意了？！關鍵是，你娃爭強好勝了爭強好勝去，把我的丫頭子給誘惑的神神道道的了，這個能行？這個堅決不行！

對劉富貴窮得叮噹亂響，還一心供濟著兒子劉文明上高中，王占龍也有看法。

王占龍心想，別看你叫了個劉富貴，比你富貴的人家多了去了，莊子上就數你最貧窮，婆姨還是老病號，安穩讓兒子回家務農，早早地娶個媳婦子，把你們老兩口子給養活上，就行了嘛，逞啥能呢！人家別人家的娃子不上高中行哩，你的二蛋不上就不行？！我看完全可以嘛！對著哩，人人都想著出人頭地哩，但那也得有命是吧！就像你叫了個劉富貴一樣，那也得有富貴的命嘛！本身沒有富貴的命，光叫個富貴，就富貴了？

從那時候起，王占龍就反感劉文明上高中。

後來，王占龍和鄉中學校長魏天軍諞閑傳，無意中諞到了劉文明。

當時，魏天軍來供銷社買東西，正好碰上王占龍，王占龍就問魏天軍說，魏校長，我的丫頭叫王婷，今年讀高三，到七月份就該高考了，也不知能不能考上個中專什麼的？

自己的丫頭學習怎麼樣，用不用功，王占龍知道；所以，王占龍沒敢想他的丫頭能考上大學、大專，只想著自己的丫頭子能不能考上個中專，哪怕是小中專或技校什麼的。

王占龍的丫頭王婷，魏天軍自然知道。學校里，父母親有工作的學生很少，就是有限的幾個而已。因為同在一個鄉上，大人們之間有可能會打交道，對有限的那麼幾個幹部或工人家的子女，當老師的都比較關注。作為校長，同時還兼任高三物理老師的魏天軍，知道王婷那個學生，是想供銷社主任王占龍的丫頭，人長得漂亮，也文靜，說起學習來，一般般，考大學、大專，想都別想，就是中專、技校，也是不可能的。為什麼呢？因為比王婷學習好的學生多了，而學校里每年能考上學的，無非也就是幾個人而已。

聽王占龍那麼一問，魏天軍笑了笑說道，哦，王主任的丫頭我知道，是個好丫頭，文靜，有禮貌，學習勤奮。

然後，然後就不說了。

魏天軍沒說王婷能不能考上大學、中專，王占龍多聰明的人，心裡自然知道，肯定沒門嘛，所以就不再問自己丫頭子的情況。

聽完魏天軍的話，王占龍笑了笑，想起了劉文明，就問道，我們莊子上有個娃子，名叫劉文明，和丫頭子在一個班上，到七月份，也該參加高考了，不知那個娃子情況如何？能不能考上個學？

聽到劉文明的名字，魏天軍兩眼放光，驚喜地問道：劉文明是王主任莊子上的娃子？不等王占龍回答是，魏天軍就興奮地說道，那是個好娃子，學習勤奮，各門功課都好，尤其是英語和物理，尤其好，我估計，那個娃子考個大學，應該沒啥問題。

剛才說到自己的丫頭，魏天軍平平淡淡的，似乎沒多大興趣；說到劉文明后，顯得特別興奮，讓王占龍心裡未免有點醋意；然而，想到劉文明有可能考上大學，王占龍心裡還是高興的。

王占龍心想，莊子上要是能考上個大學生，的確是件不錯的事情，也給莊子上爭氣了。

自此，王占龍不反對劉富貴供濟著兒子上高中了。

但是，因為劉富貴實在太窮的緣故，王占龍並不因為劉文明有可能考上大學，就讓丫頭王婷和劉文明談對象。

王占龍覺得，就算是劉富貴的兒子考上大學了，他劉富貴還是劉富貴，他的那個家還是那個家，不可能因為劉文明考上大學了，他的那個家就成了金窩窩了。最關鍵的是，王占龍看不上劉富貴老兩口子，覺得劉富貴老兩口太貧賤，人窩囊，他不能接受自己的丫頭子給劉富貴老兩口子當兒媳婦。

所以，王占龍就極力反對王婷和劉文明談對象。上下學的路上，王占龍不讓王婷和劉文明一搭里走；回到家裡后，王占龍也不讓王婷出門了，害怕王婷去找劉文明，讓莊子上的人說閑話。

高中畢業的時候，劉文明果然考上大學了，考到位於縣城北郊的沿山農業專科學校了。那所學校在g省還是很有名的，是唯一一坐設在河西走廊地區的高等院校。

把他家的！王占龍心裡暗道，就劉富貴那個慫樣子，還真得供出來了個大學生！

當劉文明真的考上大學后，對丫頭王婷和劉文明談對象的事情，王占龍的心裡，一度有了點鬆動。

王占龍覺得，劉富貴家是窮，但人家的兒子不錯，人精神，又考上了大學，將來大學畢業了，就是國家幹部了，也算是人中之龍了。相對於劉富貴家，自己家條件是好，丫頭子也漂亮，但自己的丫頭子是農村戶口，是個農民，要是真和劉家的二蛋成了，也算是幹部家屬了，說不定將來也跟著就進了城了。

這個賬在王占龍的心裡如此一算，覺得倒也還可以，不算是吃虧；所以，王占龍的心裡，對王婷和劉文明談對象，一度鬆動了，打算同意了。

要是沒有後來發生的一件事，王婷和劉文明談對象並結婚，應該是沒啥問題了；誰知，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讓王占龍幡然醒悟，堅決不同意王婷和劉文明談對象了。

這是件什麼事情呢？為什麼如此重要？直接改變了王占龍的態度？

那是王占龍快要退休前兩個月的事情。

有一天，王占龍突然接到通知，說下午兩點半，在縣供銷聯社會議室，召開全縣基層供銷社主任會議。

接到通知后，王占龍沒敢耽誤，騎上他的鳳凰牌大鏈盒自行車，瘋狗攆狼般趕到城裡，去參加基層供銷社主任會議。

開會時，王占龍和一個年輕人坐在了一起。

那個年輕人個子不高，最多也就一米七左右，因為身體長得壯實，個頭就顯得矮了。再看那個年輕人的長相，肥嘟嘟一張臉，兩個小眼睛小小的，一笑起來，就更小了，但給人的感覺卻越親熱。

這讓王占龍的心裡有了喜感；同時，也讓王占龍有了疑慮和吃驚。

王占龍再細觀那個小夥子，明顯就是個娃蛋子嘛，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四而已。讓王占龍疑慮和吃驚的是，現在開的是基層供銷社主任會議，這個娃蛋子咋也來開會了？

坐在王占龍旁邊的那個年輕人，在開會的全過程中，對王占龍都客氣有加，顯得特別謙卑。

會議休息期間，王占龍和那個年輕人閑聊起來。

王占龍對那個年輕人說：「我是靠山鄉供銷社的王占龍。」

那年輕人馬上點頭哈腰地說道：「哦，是王主任。王主任您好！您好！」

「好，好。」王占龍點著頭答應著，然後又說道：「咱們供銷系統就這麼大點單位，我以前咋沒見過你？」

「哦，王主任，是這樣。我叫李子豪，前年從省供銷學校畢業，先在縣商業局機關工作，一個月前，調到咱們新建街城區供銷社了，現擔任副主任職務。今天的會議開得突然，我們供銷社余主任恰好沒在，就由我代表新建街城區供銷社來開會了。」

「哦，是這麼回事。」王占龍點著頭答應著說：「年輕有為呀！小李子，今年多大歲數呀？」

「二十四了。王主任，我剛參加工作，不懂的太多，希望王主任以後多指導。」

「都是個主任，我咋敢指導你？！小李子，好好乾，只要把成績干下，局裡的領導看得見。」

「就是，就是。王主任說的極是，多謝王主任指點。」

兩個人隨便聊了幾句，就又接著開會。

開完會後，王占龍騎上自行車，回靠山鄉供銷社了。

自那后，王占龍的心裡，有了李子豪這麼個人，自然不自然地，就和自己的丫頭子聯想到一起了。

王占龍覺得，李子豪二十四歲，省供銷學校畢業的，現在是新建街城區供銷社主任，要是把丫頭子嫁給這個小夥子，倒也不錯，就是不知道小夥子家庭背景如何，不會也想劉文明一樣，是個從農村考出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