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夜話(上)
當蕭長夜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是無數繁星掙破夜幕,月姑娘的光芒從窗畔灑落到床邊,周圍安靜得像小時候的夜,唯一少的便是蛙聲陣陣。
房間很寬敞,擺放著散發著清香的花草,格局簡單,裝飾雅緻。
「你醒了?」
伴隨著一聲開門聲,丫頭露兒端著湯藥走了進來,感到有幾分驚訝。
「吶,給你,」露兒並沒有要喂他這個病人的意思,將藥丸遞到他的面前。
蕭長夜道了聲謝,問道:「露兒姑娘,這裡是你家小姐的府宅嗎?」
自南朝滅亡,沐王爺便奉旨鎮守在西南荒城,不過沐王妻子,也就是沐雲英的母親,一直都住在京都。
有人說這是朝廷對沐王爺不放心,故意這麼安排的。
「當然了,真是想不明白,小姐怎麼會將你帶進府來?」
露兒在旁邊坐下,兩道眉緊蹙起來,很是不解,然後盯著蕭長夜問道:「我問你,在陰陽鎖中,你和我們小姐都經歷了什麼?」
聽見這話,蕭長夜心想他們之間的經歷似乎完全算不上一件多麼愉快的事,於是顧左右而言他,顯得很真誠的說道:「你家小姐呢?我理應當面感謝她。」
「你先告訴我,小姐為什麼帶你進府,我就去幫你叫我家小姐過來,」
露兒一雙晶瑩剔透的大眼睛里泛起漣漪,隱有幾分威脅的意思。
蕭長夜卻彷彿沒有看見一般,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你這小丫頭,竟還敢打聽起你家小姐的事來?」
露兒微怔,完全沒料到眼前男子居然敢叫自己小丫頭,她捏起拳頭,正要發怒。
卻不料,後面傳來沐雲英的聲音,「露兒,我有話跟蕭公子說,你下去。」
極突兀的話令露兒身子都不禁的哆嗦一下。
蕭長夜將葯碗放到盤子里,看著小丫頭窘迫的樣子,沒有一點同情心,只覺有趣。
……
出現在面前的少女讓蕭長夜感到有些陌生感,倒不是對方穿上了多麼正式華麗的服裝。
事實上,沐雲英裝扮很簡單,很利落,和平常一樣顯得清雅。
可是蕭長夜看著她那張已經撤去易容后的臉,那怕對方顯得很平靜,很淡然,很隨意,可是他還是感受到了被冠以天命二字的意義所在。
所謂天命,不就是被上天所眷顧的人嗎?
這張臉便是如此,蕭長夜看見的時候,腦海中閃過很多很多形容女子美貌的詞,可是當他將這些詞語用在這個女子的身上時,總還是覺得太過俗套。
最後,他只能說這張臉是一張絕對受上天眷顧的臉,用另一個地方的話來說,就是上天賞飯吃的那種,可是她卻偏偏要靠實力。
蕭長夜喝了口冰涼的茶,視線從她的臉頰上移開,說道:「你是說,我已經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
他現在感覺自己精神狀態還是很不錯,就是身體還微微有些乏力,然後就是無法運轉體內靈炁,準確的說,應該是一旦運轉靈炁,他的經脈便會遭到極大的痛楚。
兩人對坐於客桌邊,沐雲英看著他低下的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是的,不過我們在陰陽鎖中的時日,實際上外面才過去一夜。」
「也就是說,我們出來的時候,就是舉辦宴會的那一天晚上,當時剛剛天明。」
知道了時間上的變化,蕭長夜心中不免唏噓。
這種感覺就像是下午睡覺,一覺醒來卻已天黑,而自己已經沒有絲毫的困意,然後隔著窗望著城市裡的萬千燈火。
蕭長夜看向了外面夜空上的星星,說道:「我們是怎麼進入陰陽鎖中的?當真是那位陰陽家的聖女?」
「不是,」
沐雲英說道:「夏夜闌珊將陰陽鎖贈送給了簡副院長的孫女,她本是知曉陰陽鎖存在問題,也邀請了葉師姐過去幫助她修理,」
「也因此耽擱了參加當夜宴會的時間,之後來參加宴會途中,看到四葉街發生的戰鬥,她是想用陰陽鎖將我們都鎖起來再觀察具體情況,」
「只是她們沒有想到,陰陽鎖並沒有修復成功,反而自己失去了對他的掌控,才造成這樣的局面。」
她講得很認真,「昨天她去了侯府,不過我沒有將你在這裡的事告訴她。」
「簡副院長的孫女?」蕭長夜很是意外,這位副院長不就是杏山學府的副院長,他的孫女不就是簡無書,而自己的父親兄長都有意與簡家結親。
「我猜測,她應該還想試一試自己的東西有沒有修好。」
聽見他略帶著幾分不悅的語氣,沐雲英既沒有反駁也沒有勸慰,說道:「不排除這種可能。」
蕭長夜追問道:「葉師姐又是誰?」
「她叫葉未晴。」
蕭長夜微驚,心想當夜這個女人確實沒有按時參加宴會,作為洞溪齋的領隊,參加宴會的人都知道。
葉未晴無論是在南方還是北方,都頗有聲名,是能和神龍七子之首荀墨並列的存在,那怕她在問道榜上才位列第七,但在很多人看來。
只要她願意,奪下荀墨的問道榜第一也不是沒有可能,傳言中對此人最大的評價便是她非常擅長戰鬥,死於其手中的升元境高手也不在少數。
這樣一個人,應該沒道理去撒謊。
「所以我們之所以進那個鬼地方,就是因為別人的善舉?」蕭長夜感到有些荒唐。
「雖然有些奇怪,但事實確是如此,」
蕭長夜想了想,沒有繼續追問此事,轉而說道:「沒有人去我家裡要人吧?」
「既然長公主都已經說話,自然沒有。」
「那關於血經的事,陛下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
沐雲英淡定說道:「長公主得知你沒有醒,也沒有派人過來,或許明天她會派人到你府上。」
「佛宗呢?」
聽見他這麼問,沐雲英倒是感到幾分意外,說道:「你不是不在乎佛門想做什麼?」
蕭長夜抬起頭微笑說道:「殿下,算起來我們也算是因緣際會,共經患難生死,怎麼說也應該算得上朋友吧,禿驢差點要了你我的命,就透露一點?」